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泊在郇州西門,這邊遠沒有入雲館所在的東門熱鬧,且西門水淺,停不了大商船,隻有一些小漁船,久而久之,西門碼頭也成漁販、小商販,還有一堆窮漢、叫花的集聚地。


    青少麟自西門入,往銀鉤賭坊亦近路不少,此刻剛值華燈初上,正是賭場熱鬧時分,那正好,青少麟想著尋個由頭,大鬧一番,出口惡氣。


    他一路急奔,不一會已到那賭場外,這一路跑下,他氣息竟然仍是十分平穩,那自是瀑布修練之功,賭場門外那四人,依舊的高大魁偉,黑衣黑褲,青少麟望向左首第二人,那人左頰上正有一顆黑痣,正是這廝,當年不但攔住他,還一身酒氣將他暴打一頓,若不是小丁替他受著那兩腳,隻怕他會肋骨斷裂,半年下不了床。


    想到這,青少麟再也忍不下,他大步走過去,這時候一輛馬車駛來,停在門前,一人掀開簾子,跳下車來,青少麟一征,這人不是何放楚是誰?


    這時又一人從車上下來,跟在何放楚身後,正是那晚一掌打得他飛起的黑衣漢子,青少麟摸了一下腰間的刀,心想今晚真是太好了,新仇舊恨一起報。


    何放楚下得車,頭也不迴,徑直走入賭場,那黑衣漢子緊緊跟上,護著他。


    青少麟嘿嘿一聲,不慌不忙,大搖大擺跟上去。


    他一身船家的衣服,料想門前那四隻看門狗一定會將他攔下,果然他還未走近,右首一人已捂住嘴叫道:“小子,這不是賣魚的地方,快滾快滾。”


    青少麟衣服一身魚腥氣,他聞了大半天,自是慣了,但銀購賭坊的看門人卻不能放他進去,青少麟如沒聽聞一般,直往裏闖,右首那漢子皺著眉伸手來推他,“小子,別來鬧事。”


    青少麟一拳擊在他掌心上,隻聽“哢嚓”一聲,竟將那那大漢手掌打折了,那大漢痛得大叫一聲,握著手跪下。


    青少麟一個彈腿,將他踢到一邊,他內力已有小成,拳腳功夫亦變得厲害起來了。


    那三個看門武師見他一下子將同伴放倒,知道來的非是普通人,當下都使出本門武功,向青少麟攻去,青少麟見左邊攻來的人五指微張,兩爪交互擊至,爪風唿唿撲麵,勁力倒也不弱,右邊那人則直接一腳踢向他腰腹,極是快捷,他心中大喜,知道這兩人將他當勁敵,他身子向右一閃,躲開那雙爪,右手連刀帶鞘,一招“一針見血”遞出,這招甚快,對方腳未到,他的刀鞘已戳在大腿根上,那大漢啊一聲,立時倒下卷縮在地。


    青少麟轉向那出爪之人,那人見他兇狠,兩爪虛晃一下,就要後撤,青少麟卻看得真切,左掌砰地擊在對方右爪上,這一下他使了7分力道,那出爪的漢子被擊得騰空而起,一股氣血直湧上心口,倒地後再隻覺天眩地轉,再也爬不起來。


    餘下那頰上有痣的漢子見青少麟輕而易舉的打倒三個同伴,立時轉向跑去叫救兵,青少麟哪容得他走,右手一揮,單刀帶鞘脫手飛去,“唿”的擊在這人背心,這漢子哇的吐出一口血,撲倒在地。


    青少麟恨他當年出手狠辣,當下這招“流星經天”使了7成力,隻是他已留手,否則這刀脫鞘飛出,對方焉有命在!


    青少麟走過去,那漢子叫道:“好漢,好漢,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好漢饒命……”


    “我一直想知道,這東西,到底弄不弄得掉?”青少麟伸手捏住他臉上的痣用力一揪,那漢子慘叫一聲,捂著臉大嚎起來,好像比中那一刀還痛。


    “原來這東西真能摘得下。”青少麟忙將那黑痣彈開。


    他幾下出手甚快,這四人一下間被打倒在地,賭場內竟然沒人出來。


    雖然剛才交手隻是幾下間,但青少麟卻信心大漲,他隻憑對方出手,已能感覺到對方武功強弱,想來當時,自己在張舟山、那黑衣漢子麵前,亦是隻菜鳥。


    隻是今天,這隻菜鳥,雛鳥已長出羽毛、利爪了。


    青少麟掀開簾子,走入賭場,裏麵七八桌賭台,正賭得熱鬧,青少麟一眼就看到,那黑衣漢子在最後一張桌邊,他站在那,守著正賭得起勁的何放楚。


    這一桌賭的也是大小,何放楚將麵前300多兩銀子推到大字一邊,嘴裏連連喝道:“大,大,大……”哪還有當初在入雲館的文士氣。


    青少麟擠到他旁邊,拿出一綻銀子,放到小字上。


    何放楚一見他,立時大聲喝道:“是你!”


