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薑堰!


    他穿著黑色刑警隊的警服,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他的右腿褲腿上已經被鮮血浸的濕黑一片的痕跡。


    林音瞠目結舌,薑堰怎麽會獨自一人來,難道是被小七叫過來的?


    他還是想當著薑堰這個正義的代表,對這些人進行審判嗎?


    可,為什麽薑堰還是受傷了?


    ……


    薑堰和言蘇迅速確定行進方向後,便開始攀爬崎嶇的山路,這座山跟九頭山主峰不一樣,這裏沒有被開發,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隻能淌著雜草和灌木叢經過,天色一片黑暗,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周邊僅有的光亮便是言蘇手中的手電筒。


    李小炎曾稱讚言蘇說:這是唯一一個讓自己感到自慚形穢的女人,身手跟特種兵有的一拚,跟她一比,自己根本就不像個男人。


    更別說比言蘇還要更厲害一些的薑堰。


    但在原始的山林裏,身手和體力雖然重要,但最要緊的是怎樣爬過一個個陡峭的山壁,尤其是剛下過雨,滑濕的地麵。


    “你訓練時攀岩成績怎麽樣?”薑堰問。


    “不記得了,應該還可以。”


    薑堰嗤笑一聲,點點頭,沒說話,而後拿起掛在身上的繩子,從自己腰間係過,然後用匕首砍斷一截,把另一端遞給言蘇。


    言蘇拿過來,也沒多話,也係到自己腰上。


    這樣兩人就被繩子連在了一起。


    沒多久,映入兩人眼簾的就是一個峭壁,將近四米的高度,呈九十度垂直著立在山間,峭壁上光溜溜一片,連一塊凸起的石頭都沒有。


    薑堰蹲下,讓言蘇踩上自己的肩膀,然後站起身。


    言蘇伸直胳膊像峭壁邊上夠去,不管她怎麽用力都差一段距離,薑堰把手放在肩上她的腳下,用力把她托舉起來,還是差十幾公分,她的腳在壁上徒勞的蹬了幾下,完全沒有著力點。


    她有些焦急,再這樣下去,等薑堰沒了力氣,就更沒機會了。


    她一個翻身落到地麵,皺著眉對薑堰說:“這樣不行,一會我用力往上跳,但是這樣的話,你的胳膊可能會疼。”


    薑堰對著她笑了笑,輕嗤道:“哪兒這麽多廢話。”


    言蘇切了一聲,然後在薑堰的托舉下,全神貫注的往上一躍,堪堪抓住峭壁的邊緣,她雙手用力往上撐,又一個翻身爬了上去,然後往下伸手。


    薑堰往後退了幾步,一個急速奔跑,用腳蹬住濕滑的峭壁,然後抓住了言蘇的手,言蘇一個用力就把他扯了上來。


    言蘇讚道:“可以啊,身手確實不錯。”


    “你也不差。”


    說罷,兩人不約而同相視笑了起來。


    如果忽略掉薑堰的未婚妻,他們兩人從一開始的互相看不順眼到查案時不言而明的默契,還有現在,如同生死相依的戰友一般。


    言蘇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戰友,感覺怪怪的。


    好在,後麵的路並沒有很難走,一小時後就進入了深山中,黑壓壓的天空下,偌大的山穀就像一頭張著嘴的怪物,兩人一步步朝它的腹地深入。


    在這種情況下,要想找到祁策簡直是難於登天,但薑堰的刑偵學也不是吃素的,他走走停停,果然就看到了祁策特意給他們留下的標記。


    一個巴雷特的彈殼。


    和之前在作案現場留下來的一樣。


    言蘇眼睛一亮,這代表他們的方向沒有錯。


    薑堰防止迷路,隔一段距離就用匕首在樹上刻上一道。


    繼續深入,就聽見轟隆隆的水流聲,兩人對視一眼,加快了腳步,幾分鍾後,就看見眼前的懸崖峭壁。


    在昏黃的燈光中,薑堰看到了一塊木板和被截斷的鏈條,他抬眼看向對岸,不肖多想,便知道那吊橋肯定在對麵的峭壁上垂落。


    言蘇見狀,有些許慶幸,還好他們沒有從主峰過來,要不然看到斷了的吊橋真是……


    走到這,薑堰的刑偵學更是有了用武之地,他從地麵上的蛛絲馬跡判斷祁策一行人的行進方向。


    半小時後,就看到了樹上刻著的字:第一個。


    薑堰麵目肅然,又在四周仔細看了看,發現了孫旭的屍體。


    “言蘇,過來。”薑堰輕輕喊了一聲在另一邊查探的言蘇。


    言蘇快速跑了過來,還沒接近,就看見被雨水衝刷過的屍體,脖頸處的傷口,已經沒有鮮血,隻開著個大口,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他已經開始殺人了。”言蘇輕聲道。


