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縣爺死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青山縣。


    府邸更是直接被他曾經欺壓過的普通百姓給闖了進來,四處打砸。


    縣太爺府中的下人樹倒猢猻散,紛紛逃出府。


    他們裏麵有不少人狗仗人勢,沒少胡作非為,此時生怕被人認出。


    王管家逃跑不及,被人抓個正著,光是口水唾沫便要將他淹沒了,更別提落在他身上的拳頭。


    王管家痛哭流涕,直求饒個不停。


    將縣太爺府打砸得一塌糊塗,眾人出了那口惡氣,歡唿而出。


    有做著點小生意的人臉上也跟突發橫財了一樣,笑得燦爛,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全部賤賣了!比平時至少便宜五成!”


    倒是比吳縣爺大婚之日要顯得心甘情願多了。


    若是外地人到這,指不定覺得青山縣在過節呢。


    酒樓上,一年輕黑衣男子翹著二郎腿,看著底下熙熙攘攘的街道,不由“嘖”了一聲,


    “沒想到,吳豐那老東西就這麽死了。”


    一旁的灰衣男人搭話:


    “還是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娘們兒殺的,吳老賊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邢宇達突然站起,“走,我們也下去湊湊熱鬧。”


    護衛連忙跟上。


    黑衣青年正是這青山縣上一大地頭蛇邢興的獨子,邢宇達。


    邢興在這青山縣上黑白通吃,又與官府勾結,向來是興風作浪的一把好手。


    不過相比於邢興,邢宇達並未過多出現於人前,也就並不擔心出現會引起民眾的恐慌。


    此時他悠悠然下了酒樓,路旁有個小攤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個攤子簡陋至極,僅僅是用一塊木板和凳子搭建而成,上麵擺著的是劣質墨香味濃鬱的字畫。


    邢宇達不精通這東西,看不出什麽好壞。


    “這怎麽賣?”他隨意挑起一幅。


    “公子,十兩銀子。”女聲迴答。


    話音剛落,旁邊便有看熱鬧的路人開口了:


    “公子,這什麽名人寫的字,要這麽多銀子?公子可要擔心莫被這女娃給騙了!”


    十兩銀子已夠一戶中等人家生活一年了。


    在路人看來,這麽貴,騙傻子還差不多!


    擺攤的正是秦清瑩和水鶯二人。


    自從丞相府被竊以來,他們便一直苦於沒有銀錢。


    在看著別人吃香的喝辣的的時候,她們隻能幹巴巴地啃著解差發的饅頭!


    那滋味,比直接殺了她們還難受。


    更何況,秦清瑩一直認為永遠都會被她踩在腳下的秦霜,在流放以來便處處過得比她要好。


    就連她的親生母親,都起了要求於秦霜的念頭了。


    秦清瑩沒有哪一刻有過如此強烈的賺錢的欲望。


    可惜,一路以來,她冥思苦想了好半天,也沒能想出賺錢的方法。


    最後還是水鶯提議:


    “小姐,你的字畫水平皆是為京中各大人稱讚過的,說是價值千金也不為過。不然,我們便賣字畫吧!”


    秦清瑩一聽,也動了心,


    “可,會有人買嗎?”


    她有些不確定,這青山縣如此偏僻貧瘠,路上的人說不定大字都不識一個。


    水鶯立馬道:


    “肯定會有的,小姐的字畫能被他們買到還是他們的福氣了!”


    水鶯的一番話說得秦清瑩心中受用非常,這才有了今日的這一出。


    好不容易克服心中那點傲氣和這些攤販站在一起,卻是半天無人問津。


    現在終於有人問價了,誰知道還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在一旁妨礙她們的生意。


    水鶯氣衝衝道:


    “這位大哥,你不買的話請你過去點,別擋到了我們做生意!”


    路人一聽頓時不高興了。


    “怎麽,這塊地是你家的?隻許你站在這,不許旁人站?”


    水鶯氣紅了臉,剛想發作,卻見麵前的黑衣公子笑盈盈地開口了:


    “姑娘莫動怒,邢某倒是很中意這幅字,十兩銀子對嗎?”


