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直突然的問話,讓孔穎達汗流浹背。


    孔穎達一時情急,這才說出這番蠢話。


    話說出口,便後悔不已。


    低著頭,不敢正視顏直的眼睛,弱弱迴話。


    “微臣不敢!”


    見到孔穎達被陛下嚇得如小雞崽子一般,武將一列都強忍著笑。


    文臣一列,都覺得臉麵無光,心中不斷咒罵孔穎達。


    這些年,孔穎達多番操作,複辟周禮。


    好處沒有撈到,繁瑣的禮節,複雜的流程,讓他們苦不堪言。


    顏直坐在龍椅上,冷眼掃過台下眾位朝臣。


    最終目光定格在孔穎達身上,恨不得活剮了他。


    若不是看在孔穎達儒家家主的身份,光這不敬之罪。


    按孔穎達複辟的周禮,當場杖斃也是輕的。


    今日本就是平定天下之後,第一次上朝,顏直不願見血。


    此時氣氛有些僵,殿中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殿內滿是眾位朝臣緊張的心跳聲和唿吸聲。


    魏征聽著殿中的動靜,緩緩睜開眼睛。


    側身瞥了眼身後的孔穎達,嗤笑一聲。


    沒了通曉世事的顏師古,隻會寫道德文章的孔穎達實在不足為懼。


    儒家這些年,與世家爭權,奪得不少清流官位。


    清流官位說得好聽,但實則不是些沒有實權的清閑職位。


    他十分樂意將儒家真正的有才之士,安排在這等官位。


    隻要他在丞相位置一日,這些人將會在這清流官位坐到死。


    畢竟,如今聖新王朝,人才多如牛毛,根本不缺人才。


    儒家與世家的紛爭,表麵來看儒家占據上風。


    實則是世家,將具體的利益盡收囊中。


    魏征站起身,環顧四周,出聲稟報。


    “陛下,孔大人之言雖然僭越,但言之有理。”


    “如今我聖新王朝占據天下之地,陛下的子嗣實在單薄。”


    “廣納後妃,補充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才是當下重中之重。”


    此話一出,孔穎達感激地看了魏征一眼。


    眾位文官,更是對魏征感恩戴德。


    為陛下納妃一事,本就是今日約定提及之事。


    他們家中皆有女兒或孫女待嫁,都等待麻雀變鳳凰之機。


    畢竟,滎陽鄭家的成功之路曆曆在目。


    本就是莫大的好事,誰曾想被孔穎達以這樣的方式說出。


    差點將好事,變成罪責。


    諸位文官鬆了一口氣,出言附和魏征。


    “臣附議!”


    武將一列,眾位武將皆將目光看向李世民。


    如今李靖不在朝中,按照軍功,李世民乃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李世民微微一歎,默默點頭。


    如今局勢,陛下納妃一事,勢在必行。


    但心中為三姐鳴不平,三姐在宮中等待陛下三年。


    受盡諸多委屈,陛下歸來,卻要和其他女子分享丈夫。


    若不是三姐事先告誡,讓他莫要阻攔,此事他定當反對。


    諸位武將,見李世民點頭,紛紛出言附和。


    “臣附議!”


    如今天下初定,戰事已平。


    沒了戰事,他們這些武將將無用武之地。


    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家中女眷身上。


    顏直看著下方的動靜,愣了半晌。


    今日朝會,第一次見群臣意見如此統一。


    顏直沉默半晌,最終點頭答應。


    實在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美事。


    如今手中有鄒盈贈送的玄素經,短短兩夜,顏直便知曉其中玄妙。


    按照鄒盈的說法,若按玄素經行房,活到百歲十分簡單。


    如今,天下皆歸他手,唯一的追求便是壽命。


    顏直有些理解秦始皇尋仙問藥的心情。


    “此事,便交由魏愛卿全權處理。”


    話落,顏直看了眼一臉慶幸的孔穎達,冷然出聲。


    “孔穎達以下犯上,念在這些年的苦勞,朕不便追究。”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禁足一月,在家中好好學學規矩。”


    孔穎達滿臉羞愧,低著頭,低聲領旨。


    “臣遵旨!”