    那晚他帶走紅玉,以何放楚的記性,又怎會不記得他。


    何放楚當下一揮手,怒吼道:“童吉,給老子抓住他。”抓住這小子,非將他生剮不得以解恨,那晚之後紅玉迴到入雲館,寸步不出門,他縱是再大膽,也不能上門把賤女人抓出來。


    雖然對方也不敢找他麻煩,但重要的是,這背叛了他的賤人,現在居然還每天都在那賣藝賣笑,一想到這,何放楚就怒不可遏,他現在,隻有靠喝酒和賭博才能減輕那種痛苦。


    那晚放走紅玉的罪魁禍首就在這,他怎麽能放他走。


    童吉見是青少麟,高興得大喝道:“好小子,竟還敢露臉。”他上次他一時大意,竟讓青少麟帶著紅玉跑了,何放楚對他大發雷霆,直罵他沒用,他直是氣鬱至今,現下再見到這小子,那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他就地拿下。


    旁邊賭徒一見有人相鬥,忙熟練的閃到一旁看熱鬧,這種事,他們見多了,賭錢打架,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童吉推開前麵的人,來到青少麟身前,右掌一式“煙波千裏”,幻出兩三重掌影,直朝那小子當胸擊去,沒想到那小子極快一沉身,跟著身子偏左一側,右手乘勢抽刀劈出,這幾下沉身側閃抽刀動作行雲流水,隻眨眼間,那刀光就劈到自己身前。


    那刀鋒,不住急顫,如毒蛇一般生出一股冰寒的殺意,激得他寒毛豎起,童吉大吃一驚,哪想到青少麟一月不見,武功竟然像變了一個人,他忙向後急退,閃開這一刀。


    青少麟得勢不饒人,雙手持刀,“咻咻”向前急削,隻見刀光如雪球般滾向童吉,童吉暗暗叫苦,單是這刀上的氣勁,他就知道自己硬碰的話,必定血濺當場,但自己再退幾步後麵就是梁柱,當是避無可避了,危急之下,他左手急伸,抓起旁邊一賭徒,向前一推。


    那人哇哇大叫著撞向青少麟的刀球。


    青少麟沒想到童吉竟如此卑劣,總算他苦練月餘有功,右手執刀向旁一錯,左手將那人急扯到一旁,童吉乘他這一空隙,左手劃圓,右掌砰地擊出,取他中門,直擊胸膛。正是那晚大敗青少麟的“震驚百裏”。


    這一幕直如那晚重現,出掌時機,掌法都如出一轍,童吉正是利用這一招,勾起青少麟失敗的心識,以此一舉擊敗他。


    而他今晚這一掌,所取部位是胸膛,那自是對青少麟再不容情,要一掌取他性命。


    青少麟厲喝一聲:“來得好。”他右手下斬的一刀竟然半道劃個半圓,反斜向上直向他胸膛搠來。


    童吉“啊”一聲大叫,萬想不到青少麟為避開那人錯斬的一刀竟然還有餘力半道反向自己紮來,他自不知,青少麟在那瀑布的每一刀,都隻出八分力,餘留兩分防守、變招,他現下每一刀,都是八二刀。


    這一來,童吉這一掌未打到青少麟身上,但青少麟的刀已紮入他胸膛,但他這一掌出盡全力,隻盼取對方性命,哪還有餘力閃躲。


    隻聽“撲”一聲,刀徑直插入他胸膛,童吉隻覺全身氣力抽空,擊出的右掌軟軟垂下,他望著這一刀停在他胸口上,並沒有穿胸而過,大是不解,咳嗽道:“為什麽不殺我?”


    青少麟輕輕將刀抽迴,童吉胸膛的血立時緩緩流出,他痛哼一聲,慢慢拉開賭桌一椅子坐下,自懷著掏出一瓶子,取出一黃色藥丸一口吞下,又將兩顆藥丸捏成粉,撤在傷口上,血立時慢慢止住。


    青少麟一見,竟然道:“你這傷藥不錯,給點我行不行?”


    童吉看了青少麟一眼,見他張開手等著,隻得將藥瓶拋給他。


    青少麟將藥瓶收好,拍拍胸膛,道:“你欠我的債,平了。”


    然後他望向何放楚,何放楚退開幾步,臉色煞白,叫道:“你……想幹嘛?這裏這麽多人,難道你還敢殺我?”


    青少麟走過去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何放楚差一點暈過去,青少麟在他耳邊輕輕道:“何公子,殺不殺你,由紅玉姑娘說了算,你現在就跟我走,否則……”青少麟用刀柄輕輕敲了敲他肚子。


    何放楚摸著半邊紅腫的臉,忙點頭不迭。


    青少麟拎著他,一轉身,見一身著藍綢緞子的中年男人,攜著四、五個人,大步流星的走過來,見到他一拱手,說道:“在下藍玉虎,是這賭坊的頭家,不知兄弟如何稱唿?”


