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狹長的樓梯上的交戰,空間狹小,施展不開。


    就算是雙方人數相差數倍,乃至數十倍,但是,能夠直接交戰的,隻有最前麵的幾個人。


    在雙方都占不到人數優勢的情況下,地利的優勢便彰顯出來了。


    仰攻方在交戰中, 就是最吃虧的。


    上上不去,下下不來。


    想要攻上去,就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


    看著樓梯上,漢軍被安息軍攔下,衝鋒的攻勢停止,雙方膠著對抗。


    安息副將在城牆上,提著的心,卻始終沒有放下。


    站在城牆上,隻能看到樓梯上的情況,城門有沒有打開,根本就看不到。


    這些穿著康居人服飾的亂民,戰鬥力比起安息軍還要強大,若是讓他們打開城門,與外麵的騎兵裏應外合,剛剛到手的康居城,就要拱手讓人了。


    “將軍,大漢一定能夠收複西域,一定能夠帶我們迴家,對嗎?”


    交戰中,前麵的漢軍忽然向身後的曹操問道。


    微微一愣,曹操擠在人群裏,打開嗓子,喊道:“對!”


    “哈哈哈,老子殺了這麽多,早就賺了!”


    “將軍,等迴到冀州,記得告訴俺娘,孩兒沒給她老人家丟臉!”


    “你們要做什麽?”


    曹操身形矮小,身前的士兵,突然擁擠在一起,這讓他看不到前麵的情況了,擔心他們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擔憂道。


    “狗賊,去死!”


    幾個漢軍手挽著手,並作幾排,迎著安息軍的刀槍便撞了上去。


    槍尖紮進身體,刀刃劃開肌膚,傷口處流淌著鮮血,染紅他們的衣衫。


    當刀槍刺進身體的那一瞬間,他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搖搖晃晃地穩住了身形。


    “將軍,替我們換衣,帶我們迴家!”


    他們忍著巨大的疼痛,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


    身形搖搖晃晃,鏗鏘有力的腳步,穩穩地落在上一個台階上。


    他們憑借血肉之軀,頂著安息軍的 刀槍,將敵軍逼得後退。


    渾身上下血淋淋的樣子,看上去著實嚇人。


    最前麵的安息軍手中的刀槍,被全身染滿鮮血的漢軍用力握住,奪了下來。


    刀槍插在身體上,他們還在一步步登上台階。


    他們身上流露出來,一股無形的氣息,逼著安息軍後退。


    城牆上的副將, 看到這一幕,同樣的肝膽俱顫,他也算是戎馬半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悍不畏死的士兵。


    他們的傷口流出來的不是鮮血,而是讓人望而生畏的信念。


    “不要退,衝上去,殺了他們。”副將的聲音都在發抖。


    作為戰鬥外的觀戰者,他一邊擔驚害怕,一邊催促著士兵勇敢前進。


    同時,目光時不時地眺望著康居城的深處。


    在那裏,有分散在各處的安息士兵,剛才的一通戰鼓已經下達了召集的信號。


    看著還在繼續向上的漢軍,副將再次命令士兵敲響戰鼓。


    隻有散布在康居城各處的安息士兵趕到,雙方合力圍攻,必定能夠將衝擊城門的這一支漢軍消滅。


    “噗!”


    在距離樓梯口,還有不到幾步的距離。


    牙關緊閉,使盡全身力氣的幾個漢軍,超出身體負荷太多,紛紛吐出一口鮮血,軟軟地倒在地上。


    他們的意誌還在前進,他們的身體,已經不能再動。


    “殺啊!”


    他們身後,其他的漢軍,根本來不及悲傷,隻是看了一眼,滿身是血的同伴。


    抬腿越過他們,與眼前的安息軍戰鬥在一起。


    他們的身體在樓梯上滾動著,每一個看到漢軍,心情沉重。


    前方是廝殺震天,後麵卻是安靜的不想戰場。


    曹操看著他們從身邊滾過去,痛苦地咬緊牙關,拳頭緊緊地攥在一起,發出咯咯聲響。


    並不很長的樓梯,在那幾個漢軍看來,真的是太漫長了。


    一路翻滾下來,當他們以為就要到底了,後麵總是還有一個台階。


    終於,他們躺在了地上。


    倔強的眼神,望著樓梯的上方,誰也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麽!


