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出來,林城和蘇墨繞道去縣城商業街,明天要去看望外婆,要買點禮物帶過去。


    迴來的路上,路過一處露天籃球場,裏麵有拍球的聲音,還依稀能聽到有人在大聲的說教:


    “想要成為林城那樣偉大的球員,必須要打好基礎!”


    “你們要學會跟籃球做朋友,培養球感。”


    “每天都必須要訓練運球,即便你們成為職業球員,也不能丟下!”


    林城有點恍惚,他依稀記得第一次接觸籃球,教他的老師說過同樣的話,他忍不住好奇進到籃球場。


    “貼地運球訓練要做到1快3不……”


    “節奏要快,不要用掌心,不能離地5公分,不要看球!!”


    “頻率都給我加快!”


    越靠近聲音越清晰,越覺得熟悉,他不自覺的加快腳步。


    籃球場內,


    5、6個10來歲的孩子正在專注的運球,身上的球衣被汗水濕透,教他們的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大叔,


    汗衫配大褲衩,腳上汲著人字拖,嘴裏還叼著煙,有點邋遢,也有點另類,尤其嗓門特別大。


    林城眉頭都快皺成川字,有點不太確定:


    “朱教練?”


    邋遢的大胡子瞪大眼睛,隨即狂喜的衝過來,伸出拳頭,林城確定他就是自己的籃球啟蒙老師。


    林城握拳跟他碰拳,朱誌偉哈哈大笑:


    “你小子現在可是出席了!!”


    訓練的孩子們嘩啦衝過來:


    “城哥!”


    “城哥好!”


    他們要是再鞠個躬,就有宏興那味了。


    朱誌偉倒是很不客氣:


    “有時間沒有,有時間給他們上上課,說不定還能挖掘好苗子呢。”


    “那我跟他們玩會。”


    林城有很多疑問,不過還是跟孩子們互動,還一起打娛樂賽,等他們離開,朱誌偉拉他去家裏。


    朱誌偉的家就在籃球場旁邊不到20米,家裏倒是幹淨整潔,跟他的造型很不符。


    “教練,你是休假迴來的?”


    “早就沒在青訓中心幹。”


    朱誌偉說起最近兩年的境遇,


    他在華東青訓中心做助理教練期間,跟領導經常發生矛盾,


    說來倒去就是因為他真正想要幹實事,跟現在的大環境衝突,跟人情社會中庸之道的領導們不是同路人。


    “就說青訓中心,目的是選拔人才,給職業和國家隊培養後備力量,結果被他們搞的烏煙瘴氣的!”


    “我們選出來的有天賦的孩子,家庭條件不好,申請滿額補助沒有,就連生活補貼都卡的死死的,不給批。”


    “有關係的沒天賦的,補貼拿到手軟,訓練還不好好的練,喝酒打遊戲厲害到不行!”


    “就為這事跟跟領導吵過不知道多少次,表麵上領導訴苦,說有難處,結果轉身就故意製造訓練事故,逼我們妥協,我一氣之下就迴宿縣。”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林城能聽到不忿和憤怒,林城問道:


    “教練以後就打算在縣裏待著?”


    朱誌偉點點頭:


    “家裏吃喝不愁,以後我就打算在老家養老,有空的時候教那些小子打球,日子倒是舒心。”


    他以前是職業運動員,受傷以後轉做教練,收入不低,


    90年代能學體育的,很多家庭條件都不錯,畢竟窮不習武,沒有家底學體育是很艱難的,


    前些年家裏拆遷,錢是不愁,就是躺平混吃等死,下半輩子也不愁。


    “教練真的不打算再發光發熱?當年可還是你勸我要堅持夢想,要不然我也不會去美國。”


    朱誌偉對林城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第一次在省城少年宮接觸籃球,朱誌偉是老師,


    他接觸籃球的時間比較晚,比同齡孩子差很多,而且沒有完全發育,個頭矮,總是被虐菜,


    是朱誌偉鼓勵他堅持,


    打職業朱誌偉給過他不少的建議,包括鼓勵他去美國追夢,說起來朱誌偉對他影響還


    朱誌偉深吸一口氣,神色惆悵:


    “誰都年輕過,當年的豪情壯誌被現實消磨,也算是看清了,國內的大環境,想要培養出人才太難太難,我還是多活幾年吧。”


    有不甘,有無奈,


    走的時候朱誌偉拿出兩件球衣讓林城簽名,順便拍照,他的兒子也是林城的球迷 。


    ……


    迴去的路上,林城的情緒不佳,


    “你說國內的各行各業大環境都這麽差,外行管內行,很多人才流失,怎麽就是這樣呢?”


    蘇墨笑了笑:


    “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華國人從曆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不吸取教訓。”


    能做到高位的有幾個是不聰明的?


    屁股決定腦袋,


    從熱血少年變成現在的人情世故,都是由他們的位置決定的,既得利益者會放棄自己的利益?


    都知道有問題,卻不會解決問題,這就是現實,國內國外都是如此。


    “還是無法理解,國外有人情世故,就說籃球,很多nba球星都是窮苦出身,他們有出頭的機會,國內為什麽不行?”


    “沒有底線,吃相難看。”


    林城沉默不語,


    國人窩裏橫,國外團結,而且很多行業懂得涸澤而漁的道理。


    他們懂得提拔人才,保持競爭力,國內則恰恰相反,大家都平庸,你好我好大家好。


    許久,


    林城調整好思緒,


    “本來有個想法,隻是很模糊,不過現在越來越清晰,我打算在國內開設籃球訓練營搞青訓!”


    蘇墨臉上的笑容燦爛:


    “我支持你。”


    她就喜歡林城骨子裏不服輸的精神。


    小時候打架,就算輸也要從別人身上咬兩塊肉下來,


    喜歡籃球不被理解,堅持訓練,起步晚就用努力彌補,


    要打職業林正鴻不肯答應,追著滿城跑不肯低頭,


    進國家隊被威脅,直接退出去美國,在美國打不上球依然堅持,


    林城詫異的看著蘇墨:


    “我還以為你要勸我放棄呢,畢竟國內的大環境搞搞青訓避不開很多麻煩,搞不好會麻煩纏身。”


    蘇墨笑的是那麽的甜:


    “難道勸,你就會答應?”


    “那倒不會。”


    “既然勸不了,就幫你完善計劃,不是麽?”


    林城在蘇墨的臉上親一口,這大概就是賢內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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