    青少麟還是第一次得別人這麽正式的尊稱他,在此之前,隨便一個人都是叫他小二、小廝,夥計……


    而現在,銀鉤賭坊的東家居然向他拱手,問他姓名?隻是這家夥明顯不懷好意,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告訴他呢?


    他心下正亂七八糟想著,心下猶豫著不如如何作答,藍玉虎卻當他有所顧忌,不願迴答,當下道:“我門口那幾位夥計,不知如何開罪這位兄弟,竟然被打得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站不起來。”他說到這,語氣漸厲。


    青少麟心一沉,不過他早知道銀鉤賭場不好惹,這藍玉虎看他剛才走來的腳步,應該也是練武之人,自己一個人對付這麽多人,隻怕也力有不逮。


    他當下偷偷計算著四周的窗口,門口,燭台,打算形勢不妙,立刻打滅燈燭,從窗口逃之夭夭。


    藍玉虎見青少麟眼神遊移,似乎不將他的話當一迴事,心中怒氣更盛,喝道:“現下,你又要從我的場子帶人出去,你真當我銀鉤賭場,我藍玉虎……”


    他還未說完,青少麟突然一刀“暗香疏影”逼至,這一刀是悄不帶風,長於暗襲,青少麟已料這藍玉虎不可幹休,先下手為強。


    對方武藝應是不弱,他亦不指望這一刀能擒敵,一刀既出,他身子已如餓虎一般,隨時撲出,隻要藍玉虎躲開這一刀,他後一刀“東射西堵”逼退他那些手下,就馬上往廳東邊的偏門奔去,直接逃掉。


    哪想到,藍玉虎竟然一動不動,任他這一刀得手,青少麟一刀架在他脖子上,自己反而一征,藍玉虎當然亦會武,雖然不高,但也不致青少麟一招擒下,隻是他哪曾想到,這樣一個衣衫破爛的少年,武功竟然這樣犀利,刀光一閃他想退,已是來不及。


    他倒也鎮定,道:“沒想到,閣下武功不弱,但武德極差,人品卑劣,竟偷襲……”


    青少麟道:“你們這麽多人,我不偷襲,我可打不過你們。”


    藍玉虎哼了一聲,道:“閣下所欲何事?難道想殺了藍某人?”


    “我要他跟我走。”青少麟一指何放楚。


    藍玉虎看住青少麟,爽快道:“好。不過,銀鉤賭坊跟閣下的賬,可沒完。打開門,讓開路,讓他們走。”他後一句,卻是向手下所說。


    那幾名武師馬上閃身,讓出一條道,有人將關上的大門,又重新打開。


    青少麟一扯過何放楚,手掌在他後腦上一斬,何放楚立時昏倒,他扛起來,用刀指著藍玉虎,倒退到門口,然後轉身飛奔離去。


    藍玉虎看著他逃遠,冷冷道:“有誰知道,這人是誰?”


    人群中一人道:“這哥兒,看著像慶隆店的那小二哥……叫什麽來著……”


    “對對,是有點像……”


    “慶隆店一小二?一個小二有這麽厲害的武功……?”藍玉虎大是不信。


    “真是他……他不會武啊,我前月到他那吃飯,他還被歪眼陳給打了嘴巴……兩人打得像皮賴一樣在地上滾……但這家夥不會武啊。”


    藍玉虎眼內光芒一閃,他指著一高瘦的武師道:“你跟我來。”


    那武師跟他到內堂,藍玉虎道:“我聽說,青狼幫有兩人在附近不見了?”


    那武師道:“是。”


    “如果知道,有人跟那兩人失蹤有關,青狼幫會怎麽做?”


    “他們肯定會把那人殺掉。”


    “很好。”


    那武師有點摸不著頭腦,道:“東家的意思是?”


    “那小子,他這樣從我們賭坊大搖大擺的走掉,若是不修理他,以後,我們還怎麽混!還有誰怕我們,那以後,有人輸急了,就會罵我們出老千,要我們賠錢……所以,一定要馬上郇州的人都知道,得罪我們銀鉤賭坊的人,是什麽下場。”


    “明白了,東家的意思是,將青狼幫的失蹤案,栽到他身上?!”


    “對,隻要青狼幫的人懷疑他,捉到他,以青狼幫的作風,就算真不是那小子殺的,青狼幫的人也一定會殺了他。”


    “明白了,我馬上去辦,青狼幫的人,一定會找上那小子。”


    “做得幹淨點。”


    “東家放心,單這小子突然一身功夫,他就讓人可疑,青狼幫的人一找上他,他絕對跑不掉。”


    藍玉虎摸摸頸部,已很多年沒人敢將刀架在他頸上了,不是因為他武功高,而是因為他法子多,他總能不聲不響的解決那些武功好過他的人。


    既然有了好腦子,又何必那麽辛苦練武,何況,他還有錢。


    這一次,這毛頭小子,敢拿刀架他脖上,他一定死定了!


    “楊浩,你盯緊這事,三天內,一定讓這小子葬身狼口。”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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