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別瞎說,這魂到地府還能活嗎?”


    我媽趕緊把我抱過去,眼睛和瞄準儀似的從頭到腳掃了遍。


    小姑的神色格外凝重:“人有三魂七魄,快熟的一魂四魄被勾到地府了,他才能看到那些已故之人。”


    “魂被勾走會怎樣?”


    “會死!”


    一聽我會死,我媽嚇得手都在抖。


    “玉祁,你一定要救你侄兒,他還那麽小,連村都沒出過,他……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小姑拍拍我媽的手:“放心吧嫂子,快熟是我周家的獨苗,我絕對不會讓他出事的!”


    頓了頓,她表情嚴肅的說:“不過你得實話告訴我,快熟是不是去過什麽地方,或者見過什麽人?切記,不能有任何隱瞞,要不然誰也幫不了你!”


    “肯定是那個死禿驢把快熟的魂給勾走了!”我媽氣的咬牙切齒。


    飛快的把和尚給我算命,接著莫名其妙死亡,又突然出現在我床上的事全都說了。


    小姑靜靜的聽著,目光從始至終沒從我身上移開半分。


    “玉祁你說快熟的魂是不是被那個妖僧勾走的!”


    我媽一說起那和尚,就氣的直罵娘。


    小姑摸了摸我的頭:“魂確實是那和尚勾走的,不過有一點他沒說錯,快熟在十年前本就該死了!”


    和尚說這話的時候,我媽以為他是來騙錢的,可現在就連我小姑也這麽說。


    “難道快熟的命真的是偷……”


    我媽突然想起那和尚說過的話——偷屍借命。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姑捂住嘴,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天機不可泄露,這種事有違天道,說出來舌頭會被割掉,眼睛也會被收迴去。”


    我媽臉刷的一下就白了,說話也是結結巴巴的:“那和尚舌頭和眼……眼睛都被魚吃……吃了!”


    小姑沒接這話,和那老和尚一樣唰的一下把我褲子脫到腳踝,隨後倒吸口涼氣。


    從牙齒縫擠出四個字:“無根之人!”


    聽到這四個字,我媽更慌了。


    蹲下來瞪大眼睛使勁盯著瞅,可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名堂。


    “這小雞仔不是長得挺壯實嗎?”


    說完她還用手彈了兩下。


    小姑解釋說,她說的無根之人不是太監,而是利根,善根,鈍根,無根。


    接著又指著我大腿根部那兩個淡淡的紅點問我媽:“看到這兩個紅點了嗎?”


    “那不是胎記嗎?他一出生就有了。”


    小姑搖頭微歎:“這不是胎記,是某樣東西在他身上留下來的印記,這就是這東西讓快熟成為一個業障極重之人,如果找不到他的‘根’,那他終生隻能在苦海中沉沉浮浮。”


    其他的我媽聽不懂,不過業障極重這幾個字她卻懂了。


    業障極重之人是要下阿鼻地獄,永受世間之苦,永不超生的。


    “玉祁你能不能把我的‘根’換給快熟,讓我替他下地獄。”


    我媽死死地拉著小姑的手,泣不成聲。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她闖鬼門關用自己命換來的,母親可以為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哪怕是自己的命。


    “嫂子你先別急,情況還沒嚴重到那個地步,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快熟的魂給招迴來!”


    小姑給我媽倒了杯水,讓她先冷靜下來。


    “對對對,先招魂,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我媽哪有心思喝水,一個勁的追著問。


    小姑剛要開口,我爸不適宜的走了進來。


    看到小姑在屋裏,他下意識地想轉身離開,卻被我媽喊住了。


    “你給我迴來!你兒子魂都壓在地府裏了,你還在這鬧性子!”


    我爸皺了皺眉:“胡說八道什麽!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在家裏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嗎?”


    說著轉身去給和尚的金身上香。


    這是他每次迴來首要做的事情。


    我媽一看我爸還要給那妖僧上香,這火刹那間就衝上頭頂。


    “上,我讓你上!”


    我媽手一揮把佛龕打翻,還對著金身用力的踩了幾腳。


    “你幹什麽!”


    我爸氣的眼睛都紅了,想把我媽推開又怕傷到她,最後抱著她的腰把她丟到一旁。


    “我幹什麽?就是這個妖僧把你兒子的一魂四魄帶到地府裏,你真以為你兒子開天眼了是吧?”


    我媽指著我爸鼻子一頓罵:“你身上穿的,還有開的摩托,和我脖子上戴的金項鏈都是用兒子的命換來的!”


    說著她手一扯,把金項鏈扯斷,用力的丟到我爸腳邊。


    我爸低頭看看地上的金鏈子,又看看摔得支離破碎的佛龕,再看看我媽,有些懵。


    “小妹,怎麽迴事?”


    見我媽抱著我哭,我爸一頭霧水。


    小姑也沒和我爸鬥嘴,簡單的說了遍我身上發生的事。


    “你意思是,快熟的魂魄被壓在地府,現在要給他招魂?聽起來咋這麽玄乎呢?”我爸還有些不信。


    小姑瞥了他一眼:“快熟能和鬼神溝通,不玄乎?”


    我爸被嗆了一嘴,粗著脖子反駁:“就算真是這麽迴事,那也應該請個金先生。”


    (金先生並不姓金,而是對神婆,神公的一種統稱,在某些地方也叫摸公,類似於北方的出馬仙。)


    我爸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小姑能幫我招魂。


    我小姑的脾氣也上來了,反懟迴去:“你這是不相信我?”


    “就是太相信你,當初才會讓你未婚先孕!”


    “周遠山!”


    “夠了!”


    見兩人越吵越烈,我媽也惱了:“都什麽時候了你們兩兄妹還吵,是不是等到快熟沒命了,你們才會停!”


    一說到我,兩人都不在說話。


    “說吧,要怎麽做!”我爸悶聲悶氣的問了句。


    說這話的時候他連看都不看小姑一眼,和個鬥氣的孩子似的轉過身去。


    小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準備一件快熟經常穿的衣服,一捧墳頭土,一隻大公雞,再備六碗生米,一把清香,半遝紙錢,兩支白燭,兩張矮腳凳……”


    “對了,再抓一條五步蛇!”


    我爸剛要出門,聽到這話轉身迴了句:“煲湯嗎?”


    小姑臉都黑了,冷笑的說:“可以啊,再弄一隻野貓和野雞,燉一鍋龍虎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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