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們在農戶的帶領下到了一處山腳。


    “這裏是我們平時會上山采藥走的路,可以通往最頂上,但山的背麵我們很少去,不知道有沒有路。”


    農戶指著山頂,目光在牽著驢的沈凝身上徘徊了一會兒,說:


    “下雨天山路比平地還要難走,特別滑,你們最好一路抓著粗壯的樹走,這匹驢子你們也要帶走嗎?”


    他也不是特意要貪圖沈凝這驢,其中還摻雜了一點兒善意的提醒。


    沈凝衝他笑道:


    “爺爺,驢驢很聰明的,會自己走。”


    農人隻當是小孩子的大言不慚。


    他說:“那我會送你們到這了,你們沿著這條路走就行,有的地方可能長了草,路斷開了,也說不準。


    還有,要是你們後悔了,就把驢子捆在樹上,等雨停了我會上山的。”


    孔鎮連忙對他道謝,又給了農人一點銅錢,打頭往山上走。


    才一腳,他便已經感覺到地麵的濕滑了,連忙壓低重心穩住身體。


    “都小心些!要是摔斷腿斷手,沒人能管你們!”


    說著,他繼續向前,既是領隊,也是探路。


    其餘人也不情不願地跟上。


    不過此處還不算陡,而這條小路也被山上的農人踩過許多迴,道路鮮明。


    秦霜讓錢沛走在她們幾人前麵,然後是珍珠、薑氏、蘇樂菱、沈宿四人,她在最後邊殿後。


    沈凝就和驢子走在前麵。


    上路之後,沈凝還是虛虛抓著驢的韁繩的。


    而這驢倒是很聽話,不僅沒有亂跑,甚至還懂得挑好走的位置過去。


    沈凝險些沒站穩時,驢子比秦霜更快地湊近到了沈凝身旁,讓沈凝抱住了它的腿。


    沈凝不由得抬起臉看著毛驢甜甜地笑了起來,


    “謝謝驢驢,我站好啦,走。”


    毛驢便甩了下尾巴,悠悠然抬起腳。


    秦霜在一人一驢身後看得嘖嘖稱奇。


    看來沈凝真的不是什麽為了不讓和毛驢分開而亂說的。


    隻是,沈凝是天生在與動物能夠心有靈犀?


    還是隻能與這隻毛驢溝通?


    秦霜打量著毛驢,看上去,這驢子還挺聰明的。


    還似乎有點傲嬌一樣,平時不愛搭理人,除了沈凝之外的人給它喂草料吃,它都會不耐煩地甩尾巴。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秦霜過於專注的視線,毛驢鼻子裏發出了好幾聲哼聲,矯健地加快了速度。


    沈凝疑惑:


    “驢驢,別走太快了,這地好滑呀!”


    毛驢便又慢了下來。


    秦霜無聲笑了笑,將目光移開。


    管他呢。


    隻要沈凝能平平安安就好。


    但若真是能與所有的動物都溝通的話,這能力也還是隱藏的好。


    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都盡量不要暴露。


    不然難免被人覬覦、利用。


    正想著,前方的隊伍中突然傳出一聲不小的尖叫。


    眾人紛紛下意識地看過去。


    秦霜也不例外。


    就見鄭夫人在一處稍陡的坡上沒踩穩,麵朝下摔到了地上。


    鄭家的人被嚇了一跳,連忙去扶她,


    “夫人!”


    鄭修齊下意識伸出的手又縮了迴去,臉上在聽到鄭夫人尖叫那刻而顯露出來的擔心也再度消失。


    不知是他掩飾得極好,還是想到了些什麽,其餘的情緒將擔憂壓了下去。


    他又恢複成了那個對自己母親冷漠的兒子。


    秦霜默默將他的神情變化收入眼中,神色自然地移開目光。


    她沒什麽要探究別人家秘辛的興趣,剛剛也不過是湊巧看到的而已。


    沈凝轉過頭,一臉認真地對秦霜道:


    “娘親,你要小心點,鄭奶奶看上去摔得可疼了。”


    秦霜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


    “我知道了,好好看路。”


    沈凝點點頭,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小心。


    隊伍並沒有因為鄭夫人的摔倒而耽誤多少時間,在其他人將鄭夫人扶起之後,鄭夫人擰眉擺了擺手,說自己無礙。


    孔鎮迴頭,安撫道:


    “等到山頂了我們休息一會兒。”


