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郎睜開眼睛,隻覺到脖子邊涼颼颼的寒氣撲來,斜眼看到一把長矛的刃橫在了自己脖子上。


    這會兒武二郎剛剛探出來一小半身子,一大半身子還在供桌下麵,他知道如果這時反抗起來,按剛才長矛橫過來的速度,自己還沒騰出身,人頭就落地了。


    武二郎一聲不響,兩眼一閉,悉聽尊便。


    隻可惜自己年方二十三,還有大好的河山沒去逛,就死在了這翠雲樓裏。


    “武壯士,快請起,別出聲,跟我來。”中年男子唰地收起了長矛,試著輕聲說道,但聲音仍然洪亮如鍾。


    武二郎睜開了眼睛,見來人收起了長矛,看似並無惡意,便快速爬了出來。定睛看著麵前的中年男子,跟自己個頭相仿,燕頷虎須,豹頭環眼,穿著件皂羅袍,紮著虎頭金腰帶,足穿踏雲靴,相貌堂堂,威風凜凜。來人正是霍定山。


    霍定山巡防來到了書房,見到了小玉滿臉通紅慌慌張張的,很是詫異,接著跟小玉的一番談話,更覺蹊蹺。因為小玉告訴她,她來書房是因為她跟小姐討論個書上的典故,爭執不下,來書房拿幾本書翻翻答案,可是他半刻鍾前才從小姐房間那邊過來,小姐的丫鬟說小姐已經睡下了,小玉姑娘午飯後就走了,晚上沒有去小姐的房間。這明顯是小玉在撒謊呀!但他又不好當麵拆穿小玉的謊言,湊著月光打眼往門縫裏看時,供桌上的桌布略有褶皺似有動過的痕跡,桌布下麵也鼓鼓囊囊的,有個腳的鞋麵竟然露出來了一些。這是個男人的大腳。


    霍定山便猜到了七八分,待小玉走後,再次轉過來時,看到書房地麵上的肉骨頭和餅渣,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武二郎雙手一抱拳,鞠了個躬,待要說話,見中年男子擺了擺手,便不再吭聲,後腳跟著中年男子走出了書房。


    霍定山帶著武二郎拐了幾個彎進了幾道門,進入一間寬敞的院落,院落裏燈火通明,十幾個壯漢正在往馬車上搬運木桶,木桶裏是新釀的白酒,這翠雲樓的白酒暢銷附近十裏八鄉,遠近聞名。壯漢們見到霍定山過來,紛紛停下手中的勞作,唱個喏,喊道:“霍爺好!”


    霍定山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不要出聲。然後把武二郎帶到一個大的木桶前,說道:“勞煩武壯士辛苦一下了。”說著,手勢指向木桶內壁。


    武二郎瞬間明白了,這時霍定山一揮手,過來兩個壯漢,搬了把長條凳子,供武二郎踩上去跳進了木桶,武二郎轉頭朝霍定山微微一笑,輕聲說了句:“謝霍爺!大恩改日再報。”說完把腰彎曲蹲下身來,靠在了桶壁上。


    這個木桶還真夠大的,武二郎藏進去後空間竟然綽綽有餘。兩個壯漢把開了透氣孔的桶蓋蓋上,拿了些幹草鋪在桶蓋上,又過來兩個壯漢,四個人抬起木桶,把木桶放在了馬車上。


    運輸酒桶的每輛馬車都有兩匹馬,一個車板架,上麵放置八個木酒桶。每天要往市場上供應大概三四十桶的酒。


    此時已是子夜時分,四輛馬車都裝滿了酒,整裝待發。


    武二郎折騰了一天,困意襲來,卷了卷衣服,躺在木桶裏睡了過去。


    前院燈火通明,正廳大堂內,雷克星一行人酒足飯飽,喝著熱茶,聽著小曲,看著美人的舞蹈,快哉快哉!


    中院正廳,常保中聽過霍慶山的匯報,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


    常保中跟霍慶山並肩來到前院正廳大堂。


    “雷都頭,各位官差兄弟,粗茶淡飯,吃得還好?”常保中微笑地說道。


    “豐盛,美味,精彩!來翠雲樓,真真是味覺、聽覺、視覺盛宴啊!”雷克星打著飽嗝,讚譽道。


    “哦對了,常大管家,那武鬆武二可否捕獲?”雷克星說話直來直去。


    “霍護院隨同眾家丁裏裏外外搜了兩遍,也沒見到您說的可疑人物,恐怕沒有來我們這裏啊。”常保山迴應道,心裏“呸”了一聲,抓嫌疑犯什麽時候成我們的責任了?你們倒好,吃飽了喝足了看爽了休夠了領了嫌犯迴去領賞。這官差好做啊!