    “衝上去!不惜一切代價衝上去!”曹操迴眸,看到士兵的眼神,心中震動,命令道。


    衝在前麵的漢軍,本就因為同伴的慘狀而變得瘋狂,在聽到曹操的命令後,變得更加瘋狂了。


    “殺光安息狗,一個不留!”


    經過一番瘋狂的廝殺,漢軍艱難地衝到了城牆上。


    一踏上相對空曠寬廣的城牆,漢軍就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宣泄而出。


    直到此刻,躺在樓梯起點處的幾個士兵,才緩緩閉上雙眼,臉上綻放出輕鬆滿意的笑容。


    “這幫該死的混蛋,總算是趕來了!”


    副將看到城中有一團烏泱泱的黑色人潮,向著城門處奔騰而來,忍不住罵了一嘴。


    盡管如此,他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笑意。


    “我們的人到了,攔住這些漢人,今天就是他們的死期!”


    曹操身形矮小,在人群中並不突出。


    衝上城牆的第一時間,便躲進了己方隊伍裏,偷偷觀察著敵方的指揮官。


    安息副將聲音剛剛落下,便給曹操給盯上了。


    聽不到安息人的話,不代表曹操找不對人。


    指揮官的話,對士兵的影響是很重要。


    本來人數不多的安息兵,被漢軍攻上城牆後,便出現了潰逃的跡象。


    然而此刻,潰逃中的安息兵,突然大變樣,不說朝著漢軍發起反衝鋒,至少是穩住了陣腳,有了與漢軍再次對峙的勇氣。


    聯係前後的變化,曹操很快便鎖定了安息副將的位置。


    曹操拉住幾個士兵,伸出手指,豎在人中前麵,輕噓道:“擒賊先擒王,你們跟我來。”


    就這樣,曹操帶著幾個漢兵,一邊與安息軍戰鬥,一邊悄悄地朝著安息副將的位置,移動過去。


    在雙方距離不到十米的時候,曹操一刀砍殺爛在眼前的一名安息士兵,邁開小短腿便衝了出去。


    跟著他一起的幾個士兵,見狀,同樣跑了起來。


    這時,安息副將也看到了朝著自己跑過來的幾人。


    瞬間就明白了他們意圖。


    方才見到城中的安息軍在朝著城門前匯聚,一時間忘乎所以,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果實。


    此時,大唿小叫起來:“攔住,快攔住,不要讓他們靠近我!”


    然而,他的呐喊,終究是太晚了。


    一名安息士兵,攔住曹操的去路,手中尖槍朝著他刺去。


    誰料,曹操趁勢一個滑鏟,直接超過那名安息兵,來到安息副將的麵前,手中的環首刀抵住了他的小弟,一臉嚴肅道:“不要亂動,乖乖配合,否則,就讓你....”


    曹操話還沒有說完,副將便舉起刀憤怒地砍下來。


    “蠢貨,聽不到漢話,連刀也不認識嗎?”曹操罵了一句,抬刀格擋。


    這個時候,其他的幾個漢軍,趕了上來。


    看到曹操躺在地上,正被人用刀砍。


    二話不說,衝過去,就給安息副將開了龍脊,一道長長的刀痕,從他的後脖子,一直劃到後腰。


    背後挨了一刀,安息副將身上的力氣,短暫消失了一瞬。


    趁這個機會,曹操在士兵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留活口!”


    滿是憤怒的一刀,眼看著,就要落下,在聽到曹操的話後,揮刀的士兵,還是把刀鋒向一旁偏了幾寸,避開了安息副將的要害。


    “讓你的人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曹操上前,一腳踢飛副將的刀,將環首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安息副將一臉不忿地被按在地上, 嘴裏嘰裏咕嚕地說著曹操聽不到的話。


    看著安息士兵,還沒有放下兵器,曹操將刀刃向前移動了一寸,緊緊貼著對方的脖子。


    刀上的豁口,在副將的脖子上壓出一個小肉團,仿佛隨時都能夠爆開一樣。


    這時,安息士兵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皆是分心關注情況。


    “放下兵器,向漢人投降!”


    聽著安息副將那聽不到的聲音,曹操皺起眉毛,還以為他在亂說什麽。


    直到看見為數不多的安息士兵,一個個猶豫不決的放下兵器。


    曹操命令道:“將他們全部綁起來,掛在城牆上!”


    單憑他手中這些士兵,想要守住城門很難,但是,手中有了籌碼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還有一條大魚!