    眾人沒什麽人應聲,因為此時農人所指的那條路已經到了盡頭,又或許是被長勢喜人的雜草樹木給淹沒了。


    山路也比剛開始陡了許多。


    又因為經曆過大雨衝刷,泥土又滑又粘鞋底。


    沒走幾步,泥巴便糊了厚厚一層,重得他們抬腳都有些費力。


    眾人皆是抓住身旁的樹、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路,不敢有半分分神。


    秦霜看了眼毛驢,不由得懷疑毛驢是否還能爬得上去。


    畢竟它的蹄子不能像人一樣,能抓住借力的物體。


    卻沒想到,毛驢比她們走得甚至還輕鬆一些,壓低重心、“z”字形紮紮實實地踩穩在地上。


    而且,毛驢體型較大,將旁邊的雜草都踩實了,還有開路的作用。


    秦霜索性喊珍珠停了停,讓毛驢走到幾人最前麵去了。


    薑氏幾人看著毛驢靈活的背影,還跟嫌棄幾人一樣甩了甩尾巴,都暗暗吃驚。


    “小沈凝,你還真的和這驢子心意相通啊!”


    錢沛驚奇地誇讚,


    “沒白喂驢子那麽多迴啊!”


    薑氏則不由得反思起自己之前對沈凝說的那些話。


    而隊伍中其餘把驢子給留在農戶的人也更加後悔了。


    他們沒想到驢子竟然這麽聰明!


    早知道就也帶上了啊!


    眾人暗暗懊悔,卻不知道,若是換成他們的驢在這。


    那麽場景就又會不一樣了。


    山林中穿行的唯一好處大概就是雨水會被茂密的樹頂遮擋,不至於讓眾人被淋得過於狼狽。


    到達山頂的時候雨還在下個不停,眾人坐在堆滿落葉的地上,心中無比盼望著能馬上到達淮州城,然後好好地洗一個熱水澡。


    他們此時身上差不多都濕了,沾著泥和各種樹葉碎屑。


    秦霜幾人則要好上許多。


    她們戴了帽子,衣服也防水,沈宿三人的精力也還充足,隻有沈凝因為體力用盡,被秦霜放到了驢背上。


    眾人稍微吃了點東西,正欲走,鄭家的庶女鄭念念跑了過來,笑容有些拘謹,看著秦霜問道:


    “秦姐姐,你能過來幫我們看看母親嗎?母親上山的時候摔了一跤,現在腳踝腫起來了。”


    說著,她將個錢袋雙手遞向秦霜,小心地看著她,像是生怕秦霜拒絕一樣。


    秦霜看了鄭家那邊一眼。


    鄭夫人靠著一棵樹坐著,臉上有些蒼白,身上還滿是因之前那一跤而沾上的泥。


    “可能是崴腳了。”秦霜起身,“你帶我過去吧。”


    鄭念念露出驚喜的神色,連忙道:“好,秦姐姐你跟我來吧!”


    秦霜跟在她身旁,和她閑聊,


    “擔心我會不答應?那麽緊張。”


    鄭念念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怕耽誤到你的時間。”


    “現在也沒事。”秦霜狀似無意,語氣感歎地說:


    “看上去你和鄭夫人很親近,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鄭念念臉上的笑容稍微有些僵住了,


    “還、還好。”


    她答得稍微有些牽強。


    臉上的神色也不自然。


    不過倒也沒有什麽其他強烈的感情流露,秦霜猜測,她和鄭夫人的關係大概隻是表麵上的和平,但也沒有什麽仇恨。


    兩句話說完,她們到了鄭夫人麵前。


    鄭夫人看著秦霜笑了笑,


    “麻煩你了,其實應該也不是很嚴重。”


    說著,她主動將褲腿拉起來了一些。


    秦霜看了一下便道:


    “不嚴重,沒有傷到筋骨,但是得注意修養,走路的話也盡量別讓這條腿受力。”


    頓了頓,她抬起眸,在圍在鄭夫人身邊的家人身上掃視了一圈,說,


    “最好有人背她下山。”


    鄭家人都靜了一瞬。


    場麵有些沉默得過分了。


    秦霜大致能猜出是為什麽。


    鄭夫人和鄭修齊之間不知發生過什麽,鄭修齊對鄭夫人冷漠至極,並不遮掩。


    而除開鄭修齊的鄭家主家的人,便隻有鄭念念、鄭老爺的妾室兩人,兩個都是弱女子,怎麽能背得起鄭夫人?


