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把大將軍找來。”


    何皇後走到門口,又折返迴來,重新坐下。


    方才那小黃門,彎著腰倒退出去。


    出了門,一路小跑,直奔德陽殿而去。


    “你們呢,一會兒等大將軍到了,好好和他認個錯,有本宮在,斷不會為難你們。”


    張讓在前,領頭拜倒:“多謝謝太後垂憐。”


    “多謝太後垂憐。”


    其他幾個常侍也是齊齊高唿。


    “你們在謝母後什麽?”


    劉辯從門外進來,隨口一問,然後來到何皇後麵前,彎腰拱手:“兒臣見過母後。”


    他在偏殿陪了會兒唐婉,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就過來了。


    剛好看到十常侍跪在地上,齊聲高唿。


    對著何皇後一通感謝,那形勢,就跟見了生身父母一般無二。


    劉辯心中了然,他們這是得了何皇後的承諾。


    “皇兒,蹇碩意圖謀害你舅舅,他一氣之下就帶兵入宮了,張讓他們擔心受到牽連,這才來找母後求情。”


    “本宮已經找人去請大將軍了。”


    何皇後小手一招,把劉辯拉到身邊坐下。


    自始至終,臉上都是風淡雲輕。


    也不知道,這是從小殺豬,就是心大,還是過分自信,以為皇位十拿九穩,就可以高枕無憂?


    劉辯不忍心說穿,破碎何皇後高高在上的美夢。


    故作惱怒,還沒有完全坐下去,就猛地站了起來,拿手指著門外:“何進他怎敢如此?帶兵入宮,他是要謀反不成。”


    此話一出,何皇後無法安坐,謀反的罪名,何家擔不起。


    這一刻,她竟覺得這個兒子,很陌生。


    難道,皇位真的會改變一個人嗎?


    曾經,對自己唯命是從,對自己娘家分外親近的劉辯,還沒有坐上皇位,就打算對他的舅舅動手了嗎?


    張讓腦子轉的飛快,看著處於懵然狀態的何皇後,跪爬幾步,一張老臉哭的難看。


    “殿下,大將軍權傾朝野,要殺奴婢,那是易於反掌啊”


    “還請殿下看在奴婢服侍先帝的份上,救奴婢一命。”


    十常侍一向共進退,除了賣蹇碩的時候。


    另外八人,接過張讓的話茬,添油加醋:


    “殿下,奴婢們得罪了大將軍,該死。”


    “可,可先帝屍骨未寒,大將軍就帶兵入宮,分明是欺負殿下年幼......”


    東漢立國以來,外戚就是皇權的掣肘。


    外戚梁冀,更是毒死九歲的漢質帝劉纘。


    漢桓帝劉誌登基後,重用宦官,才從外戚手中奪迴權力。


    十常侍這話,基本算是說到明麵上了。


    就是為了告訴劉辯,外戚不可靠,有殺害皇帝的先科,他們不一樣,隻會陪著皇帝快樂成長。


    兩邊都不是什麽好鳥,劉辯心裏清楚的很。


    不過,張讓等人知道何進入宮,卻不知道背後是他。


    這讓劉辯生出一絲欣慰,趙讓還算可靠,沒有走漏風聲。


    “等大將軍到了,孤要親自問問,他哪有的膽子?”劉辯氣唿唿地坐下。


    張讓等人,相互對視,個個露出奸詐之色,生出一絲得意。


    他們一起跪爬到劉辯旁邊,低著頭竊竊私語,密謀著什麽。


    這一幕差點氣壞何皇後。


    倒不是,氣兒子,是氣這些宦官,牆頭草,說倒就倒。


    看著何皇後這副模樣,劉辯心中寬慰,希望這一次,能讓這個蠢母後,認清宦官的嘴臉,改掉那輕信於人的毛病。


    “臣見過皇後,殿下。”


    小黃門在門口停下,何進獨自入內。


    見到場中一幕,隻是一愣,便拱手作揖。


    何皇後還在生氣,也不說讓哥哥起身。


    還是劉辯抬了抬手,“大將軍,坐。”


    何進直著身子坐下,目光落在張讓等人身上,冷聲道:“你們怎麽在這?”


    張讓側著頭,給了他一個不屑的眼神,重新低下頭去,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一隻手始終放在佩劍上,心裏緊張到了極點。


    這情形,就算他不信,他再蠢,也開始懷疑。


    張讓等人,是不是說動了皇後,太子,要對自己不利。


    “你等去董太後那裏伺候,母後這裏不需要你們。”劉辯板著個臉。


    本以為能夠看到,劉辯責問何進,甚至向殺了蹇碩那樣,直接誅殺何進。


    這樣,他們就能夠繼續在皇宮裏作威作福。


    劉辯的突然發話,讓張讓等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諾。”


    摸不著頭腦也要離開,劉辯都發話了,他們不敢多留。


    蹇碩之血,猶未冷卻。


    惹怒這個說殺人就殺人的皇子,實在是不劃算。


    “母後,這幫宦官,最是反複無常,不可輕信。”


    “此前,你與董太後相爭,便由他們左右逢源。”


    “今日,先是想你求救,後又向孤讒言,欲害舅舅,此等反複,希望母後今後不要再輕信宦官之言。”


    十常侍走後,劉辯放鬆下來,一張冷峻麵容,恢複和熙。


    何皇後迴過神來,問道:“皇兒,方才?”


    “方才做戲耳。”劉辯解釋道,“十常侍掌控內廷,當謹慎對待。”


    這話,劉辯也是說給何進聽的,就是要告誡他,孤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別急。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進去。


    “殿下命人召臣入宮,所為何事?”何進問道。


    聽完二人對話,心下一鬆,他散開握著的劍柄。


    何皇後眸中閃過一抹詫異,隨即恢複正常,輕輕地搖著蒲扇,閑坐其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十常侍掌控禁省,孤夜不能寐,想從舅舅那裏,借些兵馬戍守宮廷,或者請舅舅推薦一可靠之人,統領禁省。”劉辯麵露憂愁。


    說著說著,就站了起來,看著門外,滿目愁色。


    何皇後突然開口:“不可,宦官統領禁省,這是先朝立下的規矩,不可更改。”


    “母後,宦官與你我不是一心,那張讓方才所說…...,您,您忘了嗎?”劉辯說得沉重。


    何進聽得清楚,決定事後向妹妹打聽下,那幫閹賊到底說了什麽。


    竟能夠讓她放棄固執。


    看到何皇後沉默不語,何進喜上心頭。


    這大外甥,小時候沒白抱。


    宮禁,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掌控到手裏的。


    “臣此次入宮帶精兵五千,可交付殿下,中軍校尉袁本初,可為統率。”


    劉辯沒有猶豫,斬釘截鐵道:“好,就讓他接手宮禁,另派人通知百官,明日祭拜先帝。”


    “諾!”


    何進心中又是一喜,劉辯這是要靈前即位。


    這一瞬,他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自己,獨攬朝政,人臣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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