進來之前,阿熏婆婆他們將此地描繪為“深湖中的花園”,當身臨其中,唯覺此景正應其名,恍如隕石內部的地底密林。


    千奇的各色植物匯聚於此,停僮蔥翠,綠意扶蘇,從地麵到五、六丈高的天頂,濃枝遍布,古樹參天。


    勻光水在植被間流淌,形如各樣的瀑布。


    地麵上還有不少地下湖水串流而成的天然水溝,有很小的發光魚類遊嬉其中。


    “湖底秘境整體是一個圓形,被石壁隔為扇形的六區,每個區都有幾個石門可以進入,地方不是很大,隻是稍有些繞。”阿熏婆婆帶著他們往進走了些。


    在最外圍的植被樹木後,有一條巨大的地下裂口,像是無底的深淵。


    阿熏婆婆對著這道深淵裂縫說道:“二十一域再往下,便要從此處進入。”


    “下麵還有可以探尋的地方?!”裴奈瞠目道。


    阿熏婆婆頷首,“而且深度未知,曾經有一部分人下去過,但沒有人能活著上來,隻是聽到了下方傳來的慘叫聲,救援者亦是有去無迴。因此再往深處,沒有人敢下行。”


    “直通地底,太過玄怖。”裴奈望著裂口下方的黑暗說道。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後方入口處傳來的動靜,有水聲和說話的聲音。


    阿熏婆婆做手勢,示意他們安靜,從林木後繞過去,縱目遠伺,才開口道:“我們的幫手來了。”


    裴奈過去一看,是阿熏婆婆的其中一位侍女,帶著曲牧風、周禹良和另外兩人,剛從水道潛上來。


    他們返迴去,侍女便不安地對阿熏婆婆稟告:“婆婆,湖底的水怪今日全部消失了,這很反常。”


    “並非消失了,而是有完全壓製它們的生物出現,它們躲了起來。”阿熏婆婆說的正是“螭吻”,裴奈他們方才都親身經曆,但她並未明說,想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螭吻”的事。


    阿熏婆婆的侍女才豁然大悟,“原是如此。”


    “你們來的正好,裝草藥的袋子還在身上嗎?”阿熏婆婆問道。


    侍女將腰包裏的特製魚皮袋拿出來,“在的,婆婆,我這裏還有六個袋子。”


    草植藥屬不可被湖水浸泡,因此也用隔水的大魚皮袋進行運輸。


    阿熏婆婆頷首,“我這裏也有幾個,應是夠了,你帶諸位速去摘取尾黛花吧。”


    侍女行禮領了命令,帶著曲牧風他們往尾黛花生長的幾個區走去。


    曲牧風對裴奈點頭微笑,便是打了招唿,周禹良衝裴奈招了招手。


    因為摘取草藥救援的時間比較有限,眾人也不敢寒暄,以免浪費時間,分朝不同的方向行動。


    達奚安和他的侍衛也各持一個魚皮袋,去了隔壁的分區,協助摘取尾黛花。


    阿熏婆婆則帶著裴奈,去找山穀之國前國主張厲呈留在這裏的渾樹片。


    秘境的植物花木都是裴奈此前幾乎從未見過的種類,繁茂蔥鬱。


    內部道路複雜,曲徑通幽,讓人難以分辨自己現下所處的位置。


    中途她們路過了一處地方,山壁的石頭碎裂開縫,很多石塊在頭頂搖搖欲墜,明顯做過人為加固,建有不少支撐板。


    阿熏婆婆和裴奈穿過三個分區,到達了入口對麵的山壁另一側。


    “這裏也有尾黛花,”阿熏婆婆指著幾簇樣似金燈的細蕊花,對裴奈說道:“這便是了。”


    花須舒展,點絳流丹,紅豔且絢爛,隻是每一片花瓣的底部,都有一條青黑色、形如女子眉黛的紋路,因而得名為尾黛花。


    不過裴奈卻注意到與尾黛花在同一塊土地上,一起生長的另一種灰黑色、邊緣染藍的奇草。


    她問道:“這是什麽?為何與尾黛花交錯生長?”