    秦霜想了想,道:


    “若是不行的話,我也可以給你服用一下止疼的藥,等下山之後你杵兩根拐杖。”


    她還沒說完,鄭夫人便已經脫口而出道:


    “那先給我止疼的藥吧。”


    她的腳踝隻有受到力的作用時才會痛。


    她這話的意思也就是她決定自己走下山。


    而一旁的鄭念念兩人聽到她的話,也沒插嘴,仿佛是對鄭夫人這樣的選擇早有預料,半點都不吃驚。


    秦霜並未著急將藥拿出來,而是將剛剛還沒來得及說完的話補充完整:


    “隻是這樣,你的腳雖然不會在走路時感到疼痛,但後續要想好轉便又會時間長很多,說不定還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不過,就算有後遺症她也能治好。


    這話她並沒說出口。


    鄭夫人並未因為她的這話而出現什麽害怕的神情,很果決道:


    “就這樣吧,麻煩你了小霜。”


    秦霜說:“沒什麽,你們給了診金。”


    說著便作勢從身上挎著的布包掏東西,但還沒有等她將藥物從空間裏麵拿出來,一直孤立地站在一旁的鄭修齊突然上前。


    他表情匱乏,語氣也平直地聽不出什麽其餘的情緒,


    “不用了,我背你。麻煩沈少夫人了。”


    秦霜搖頭,便隻從空間裏取出了外用藥,


    “也行,這是能幫助消腫化瘀的藥,等三天後再按揉上藥。現在多冷敷,不要加重損傷。”


    鄭念念兩人聽得認真,一個勁地點頭。


    而鄭修齊這是冷淡地接過藥,臉上的神情都像是根本沒有聽秦霜說話。


    秦霜將藥留下之後就走了。


    孔鎮也因為鄭夫人的事特地來找了秦霜,問:


    “她嚴重嗎?”


    秦霜現在也差不多清楚了孔鎮的性格。


    孔鎮雖然隻是個小小的解差頭頭,但他很有責任和擔當,甚至不會有自己比流放犯高人一等的想法。


    或許他在眼中,流放犯和其餘的解差對他而言都是一樣重要的責任。


    此時鄭夫人受傷,也是他不想看到的狀況。


    “她沒什麽大事,若是靜養、避免那隻腳的腳踝受力,沒個幾天就能好了。”秦霜如實道。


    孔鎮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些許輕鬆的神色。


    他笑著說道:


    “這就好。不過我也忘了,你醫術高超,連我那樣了都能讓我恢複如初。


    大概就算鄭夫人真的摔出什麽問題來了,你都有法子治好。”


    秦霜笑了笑,


    “那也不一定。”


    中醫博大精深,她還在更深層次的鑽研和學習中,而她所熟練的西醫,又需要借助其餘的精密儀器。


    但這些天下來各種七七八八的加起來,她的空間第五層的也才到百分之六十多。


    孔鎮笑著說她這是謙虛。


    他話音落,那邊便響起鄭夫人誇讚秦霜的聲音,說秦霜醫術精湛,她現在好很多了。


    “看,沈家娘子你可別低估自己啊!”孔鎮爽朗一笑。


    秦霜無奈地笑了笑。


    一旁的錢沛看到這,不由得心道,秦霜的醫術果然厲害。


    而她之前所說她不是藥王穀的話,在他心中的可信度便更低了。


    他懂。


    藥王穀的人出門在外,是絕對不能暴露自己是藥王穀的人的。


    “對啊,小霜,你一看便知我這是什麽情況,我剛剛按照你的法子冷敷了一會兒,便不似剛剛那般繼續腫脹了,這還不夠厲害?”


    鄭夫人臉上神色也好看了許多。


    眾人不知她實際上是因為鄭修齊的低頭而高興,隻以為是秦霜的醫術竟到了這種妙手迴春、見效神速的地步。


    有人想著巴結秦霜,其中就包括以前在秦霜麵前沒站對隊的鄒漣,此時圓滑地將秦霜捧起,說話好聽,也不至於惹人不喜。


    見著這一幕,秦陽又想起了當日的場景,臉色青了青。


    秦清瑩也暗暗咬緊了牙關。


    她如今連光明正大地將臉露出都不行,而秦霜卻在享受著眾人的讚譽。


    這讓她心中如何能平衡!


    卻不料,就在的滿腔的憤恨沒處發泄的時候,她聽到了身邊柳氏嘶啞如破鑼的聲音:


    “我……嗓子……她看……”


    聲音微弱地差點令秦清瑩忽視掉。


    秦清瑩猛地迴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柳氏:


    “什麽?!”


    剛剛的說話已經令柳氏喉嚨痛得想要撞牆了,她指了指喉嚨,又指向秦霜。


    眼中熊熊燃燒著的炙熱渴求仿佛要將秦清瑩看出一個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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