    薑堰點點頭,語氣中也多了些肅然:“所以,我們速度要加快。”


    說著,他便把屍體重新放下,速度更快的往山裏跑去。


    他們兩人的身手再好,也一直不停歇的跑了兩個多小時,更別說時不時還要攀個陡坡,言蘇的氣息已經明顯沒有剛開始時沉穩。


    但她還是緊緊跟在薑堰身後。


    走過一截土坡時,言蘇沒留意泥土的鬆動,直接滾了下去,薑堰一時之間忘了連接兩人的繩子,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可薑堰腳下的土也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嘩啦”一聲,兩人竟然一起滑了下去。


    言蘇剛一落地,就聽見一聲輕微的聲響從薑堰的方向傳來,她的心一緊,問:“怎麽了?”


    隻見薑堰手扶著右腿,慢慢站直了,向她看過來,搖了搖頭,狀似無意的說:“沒事,隻是踩中捕獸夾了。”


    言蘇把手電筒往口袋裏一插,就挪到了薑堰身邊,在他身邊蹲下,剛要挽起他的褲腿,手就被他拉住了。


    “小傷。”他的聲音很淡,“先上去。”


    言蘇聽罷反而笑了:“喲,看不出來,你還挺逞強。”


    薑堰大概也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在這種情況下調侃他,一時之間沒說話。


    言蘇甩開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挽起他的褲腿,她拿出手電一照,心口倏的疼了一下,語氣變得不好起來:“傷這麽嚴重,還說沒事兒,是不是嫌命長?”


    她說話時,就感覺薑堰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然後她又拿出清水,替他清理傷口,傷口其實並不可怕,但是這捕獸夾不知道又多髒,如果一旦發言感染破傷風,問題才大。


    清理完畢,她也沒矯情,直接把警服一脫,從貼身的無袖短衫中撕下來一條,然後再穿好衣服。


    一轉身,就看見薑堰偏頭看向別處,避開她的方向。


    言蘇抿嘴輕聲笑了一下,明明那麽冷峻孤傲的一個人,在這種時候,卻比任何男人都守禮。


    她三下五除二的把他右腿上的傷口纏了幾圈,然後拍了拍手,說:“先這樣吧,迴去之後再打破傷風疫苗。”


    說完他們就齊齊翻身,上了坡頂。


    上了坡頂之後,言蘇才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像是錯了位一樣的疼痛,想必是剛剛跌下去不小心摔到岩石上,傷到了內髒的緣故。


    不知又走了多久,終於看到山頂飄起一縷縷青煙。


    兩人對視一眼,均鬆了口氣,這下,言蘇再也堅持不住,喉中腥甜,噗的吐出一口血。


    “怎麽迴事?”薑堰聲音低沉的問,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


    言蘇立時就感受到薑堰過高的體溫,她心一緊,最糟糕的事還是發生了,薑堰已經開始發燒。


    她反握住薑堰的手,輕輕搖搖頭,表示能堅持的住。


    薑堰點點頭,拉著她的手奔向山頂,距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後,就看到有一個人背著槍坐在火堆不遠處。


    薑堰俯下身,輕聲對著言蘇說:“我過去,你先在這緩一緩,有突發情況你再過來。”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u看書.cm 其實言蘇心裏清楚,他是擔心自己的身體,可現在確實也不是逞強的時候,隻能先躲起來,伺機找機會。


    言蘇迅速蹲到了樹叢裏躲了起來,薑堰看著她像個鵪鶉一般,竟然還笑了笑,心裏無可抑製的湧出一個荒唐的念頭:想親她。


    片刻後,他就收起所有表情和思緒,筆直著朝火堆走去。


    言蘇透過樹枝,就看到薑堰走出了樹林,走到了梅花七和他的火堆旁。


    她靜靜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烏黑的短發、白皙的後頸,心口開始劇烈的疼痛,眼淚大顆大顆的冒出來。


    在她僅有的記憶裏,並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畫麵,她留在原地,而他轉身離去。


    但她確實因為這一幕而心痛到難以唿吸。


    薑堰,薑堰。


    為什麽這個已經叫過千萬次的名字,此刻在心中默念,卻有刻骨相思般的味道。


    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到某個模糊而詭異的念頭,快速閃過腦海深處,在心中生根發芽。


    ……


    陳司和林音也在一旁注視著薑堰的一舉一動。


    當他走近了梅花七的身邊時,在火光的映射下,投下兩人一長一短的影子。


    就在這時,梅花七的動作快如閃電,取過背上的槍、端起、瞄準!


    槍口正正好好對準了薑堰的額頭。


    “好久不見,薑堰。”四周寂靜的仿佛萬裏無人,所以梅花七的聲音,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每一個人的耳中,言蘇頓時一愣。


    而林音則是一副了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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