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該勸勸叔父,不要與陛下作對。”袁美人的眼睛深處藏著一抹憂色。


    她盤坐在袁基對麵,說著本不該她說的話。


    家族的事情,輪不到她一個外嫁的女子指指點點。


    隻是,袁家最近的遭遇,讓她在宮中聽到,都覺得後脊背發涼。


    “公路是有些囂張了,陛下教訓過後,應該也出了氣了。”袁基淡淡說道。


    袁家是臣,劉辯是君。


    但,臣也有臣的尊嚴。


    更別說是四世三公的袁家。


    袁術被當街毆打,致使袁家丟了臉麵。


    身為袁家嫡長,袁基不能接受。


    袁術無禮,陛下可以訓斥,可以處罰,可以貶職,唯獨不能當街毆打,


    袁美人青黛微皺,隨即舒展開來,“父親說錯了,是叔父無禮,張校尉看不過去才動的手,與陛下何關?”


    “陛下可以不承認,但,天下人心知肚明。”


    聽出袁基話裏的鋒芒,袁美人不願就這麽放棄,繼續說道:“校場演武,叔父無視陛下,憤而離場;董卓謀反,叔父私見董使,毫不收斂;陛下還朝,叔父當街怠慢,目無君主。”


    “你們不了解陛下,隻覺得他是個小皇帝,不敢怎麽袁家。大錯特錯!”


    “女兒生於袁家,長於袁家,不希望看到袁家落敗,為了我腹中的胎兒,希望父親能夠好好管教叔父,莫讓他為袁家招來禍害,為我腹中胎兒招來禍害。”


    袁美人抬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言語激動地說著。


    “去看看你叔父,他,傷的很重。”袁基話鋒一轉,不接女兒的話茬。


    父親的不聽勸告,讓袁美人心中苦澀,一行清流順著眼角流出來。


    嘴巴微張,終是沒有再與袁基爭執什麽。


    她緩緩閉上眼睛,有些哽咽地說道:“堂叔出任冀州刺史,是陛下給袁家的機會。”


    從長袖裏拿出一塊絲帕,輕柔地擦去臉上的淚痕,朝著袁基欠了欠身子。


    而後,推門出了房間,徑直離開袁家。


    袁美人離開不久,陶謙、韓馥一起從房間後堂出來。


    二人在被楊修懟了之後,又去楊家拜訪了幾次,都吃了閉門羹。


    這才相約拜訪袁家,袁隗被罷免了之後,每天就在家裏過著退休生活。


    袁家大小事宜,交給袁氏兄弟負責。


    如今,袁術重傷在身。


    袁基便親自接待二人,“二人方才聽到了,小女跟在陛下身邊,知道的更多一些,她的話,也代表了陛下的態度。”


    “大公子,馥本就是袁家門生,冀州刺史之位交給本初公子,並無不妥,但是,陛下又派了曹操擔任冀州將軍,這明顯是在 提防袁家。”韓馥和陶謙對了個眼神,將早就準備的腹稿說出。


    楊家縮頭了,靠不上,現在,就隻剩下袁家,必須用盡手段,將他們拉上戰車。


    陶謙在一旁附和道:“陛下登基,可是本初公子親自率軍守住宮禁安全,他不敢如此對待袁家。”


    “你們去見過公路了嗎?”袁基道。


    韓馥和陶謙,二人目光相對,看著彼此眼中的疑惑。


    不明白袁基在說什麽,不明白他的目的為何。


    二人齊道:“來的匆忙,未曾備禮,故而還沒去看望二公子。”


    “去看看吧,他傷的很重。”


    聽到袁基的話,二人更加迷惑了。


    全雒陽都知道,張飛下手重,曹操下手黑。


    袁術被他們打了一頓,肯定得重傷。


    就在二人疑惑,不知如何迴話之時,袁基走到了門口,從門外叫來兩個仆人,“帶客人去看望公路。”


    在二人懵比的目光下,袁基這個主人,丟下客人,自顧自地離開了。


    ......


    離開袁家,袁美人在禁衛的護衛下,找到劉辯他們。


    唐婉剛好逛完,準備迴宮。


    “陛下,臣妾說錯了話,請陛下恕罪。”


    在馬車上,袁美人楚楚可憐地跪著,像是隻犯了錯的小貓。


    “說說看。”劉辯把女兒遞給唐婉,換上一張嚴肅的表情。


    馬車停下,唐婉抱著女兒下車,上了後麵的馬車。


    袁美人將自己在袁家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汝父曾是太仆?”劉辯略作沉思。


    說實話,他對這個袁基並不是很熟悉,不管是這個時空,還是上一世的史書上,袁基都是個很低調的人。


    與袁紹的追逐功名,袁術的囂張跋扈比起來,那就像是個極度淡泊之人。


    之所以說像,是因為袁基的嫡長身份給他帶了很多。


    一出仕,起點便是別人一輩子遙不可及的終點。


    難以說明,他是淡泊,還是來得輕鬆不用爭奪。


    “是。”袁美人愣了一下。


    完全沒想到,劉辯會是這個態度。


    “迴頭讓他官複原職,也算是朕對他,對袁家的一片心意。”


    “臣妾代父親謝過陛下。”


    劉辯把袁美人扶起來坐下,柔聲道:“你現在有了身子,不要動不動就跪。”


    馬車繼續前行,途徑一條街道。


    忽然,一陣陣絲竹之聲傳來,琴音嫋嫋,婉轉動聽,令聽者心神安寧,腦海中不自覺生出一位飄然仙子,靜謐美好。


    “如此琴聲,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劉辯感歎一聲。


    對於音律,他也是從小學到大,對方的水平,遠在自己之上。


    畢竟君子六藝,是這個時代的必修課,就算是皇子,也逃不掉。


    “是文姬姐姐。”袁美人接話道。


    看到劉辯投來的目光,還以為他是不知何人,解釋道:“文姬姐姐,是伯喈先生愛女,袁家與伯喈先生有舊,臣妾幼時曾跟隨先生學琴,故而識得琴聲。”


    “創下飛白書的蔡邕蔡伯喈?”劉辯明知故問。


    但是,袁美人不知道他知道,應道:“正是。”


    “黨錮之時,伯喈先生受到牽連,遠逃吳會,應該是聽聞了陛下大赦天下,剛迴京不久。”


    “如此學者,竟因黨錮流亡多年,是大漢的損失,你和婉兒先迴宮去,朕親自去拜訪一番。”劉辯麵露惋惜之色。


    蔡文姬的一生悲慘,劉辯身在後世,每每看到,無不惋惜慨歎。


    嫁給衛仲道,衛仲道是個短命鬼,沒多久便死了。


    蔡文姬離開衛家,迴到娘家,家中已無親人。


    後來,匈奴入境劫掠,將其擄走…


    蔡邕此次迴京,就是為了嫁女兒,履行與衛家的婚約。


    他要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陛下是要請他入朝做官?”袁美人急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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