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放者?”


    朱龍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唿,他皺著眉頭,努力在腦海中去迴憶,想要思考看能不能在記憶的角落想起和這個名字相關的內容。


    可就算他把記憶過了遍,也沒有找到任何相似的信息。


    “不管簡三身上出的問題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我們都不可能把他交出去!”


    朱龍先說出了自己的立場,絕大部分人都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在太陽的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一年多,這段時間裏,幾乎所有的勞工都已經認清了一件事。


    他們幾乎等於一無所有,能從一開始艱難的困局中走到現在這種程度,依靠的隻有團結。


    如果他們連團結都沒有了,現在為了短暫的勝利去出賣自己的朋友,那後麵如果中央真的打算開始整治東大區的亂象了,派了更強的人過來,那他們不如幹脆現在就直接投降算了。


    但在這場會議中,終究還是有少部分的聲音響起。


    “我們也不想要拋棄自己的戰友,可他們也沒有說真的要對簡三怎麽樣,對嗎?”有勞工中的代表開口說,“如果他們不是想要傷害簡三呢?或者他們隻是想要幫簡三治好他的瘋病?能以最小的代價獲得勝利,這肯定是大家都想要的,我們不怕死,但不能死的毫無價值,毫無意義!”


    “放屁!我看你就是怕死!不傷害簡三?你沒看到他們咄咄逼人的樣子嗎?要是說他們不想要對簡三做什麽,誰會相信?隻有貪生怕死的人會信!”


    聽到這樣的話,那名開口提出異議的勞工代表臉色當場就紅了,他憤怒的站起身來,指著自己空蕩蕩的右臂。


    “我怕死?我如果怕死,我的這條胳膊就不會丟!你可以罵我其他的,但如果你要說我怕死偷生!那今晚就讓會長往車上裝滿炸藥!我可以開車去炸那座白塔!”


    就在他們爭吵不休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一個長相憨厚,但五官卻表現的有些怪異歪嘴斜眼的少年衝了進來,他的聲音很大,一下子就壓住這個房間中其他所有人的聲音。


    “就!把我!送給他們吧!”


    他說話的聲音斷句也很奇怪,但卻還是能讓人聽明白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看到衝進會議室中的這個名叫簡三的少年,那些原本還在爭吵的人的聲音全都變得安靜了下來,幾乎每一名勞工,不管是主張堅決不能把他交出去,還是提出減少傷亡,將他送走的,所有人臉上露出了不忍和憐憫。


    就算是在這些勞工中,簡三的經曆也是最悲慘的那一個。


    他家裏一共兄弟三個,他排行最小,在他出生的時候母親就因為產後大出血死掉,父親在壁壘場區的工廠裏工作養活著三個兒子,卻又在他三歲時候因為過度勞累,在機器旁昏倒,手被卷進了履帶中,之後變成了殘疾人被工廠趕走,抑鬱成疾死在了床上。


    簡三最後能長大,全靠他的兩個兩個哥哥一手拉扯著他,直到在他13歲那一年剛剛進入工廠工作,開始賺錢,他的兩個哥哥便因為煤礦事故一起被活埋進了礦洞中。


    事發的那一晚,他跪在了礦場場長屋的外,不是想要賠償金,而是想要求他一定要把哥哥的屍體給挖出來,因為當初他們的父親在死前說好了,全家死後都要一起埋進教會的墓地,這樣未來如果能到暮光,他們還能在一起,能當一家人。


    他就在那裏跪了一夜,也淋一夜的雨,最後癱倒在廠子門口無人問津,還是他哥哥生前的幾個工友不忍心,背著他把他送到了餘光的診所,命雖然是撿迴來了,可腦子也徹底是被燒壞了。


    從那以後,他還是迴到了工廠裏工作,能養活自己不至於餓死,但所思所想卻明顯變得和正常人不一樣了。


    簡三很喜歡在把餘光和耀光間隔開的那條地下河邊緣遊蕩,在河邊收集各種各樣的圓形石頭。


    按照他自己說的,這是從小媽媽就會給哥哥們講的故事,靠近耀光那條河的終點就是暮光,就連河裏的石頭都想要去暮光過上最好的生活,而飽含著這樣的希望,並且為此正直守信,勤勞善良的不管是人還是石頭,都是會發光的。這樣的故事從簡三的媽媽傳到了他的哥哥耳中,從小為了教簡三做人,他們也把這樣的故事教給了簡三。


    在那一夜大雨後變得精神出現問題的簡三,便一直都相信地下河中有著可以發光的石頭,那些承載的希望的石頭,就和他的父母哥哥們一樣都是能夠進入暮光的好石頭。


    到後麵,簡三也加入了李銘組織的勞工起義軍,再後麵就是朱龍和江琪兩人來到了太陽,對這些原本大字不識一個的工人們進行掃盲,教他們最基本的自然科學知識,幫他們理解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而在這個過程中,簡三就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賦,他像是對數字特別敏感,無論哪種形式的計算,他都能用最簡潔最快速的方法得出答案。


    學院被摧毀,掌握規則的限製被解除以後,簡三就忽然覺醒了某項特殊的能力!