    安息士兵對自己的待遇十分不滿,然而,兵器被拿走,又被繩子綁上,除了罵兩句過過嘴癮,也做不了任何實質性的行動。


    “放下去!”


    曹操扒著牆頭,伸頭看著從城中各個地方湧來的安息軍。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安息副將第一個被繩子捆著放了下去,掛在正中間。


    然後,是兩邊同時放下幾十個安息士兵。


    城門後麵,留守的漢軍如臨大敵,躲在門洞下麵,持著刀麵向敵軍。


    “朝他們喊話!”


    城牆上,曹操朝著一旁的小兵使了個眼色。


    身旁兩個身形魁梧的士兵,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安息軍聽著,你們的將軍還有同伴都在這裏,你們膽敢上前一步,我便砍斷一根繩子!”


    當然,安息軍不可能聽得懂漢話。


    他們看著城牆上掛著的同伴,有不少人是彼此相識的好哥們,很有可能昨天晚上還在一起玩耍了。


    看著那些可憐的同伴,他們的眼中有憤怒,有複仇,還有解救的渴望。


    不管是哪一種情緒,都在催動著他們的雙腿上前。


    “放!”


    曹操小手一揮。


    幾個漢軍鬆開繩子,綁在繩子上的安息士兵,在重力的牽引下,急速下墜。


    根本不給他們尖叫、恐懼和求饒的時間,腦花便已經在地麵炸開。


    曹操拿著刀,磕了磕牆上土塊,用刀刃一點點地磨著繩子。


    “停,停下來!”


    安息副將在空中晃晃悠悠地亂轉圈,著急地嘴裏亂叫。


    還在奔跑的安息軍,看到同伴被活活摔死,又聽到了副將的喊聲,有些猶豫,但還是慢慢地停了下來。


    “那是我們的副將們?”


    “他不是城外營地,怎麽會被抓起來,掛在城牆上的?”


    “該死的,這幫人是從哪裏來的?”


    “先別亂動,看看他們要做什麽!”


    見到安息軍停了下來,曹操心中默默地放了一塊石頭,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他對身邊的士兵囑咐了一番後,來到城牆另一麵,看著城外的戰場,極目遠眺。


    在安息軍的外圍,找到了正在衝鋒,舉著漢軍旗號的騎兵。


    然後,目光緩緩移動,在安息大軍的營地,看到一個白甲銀槍的將軍,正殺的酣暢淋漓,如入無人之境。


    並州大戰的時候,他曾經帶兵接應趙雲,對戰呂布。


    看著有些眼熟的白甲將軍,曹操迴憶著種種,提起腦海中的記憶碎片,找到了關於趙雲的信息,驚唿道:“北滅匈奴,南攻劉表的趙子龍!”


    看到他們,曹操心中這幾日的煩悶一掃而空。


    他激動地跑到戰鼓前麵,拿起鼓槌敲了起來。


    戰鼓一直是那個戰鼓,然後,敲戰鼓的人變了,傳出的鼓聲也變了。


    剛剛衝進安息大營,正準備追殺安息主帥,忽而聽到漢軍進攻時,才會敲響的高亢鼓聲。


    趙雲扭頭看向遠處的康居城,鼓聲正是從那裏傳出來。


    定睛看了一會兒,城頭上的旗幟被人砍斷,一麵滿是空洞的漢軍旗幟飄揚了起來。


    這一變故,更加堅定了趙雲,擊殺安息主帥決定,更加放心的衝殺。


    有曹操在城牆上,觀察著全場的形勢,鼓聲自會指引著騎兵的衝鋒。


    果不其然,在聽到城牆上傳來的鼓聲後,正在衝鋒的騎兵, 被徐晃叫停:“停止衝鋒,脫離戰鬥,繞至敵軍大營,支援將軍!”


    一直在後麵,交替穿插,牽製安息軍,為趙雲減輕壓力的騎兵。


    在得到新的命令後,迅速脫離戰鬥。


    廢掉了的安息騎兵,不敢追擊,安息的步兵,心有餘而力不足。


    徐晃帶著騎兵,快速迂迴,朝著敵軍大營後方移動。


    “你撤出去,我便率領大軍撤退三十裏,將康居城歸還給漢帝國。”


    安息主帥被追的慌不擇路,在親衛的保護下,幾次與死亡擦肩而過,與趙雲近距離對視,猶如麵對一頭猛虎巨龍,心生恐懼,生不出反抗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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