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到帳篷裏麵的時候劉海還在沉睡中,麵容舒緩安詳,他可能是我們幾人中最舒服的一個,在大沙暴中他已經為此時的舒服買了單,可是安心的休息。


    接下來我們在沙漠裏麵走了整整六天,劉海在第二天的早上自行蘇醒,得知了小濤的悲訊之後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然後頂著劇烈的咳嗽抽完了小濤所有的煙。


    這六天裏麵沒有什麽新的事情發生,每一天一睜眼就要麵對無邊的沙漠,每晚也是伴著黃沙入眠,不斷的重複。長時間的炎蒸苦暑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我的身體表現出了驚人的耐性,漸漸的竟然適應了沙漠裏麵艱苦的條件,甚至在白天的時候也不再覺得那麽熱了。


    我不知道當初郝主任和唐家仁究竟對我的身體做了多大的改變,但是目前來看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今天算起來已經是大沙暴之後的第七天,這幾天但凡是有一點的大的風浪,每個人都會很警覺的四處察看,沙暴已經我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


    我牽著駱駝仍舊在最前麵走著,起初王國慶或者周小玲還能夠走上前和我並肩而行,後來就隻能是扶著駱駝艱難的行走,再後來甚至連駱駝都開始走走停停。


    所帶的物資裏麵幹餅還有很多,但是水卻越來越少,按照之前幾天的飲水量,到今天晚上的時候最後的一些水也會被消耗殆盡。


    在殘酷的現實麵前,絕望的情緒如同是一個種子,在心理麵生根發芽,越來越茂密,直至將心裏麵的希望全部擠走。


    又走了大半天,我在前麵正走著突然被王國慶喊住,原來是周小玲率先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劉海想要上前扶起她,結果自己也因為乏力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我走過去看了一下情況,他們兩個都是因為身體疲憊加上飲水不足倒地的,這樣的情況在其他地方沒有一點事情,喝些溫水然後睡上一覺,再醒過來的時候就能恢複如初。


    但是這裏是塔克拉瑪幹沙漠,一個正常情況下都能曬死人的地方,周小玲和劉海他們現在的情況如果不及時的喝下一些水休息,隨時都有可能隨小濤而去。


    “把剩下的水給他們吧。”我看向遠處無邊無際的沙漠說道,在接下來的時間,我們不會再有一點的水了,除非是出現奇跡。


    “可是...好!“王國慶聽了我的話之後臉色有些為難,又看了一看身邊倒地的周小玲還有劉海,最後還是沉重的點了點頭,去駱駝旁邊取出最後的半壺水。


    劉海接過水壺,無奈的笑了一下,幹裂的嘴唇滲出血來滴在發熱的水壺上,打開蓋子沒有喝卻遞給了周小玲:”你喝吧,我已經堅持不住了,喝了也是浪費。喝完之後你們就走吧,我已經學會了吸煙,留在這裏還能和小濤做個伴。“


    周小玲聽到他的話,遲遲沒有接這個染了血的水壺,轉過頭來看向我問道:“我們還能走得出去嗎?”


    王國慶也跟著看向了我,說道:“也許小玲說的對,你真的是最特別的那一個,經曆過沙暴之後你隻喝了三次水,卻好像越來越有活力。”


    我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出去,而對於我身體的情況也不想解釋太多,王國慶他們即使知道了也不會相信。


    “走下去就有可能生,倒下去必然是死,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剛剛開始我們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麵對這麽艱苦惡劣的條件,我還能信口鼓勵,但是我現在無論說能還是不能,在周小玲他們的理解裏都是一樣的。


    周小玲突然淒婉的笑了笑,從劉海的手中接過水壺,然後從口袋裏麵拿出一條毛巾,竟然沒有喝,反而是直接把水壺裏麵的水倒在了毛巾上麵,開始擦拭自己的臉頰。


    我看到周小玲的行為,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反正水壺中的水有她的一半,就讓她自己選擇吧。


    “你這是...幹什麽呢!”王國慶看到周小玲的舉動後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大聲喝問道,此時水的重要性已經不言而喻,毫不客氣的說這麽一點的水就是一個人的命,然而周小玲卻這麽的浪費了。


    周小玲像是沒有聽到王國慶的喝問一樣,繼續若無其事的擦拭著自己的臉頰,直到所有的沙子都被完全擦掉了才停手,然後把還有半壺水的水壺遞給劉海:“我的一半已經用完了,u看書 .uuanshu 剩下來的是你的了。”


    “我問你話呢,你知不知道這些水有多重要,不喝下去你有可能......唉,怎麽能用來擦臉呢!”王國慶焦躁的衝著周小玲大吼,沉重的歎了口氣。


    我看向周小玲,這個女孩子此時臉頰蒼白,眉宇之中多了一分倔強,淺淺的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比我剛見到她的時候更多了幾分美好,如同是一朵芙蓉花開,與這單調險惡的沙漠格格不入。


    周小玲從地上艱難的爬了起來,扶著駱駝說道:“這沙漠裏麵誰知道會在哪裏倒下死去,我見到小濤的屍體後就覺得他死時候的樣子實在是太醜了,所以我必須得把自己臉上的沙子都給洗幹淨了,死也要死的漂漂亮亮的。”


    王國慶聞言一怔,摸了摸自己滿是沙粒的臉龐,不再說話。


    劉海接過水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一仰頭把水都喝了,就連周小玲這樣一個弱弱的女孩子都能夠這麽從容地麵對生死,他實在是沒有理由再去放棄。


    這個小插曲前後也不過是十分鍾左右,沙漠就在我們的腳下,沒有一點的變化。但是我卻覺得從這一刻開始,我們這些人才是與沙漠平等的,是一場相互對抗的競賽,而不是一個玩與被玩的遊戲。


    我這一次沒有再獨自牽著駱駝在前麵領路,因為已經不需要了。周小玲沒有喝水終歸是體力不支,我牽著駱駝走過去想要扶住她走,然而剛走到她的身邊我的駱駝卻直接臥在了地上,而它的嘴邊出現了一顆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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