    他之前一直都在說地下河中一定存在著一些可以發光的石頭,那些石頭代表著希望,注定是能夠進入足以被成為天堂的暮光,但一直都沒有人信說是他瘋了之後的臆想。


    就連教他知識的朱龍和江琪也從來不拿這樣的話當迴事,可就在那一天之後,簡三忽然真的就擁有可以讓一些石頭發光的能力!


    這能力根本就沒任何作用,那些石頭發出的光亮就是最微弱的光,甚至晚上用來照明,都不夠照亮幾米的空間,但石頭偏偏就是亮了!


    這完全不符合化學、物理、地質、生物、大氣!


    那些流淌在地下河中的石頭就是最普通的鵝卵石,其中主要的構成元素隻有二氧化矽,根本不具備任何自然發光的能力,但簡三卻偏偏就是能讓一些石頭產生光亮。


    這讓朱龍和江琪相當震驚,不過也隻是震驚而已,簡三的這種能力根本沒有任何用處,讓不能發光的石頭發光也無法給勞工們帶來什麽,他們便隻當簡三這個覺醒的特殊能力是一個普通的意外。


    當那三個科戒所的人來到了太陽,表示想要找的,就是簡三這種意外之後,朱龍他們便意識到這樣的意外貌似並不是一件小事!


    中央的某些大人物們對於這件事很重視,甚至重視的程度要超過了對於東大區正在發生叛亂的程度!


    他們無法深究其原因,但在現在必須麵臨抉擇,如何保護住這個命運多舛的少年!


    “把我!送出去吧!”簡三用他那雙斜眼懇求的看向坐在這裏的所有人,“我!一個人!就能讓他們!都走!這對!大家都好!求求!你們了!我想要去找!我的爸媽和兩個哥哥!他們!在暮光等著我!等了很久!讓我去吧!”


    他費力的說出了這些話,卻並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坐在這裏的每個人,不管是之前同意將他送過去的,還是不同意的全都是一副咬牙切齒,憋屈到難以忍受的樣子。


    “砰!!!!”


    一雙粗糙的手握成拳,猛然砸在了桌子上!


    所有人都看向李銘,那坐在主位上曾經在餘光被日光議會的老爺們認為是一條軟弱可欺的老狗,如今卻帶著他們所有人,打出複仇與拿迴所有的口號,如今距離奪取整個太陽隻差一步之遙的男人。


    “別做那個暮光大夢了,簡三!從頭到尾,我都沒有任何想要把你交出去的想法!從來都沒有!在起義之前,我們要眼睜睜的看著家人去死,看著朋友被埋,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隻能去追求那所謂來生的狗屁暮光!在起義之後,難道我們還要麵對這些嗎!!”


    “如果什麽都沒有變!那那位從白塔上跳下來的先生!那些為了讓太陽變成屬於勞工的太陽而死去的戰友!他們不是白死了嗎!我們這兩年的所做的一切不全都是一場空話嗎!”


    他的話讓坐在這裏所有人的血都變得沸騰了起來,每個人都炯炯有神的看著他。


    李銘指著他身後的那一張被裱起來的,上麵的血跡早已幹枯到發黑,卻依舊清晰可見,讓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字條!


    “我帶領著你們一直踐行那位先生給我留下的這句話,我們已經對這座城市完成了複仇,那些殘害我們,壓迫我們,吃光我們的工廠主!政客!都已經要被我們給殺光了!那之後,我們要做的,就是要靠我們自己保衛我們如今所有成果的時刻了!”


    “別說現在他們要以屠殺光我們作為威脅,要我們把你交出去,就算後麵中央真的派平叛的人過來了,我們也不會有半點妥協!現在勞工們過日子才叫日子,現在我們的生活才叫生活,如果有人想要把這一切都打迴原樣,那我寧願死!”


    在場其他人也在這一刻全都站了起來,齊聲大喊道。


    “毋寧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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