    “對的,公子。”水鶯連忙點頭。


    看到邢宇達爽快地掏出了銀子,水鶯驚喜地接過,遞給一旁身著白衣、頭戴麵紗的秦清瑩。


    “多謝公子,公子可還想看看其他的?”她趁熱打鐵。


    “那便再看看吧。”邢宇達嘴角噙著笑,端的是一副溫柔謙遜的君子模樣。


    反正對於他來說,十兩銀子算不得什麽。


    更何況,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倒是路人,看到水鶯的變臉之快,又對著邢宇達滿是殷勤的笑臉,不禁嘟囔了一句:


    “還真有冤大頭買這不講理的小女子的字。”


    水鶯和秦清瑩現在賺到了第一桶金,也不禁底氣足了。


    “站住!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我這字乃是名師教導,你這粗鄙之人隻怕連賞字的品味都沒有,便在這裏信口雌黃、肆意貶低!”


    秦清瑩聲音冷凝。


    她從來便是那京中貴女之首,豈能是什麽貓貓狗狗、無知鼠輩都能踩上一腳的?


    “你是不是有病?我說的是實話啊,你這字,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不過如此!”


    這位路人大哥也是個暴脾氣。


    他本都想走了,現在又被對方喊下,滿是輕蔑地說了這麽一通,他能有好態度才怪。


    一怒之下,他指著對麵街道過來的一道矮小身影,揚聲道:


    “就是那小孩兒,也比你寫得好!”


    秦清瑩幾人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就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幾個麵孔。


    正是薑氏、珍珠和沈宿四人。


    路人的聲音很大,秦清瑩幾人的目光又強烈、難以忽視,薑氏皺了皺眉,板著臉冷眼迴看。


    “大哥,他們好像是在看你!”


    沈凝一邊說,一邊疑惑地直往沈宿臉上瞧。


    難道大哥臉上有好吃的嗎?


    沈流則是眼尖地看清了秦清瑩幾人身前擺著字畫的攤子,再結合到剛剛那大嗓門說出的話,頓時驚訝而帶著些嘲諷語氣地開口:


    “她們在賣字畫?還要與大哥的字相比較?這麽大的人了還要和我們比,真是不害臊。”


    不等沈宿開口提醒沈流要出言謙遜。


    一旁的沈策便已躍躍欲試地盯著秦清瑩的攤子,


    “她是不是就是娘的那個壞妹妹?我們去把她的攤子砸了吧!”


    沈策此言一出,沈宿幾人也頓時想到了以前見到秦清瑩時的場景。


    那還是原身剛嫁過來的時候,迴門之日沈寒硯正好毒發,痛苦萬分,原身便是一個人迴去的。


    而薑氏擔心她心裏不好受,便在她要迴府時帶著沈宿幾人一同來接她,在丞相府外等候。


    也就是在那時,沈宿幾人看見秦清瑩送原身出來,但嘴裏的話卻滿是冷嘲熱諷、挖苦至極。


    就連沈宿這幾個小孩兒都能感覺到其中滿滿的惡意。


    原身迴去之後,便將氣盡數撒在了沈宿四個身上。


    那也是原身第一次打罵幾人。


    因此他們都格外印象深刻。


    見沈策口出驚人,薑氏立刻嚴肅道:


    “沈策,不可魯莽無禮!”


    “可是她欺負……”


    沈策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沈流掐了一下,又用眼神給製止了。


    兩兄弟這時候還算是有默契,沈策閉上了嘴。


    薑氏不知秦清瑩她們在做些什麽,也沒有什麽興趣知道,當即在心中暗罵了一句晦氣,便要帶著沈宿幾人轉身換個方向走。


    她是聽聞驛站小廝說今天外麵熱鬧。


    想著幾個小孩兒也幾天未出去,怕是有些被憋壞了,便和珍珠帶著他們出來玩。


    竟碰到了秦清瑩。


    誰料,秦清瑩挑釁的話語更快而至,


    “你是說?這個小孩兒的字寫得比我的要好?”


    她抬起手,纖細的指尖直指沈宿。


    “那麽,這位小公子,可否讓我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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