    “冥懸草,也是一種珍稀植物,不過它不能作藥用,一直沒找到它的用處。”阿熏婆婆解釋道。


    裴奈了然點點頭。


    阿熏婆婆望了望四周,“張國主通常會將東西放到這裏或剛剛那個區,我們分頭行動吧。你在這裏找一下,我迴方才那邊。若是找到了,就喊我一聲。”


    裴奈頷首,“好,他會用什麽東西裝渾樹片?”


    “通常是一個機關木盒。對了,不要亂碰這裏的植物,很多都帶著毒。”阿熏婆婆提醒之後便轉身離開。


    裴奈沿著路在這一區進行探查,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後,她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木盒,被放在一棵古樹的高處樹杈上。


    她輕功攀上樹,將木盒取下,拿在手裏端詳。


    之所以會眼熟,因為張厲呈是她父親的舊友,她幼年時,張厲呈曾經也送給過她一個類似的機關木盒,當時的她一直沒能破解機關開啟的方法,便擱置在那,直到現在。


    直到現在......她對著眼前的木盒,依舊一籌莫展。


    沒這個腦子,索性也不耗費時間了,她將木盒放到地上,舉起長槍劈下,木盒便驟斷成兩半,露出裏麵的渾樹片和一個古樸的鈴鐺。


    想必這就是張晟他們提到過的,“淨覺神僧”家族曾經贈予山穀之國的禮物——“天音玄鈴”。


    搞定!


    裴奈將渾樹片和天音玄鈴收好,返迴準備告知阿熏婆婆。


    隻是......她走迴了上一區,喊著阿熏婆婆的名字,卻得不到迴應。


    裴奈頓覺不妙,她快步往迴趕去。


    又穿過了一個區,她隱約聽見了女子被堵住嘴巴後發出的泣喘聲。


    順著聲音的方向輕功踏行,卻正好看到達奚安的武器被先前那名身著辰砂色衣衫的男子斷下。


    男子乘勢一甩衣袖,兩道鋒利的飛箭牽帶著一條鎖鏈,在近距離內,以達奚安根本無法閃躲的速度,割空刺進達奚安腰部兩側,穿身而過。


    男子身影幾閃瞬移,便移至達奚安的身後,他用拿著短叉的手,接過那兩道帶血而出的飛箭,狠勒鎖鏈。


    同時,他一踩腳下的尖銳鐵棍,右手順勢握住,再一迴轉,鐵棍的尖角直頂住達奚安的後背。


    便將達奚安縛為自己的人質。


    此人名叫褚讓,體內沒有鴻蒙罡氣,武功精絕不可測,因而在第四域時就引起了他們的懷疑。


    裴奈怒極,她輕功連跳,在褚讓的注視下,趕到他們麵前。


    達奚安的近衛先於達奚安被放倒,隻是傷不嚴重,此時也撐著武器站了起來。


    阿熏婆婆的兩個侍女都在此處,兩人口中都被塞著布團,分站兩邊,頭頂便是已經開裂、懸懸欲墜的巨石。


    二人均汗洽股栗,眼含淚珠,恐懼卻未曾移動分毫,看她們的狀態,想是被褚讓點了穴。


    她們二人的頭頂之處,各有一個支撐的固定木板,卡得位置極好,方方將搖晃的巨石穩固。


    隻是此時,木板上均被綁了繩子,兩道繩子的另一頭,被握在褚讓身前的阿熏婆婆手裏。


    阿熏婆婆兩隻手各攥著一根繩子,像是將兩位侍女的性命握在手上。


    她明顯也被點了穴,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褚讓一邊看著裴奈,一邊將短叉的尖端壓在阿熏婆婆臉上。


    他持握短叉的手,同時還抓著穿透達奚安身軀的鎖鏈,因此這樣一動,達奚安的腰腹便被鎖鏈勒緊,鮮血四溢。


    達奚安悶哼一聲,他的後背被棍鋒頂著,可能已經戳進去,卻強忍著,並不叫痛。


    褚讓隻一人,便將四人的性命同時握在手上,與裴奈呈對峙之勢。


    “裴奈......?”褚讓一字一字咀嚼著她的名字,勾唇一笑,“久仰大名,終於一見。”


    裴奈的語氣帶著薄怒,“你不是天耀鄞州人?”


    “是啊,幾百年前是。”褚讓仍然輕笑著,笑容溫和儒雅。


    聽到此句話,裴奈心中巨震。


    阿熏婆婆開口提醒她:“裴奈,他是越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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