    “這,我們不好交差啊!”雷克星臉皮也夠厚的,還埋怨上了。


    “翠雲樓就這麽巴掌大一塊地方,又不是來個蚊子螞蟻蚯蚓不好找,別說大活人,就是來個小貓小狗小雞小鴨,如果真來了,肯定也走不了。雷爺,要不您自己再去找找?”常保山冷冷地說道。


    雷克星聽見常保中喊自己“雷爺”,知道他這是生氣了的,不敢再埋怨什麽,忙解釋道:“常爺,克星可不敢質疑您說的話。我也就是發發牢騷,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介意。”


    雷克星知道,清河縣這些年至少有兩位知縣耍大牌不長眼得罪了慶爺,不久就灰溜溜地離了職,坊間都傳這翠雲樓是趙官家投的資。要不然咋投那麽多錢,說花就花了,簡直是不當錢花。當然,翠雲樓的人從來沒有說過跟當今聖上有啥關係,畢竟真正牛逼的人物從來不說自己很牛逼,相反,倒常見的平易近人和藹可親。


    雷克星想到這裏,麵對著常保中和霍慶山,又慌忙說道,“常爺,霍爺,這也不早了,你們還要打烊,不叨擾了,我們這就走。改天再來致謝。”


    說完,雙手一抱拳,給常保中和霍慶山做了個揖,領著收下官差就要走。


    常保中吩咐李管家給官差兄弟們一人包了兩包點心果子帶著。


    雷克星與眾官差齊聲道謝,來到大門外,扭迴頭唱了個喏,領上自己的馬騎上揮鞭而去。


    此時已到醜時,翠雲樓喧泄聲漸漸平息,食客或觀眾漸漸散去,要麽歸家,要麽住店,各自安排。


    霍慶山與常保中在前院廂房貴賓室裏坐著繼續聊剛才遇到武鬆的事情。


    “常爺,小玉她把武二給藏起來了,在後院小書房,我也是偶然間發現的,我把武二給帶走了,一會兒寅時給送出城去。”


    霍慶山微笑著繼續說道:“小玉姑娘挺擔心武二的樣子,她還不知道我把武二給帶走了。估計正傷心著呢。”


    “那孩子,唉,也大了,她媽媽死的早,這些年來,我也沒有怎麽管她,這個年紀,情竇初開,也正常,過一段,見不到那武鬆,也就忘了。”常保中言語之間滿是愧疚。


    “那武二郎倒真是長得一表人才,就是腦子太笨,不解風情。哈哈哈哈……”霍慶山開心地說道。


    常保中微笑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隨緣吧!”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著,增添了許多快樂。


    兩人正說話間,陳管家敲門進來,稟告道:“常爺,霍爺,那閃光雷帶人並沒有走遠,把咱們翠雲樓圍了一圈,看來是吃定那嫌犯武二在咱們這兒了。”


    “他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讓我出去懟他一頓。”霍慶山騰的站了起來。


    “嗬嗬,不礙事兒,讓他們在外麵喝西北風唄。”此時正值寒冬二月,夜裏最冷時要零下十度,天寒地凍,在屋裏燒著火爐都不是太暖和,更何況在屋外。


    常保中信心十足地說道。


    “一會兒他們就會自行散去。山弟,該送酒送酒,一切正常。”


    “好的,常爺。”霍慶山說完,和陳管家走出了廂房,各自忙去了。


    “女大不中留啊!小姐年齡豈不是更大了?得好好謀劃了。”常保中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自言自語道。


    寅時已到。


    翠雲樓後院釀造工坊,四輛馬車安排妥當,每輛車上都有一名車夫和一名跑腿夥計,裝載武二的木桶在第三輛車上。


    四輛馬車從後院角門魚貫而出,行駛不到百步遠,頭車車夫“籲……”地一聲,把馬的韁繩給帶住了。


    隻見前麵路上並排站了五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官差,舉著明晃晃的火把,為首的正是那閃光雷雷克星。


    雷克星嘴角上揚,邪魅地一笑,心想,哈哈哈哈,常保中個老狐狸,這迴得讓我逮個正著,等我綁了那武鬆,看你到時候還怎麽狡辯?


    雷克星高聲喊道:“停車!都下車,接受檢查!”車夫和夥計聞言,把車停定,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字排開,站在馬車旁。


    頭車夥計是個彪形大漢,朗聲說道:“是雷都頭嗎?我們這是翠雲樓運送酒的車。”


    “我管你是運送酒,還是運送肉,通通打開蓋子,接受檢查。”雷克星厲聲說道。


    頭車夥計不再搭話,使眼色給旁邊車夫,兩人登上了第一輛車,開始打木桶的蓋子。


    每輛車上都是八個木酒桶。


    雷克星生怕手下士兵檢查的不仔細,他要一個桶一個桶地檢查。


    雷克星舉起一個火把,跳上第一輛馬車,按照木桶的擺放順序,讓押運夥計逐個打開,他湊近木桶逐個來看。


    一盞茶的工夫,第一輛車檢查完畢,夥計重新把木桶蓋子給蓋上,鋪上幹草。


    如此重複,又一盞茶的工夫,第二輛車也檢查完畢,夥計重新把木桶蓋子給蓋上,鋪上幹草。


    雷克星舉著火把,跳上了第三輛馬車,他正要吩咐第三家輛車的夥計打開第一個木桶時,頭車夥計說話了。


    “雷都頭,我們前兩輛車檢查完了,可以先走嗎?要不送酒時間來不及。”


    “不行,等都檢查完,不檢查完,誰也不能走!”雷克星厲聲喝道。


    頭車夥計按了按胯下的樸刀,心想,看來是要幹仗了,幹他大爺的,點了這閃光雷!一邊想著,一邊給幾個夥計和車夫都甩了個眼神。


    四個夥計和四個車夫都屏住了唿吸,目不轉睛地盯著第三輛車上的酒桶。


    第三輛車的第一個木桶被打開了,芳香濃鬱的美酒香味撲麵而來。


    雷克星深深吸了一口氣,陶醉在這美酒香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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