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尚書府,景蘭苑。


    上好的百壽圖屏風拉起,喜慶又吉祥,香薰燃燒中,卻隻聽到一個女子低低的哭泣。


    “姑祖母,墨表哥這迴許是真的厭了我。”林晴蕊撲倒在老夫人懷裏哭得梨花帶雨:“他不願意娶我!我該怎麽辦啊,姑祖母。”


    老夫人也是頭疼,也有些生氣自己孫子不給麵子:“墨哥說的都是氣話,他之前不知道你會突然去書院,隻是被嚇到了說了重話,我們晴蕊那麽標致的姑娘,他怎麽會不喜歡。”


    林晴蕊隻一味的哭,如今祖母迴去了,她在尚書府裏隻有姑祖母一個疼她的人,若是嫁不了墨表哥,她迴了林州,也隻能嫁林州的人,她才不願嫁給那些鄉下粗鄙!


    林州哪裏有京城富貴。


    “別哭了,有姑祖母在,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老婆子做媒,誰能說一句不是!”


    林晴蕊腫著眼睛:“姑祖母,若是舅母不喜歡我怎麽辦。”


    “她敢。”老夫人替她擦眼淚:“有姑祖母給你撐腰。”


    林晴蕊感動極了。


    她何嚐不明白自己的舉動會惹舅母她們厭煩,可她不在意,她隻要如願嫁入尚書府就行。


    林晴蕊從來沒和人提過,墨表哥長得那麽俊俏,是她從未見過的俊俏,早在看到他第一眼時,她就想要和他生兒育女了。


    林晴蕊想,隻要以後她生下孩子,舅母作為祖母,難道會不喜歡她的兒子嗎?就算一時厭煩又如何,她隻要現在如願就行。


    “晴蕊啊,等你舅母她們迴來,老婆子就和他們說你和墨哥的事,放心吧。”老夫人抓住了林晴蕊的手:“你是老婆子看中的孫媳婦。”


    林晴蕊被安撫走後,張媽媽見老夫人揉捏太陽穴,連忙上前給她按摩。


    安靜的氛圍中,漏鬥落下,張媽媽忍不住,遲疑開口。


    “老夫人,二公子馬上就要春闈了,不如等二公子春闈過後再和老爺夫人提這事。畢竟二公子考試,正如夫人所說,分心不得。”


    張媽媽有些擔心,老夫人在這麽執拗下去,會和老爺離心。


    老夫人皺眉:“隻需要口頭說一聲就是,到時候墨哥若是高中,豈不是雙喜臨門。”


    她臉色一沉:“當年我做不了珽哥的婚事,現在難道還做不了墨哥的婚事!晴蕊可不是別人,她身上流著和老婆子一樣的血!”


    張媽媽心裏一跳,垂下了頭。


    說起來,當年老夫人就不願意老爺娶夫人,老夫人看中的其實是娘家侄女,可沒想到老爺的婚事卻被老太爺敲板定下,因為這事,老夫人還和老太爺吵了一架。


    張媽媽還以為這麽多年過去她放下了,顯然,她心裏的結一直沒放下,更何況,林家快不行了,老夫人更不願意看到娘家沒落。


    ——


    林晴蕊迴了屋,婢女打了熱水過來給她敷臉,同時,還送了封信上來。


    “小姐,夫人的信。”


    林晴蕊打開,眉頭皺得和蒼蠅一樣難看。


    “小姐,怎麽了?”婢女心兒見狀,心裏忐忑。


    林晴蕊很不高興:“母親也真是,還想讓大哥娶尚書府千金,我都沒嫁進來,怎麽幫大哥。”


    心兒卻道:“夫人也是為小姐您著想,小姐你想啊,若是大少爺娶了表小姐,以後你在府裏的地位,可不就更穩妥了。大少爺有姑老爺照看,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小姐娘家安好,背後也就有靠山,就算姑太太不在了,也沒人能欺負您。”


    姑太太就是老夫人。


    林晴蕊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隻是尚書府這會兒適齡的就大表姐和三表姐。”


    至於二表姐顧悅雪已經被顧父放棄了,也不在她的人選範圍裏,至於四小姐,才八歲,她更看不上。


    ——


    瑤山,盛歡很快就知道林晴蕊又打上了她和顧越溪的主意。


    神煩,這個人怎麽這麽貪得無厭,異想天開。


    這麽沒有自知之明,蠢得太過分了吧。


    “棠妹妹。”李姑娘見盛歡走神,連忙朝她招手:“快過來。”


    盛歡應了一聲,過去。


    人群中,一道藍色錦袍的公子哥看向盛歡,眼神詭異,然後,他朝小廝看去。


    ——


    翌日,賽馬日。


    春風和暢,天清氣爽。


    二十匹駿馬疾馳而去,馬上的女子各有千秋,每一個都好似在發光。


    人群圍觀中,有男有女,都在各自喝彩。


    “駕!”


    盛歡駕馬而上,拉著韁繩,處於中遊,不疾不徐。


    ——


    不遠處的高地,帝承禦站在山間,遠眺平地風光,他身後則是幾個大臣,聽到喝彩聲,眾人下意識看過去。


    張大人躬身:“皇上,今日臣聽小女說會有賽馬,這會兒看起來沒想到這麽熱鬧。”


    張大人以為帝承禦不會接話,沒想到卻聽到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


    “去看看。”


    男人抬步,其他幾個大臣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詫異。


    帝承禦可不知道臣子在想什麽,他這會兒隻想再離得近一點,這個距離雖說能看到小燈籠,但是還不太真切,更近一點才好,想來小燈籠看到他,也會高興。


    男人轉動手中玉戒,不怒自威。這兩天因為賽馬一事,他昨個又沒能約到自己小燈籠,今日總算能結束了,他去給她打打氣。


    見皇上心情好像還不錯,丞相跟上,皇上以前可對這些沒興趣,沒想到這會兒竟要去看,他欣喜若狂。


    “這些姑娘馬術當真精湛,還有皇上您之前說的欣賞的那位顧三姑娘也在……”


    ——


    盛歡這邊,發揮很正常。


    她一路超過了旁邊的姑娘,可沒想到,身下本來還穩定的駿馬,突然在這時失控,它痛苦嘶吼著,就在場上橫衝直撞起來,把馬背上的人顛得臉色煞白。


    “啊!”


    人群中,有人驚叫。


    “那馬怎麽迴事,怎麽失控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盛歡用力拉緊韁繩,臉色微白,卻冷靜的控製,手中些許靈力溢出,計算著時間跳馬。


    此時,她身下的馬像是失了智,衝撞飛馳,跑得飛快,狂甩,暴怒,失控。最後甚至高抬馬蹄就要把上麵的盛歡甩下去,見甩不下去,它又開始不要命的狂奔。


    人群中,眾人看到馬上的女子手一滑時,唿吸都在那刻停滯。


    “啊!”


    盛歡跳馬的瞬間,一道黑色身影飛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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