    諸位朝臣,無論文臣武將,見孔穎達因規矩受罰,都偷著樂。


    孔穎達自己整出這些折騰人的禮法,如今自作自受,實在活該。


    魏征也起身領旨,看向眾臣,再次上奏。


    “陛下,如今天下初定,該論功行賞,與民生息。”


    此話一出,諸位朝臣皆滿臉喜色,期待地盯著顏直。


    聖新王朝的封賞可是極其豐厚。


    這些年,他們在朝中,雖無赫赫戰功,但苦勞不少。


    如今,李靖、李績、蘇定方等人因功封王。


    他們功勞雖不及這幾人,但按照聖新王朝封賞製度。


    得一爵位,實在簡單。


    眾朝臣感激地看了眼魏征,又鄙夷地看了眼孔穎達。


    一介腐儒,還想和魏丞相爭權,實在可笑。


    底下朝臣的反應,顏直都看在眼中。


    迴新城的路上,對於封賞心中大概有了雛形。


    如今既然提出,顏直便順水推舟,說出心中想法。


    “封賞之事,朕已有策略。”


    “朕準備設立新城為主城,再設四季都城。”


    “每季都城派一王爵鎮守,一侯爵輔佐。”


    “諸位以為如何?”


    話音剛落,群臣激動萬分,立即出聲附和。


    “陛下聖明!”


    他們原以為,陛下封賞,最高封賞不過公爵而已。


    畢竟各個王朝,自漢以後,非皇族姓氏難以封王。


    這已然成了君臣之間,心照不宣的鐵律。


    沒想到陛下竟然在今日打破了這條鐵律。


    他們看向皇位上那高高在上的年輕君主,心中湧起幸遇明主的感慨。


    一番此起披伏的謝恩過後,諸位朝臣滿臉期待。


    望著皇位上的顏直,期待王爵落於己身。


    群臣的反應顏直看在眼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並未言語。


    對於封王一事,心中雖有想法,但具體人選並未考慮周全。


    若隨意封賞,在史官在旁的情況下,容易落人口舌。


    畢竟,手下將領文官,功勞實難分出上下高低。


    三年前,這片土地上,群雄逐鹿,王朝遍地。


    如今,隻剩聖新王朝繁華依舊。


    這些將領,或多或少,都有滅國之功。


    貿然封賞,有厚此薄彼之嫌,恐生君臣之間的嫌隙。


    封賞本是恩賜之事,顏直並不想弄出仇怨。


    沉默片刻,顏直看向下方一副淡然模樣的魏征。


    心中有了主意,笑著開口。


    “封賞之事,就交由魏丞相,依律擬出功臣名單。”


    魏征讚賞地看了顏直一眼,笑著起身領命。


    “微臣遵旨!”


    諸位朝臣,看到魏征接下封賞功臣的命令,心中愈發欣喜。


    麵對陛下,或許他們不敢貿然邀功。


    但是麵對共事多年,或多或少有來往的魏征,可沒這番顧慮。


    諸位朝臣再次出列,跪地謝恩。


    “陛下聖明!”


    “臣等必定竭盡全力協助魏丞相!”


    顏直高坐於皇位上,微笑頷首。


    此時朝堂一副和諧,君臣相宜,一副皆大歡喜的模樣。


    但處在最末席的許敬忠,卻半點開心不起來。


    像是局外人一般,顯得格格不入。


    事實上,這封賞確實與他無關。


    但是,眼看著青雲之路就在眼前,他萬不想錯過。


    剛才為了拍陛下馬屁,那番言論不但得罪了孔家。


    還將天下儒生得罪了個幹淨,若是沒有權位在身,恐怕此生難有作為。


    這些年,在新城學宮編書。


    以局外人的身份,坐看朝堂風起雲湧。


    深知讀書人那狠辣的手段,遠勝天牢酷刑。


    他可不願被人那般磋磨,蹉跎餘生。


    許敬忠滿臉大汗,思索著破局之法。


    片刻之後,在滿堂歡聲笑語中,一聲嘹亮、帶著些許激動的聲音響起。


    “陛下,微臣許敬忠有事起奏!”


    此話一出,群臣皆側麵看向最末席的許敬忠。


    麵色帶著些許嫌惡,對於這種諂媚之人,皆嗤之以鼻。


    許敬忠無視周圍的嘲弄,目光堅定地注視著顏直。


    顏直看向下方的許敬忠,麵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這些年,他也曾關注過曆史上有著“千古大陰人”之稱的許敬忠。


    發現他並未像曆史傳言那般不堪,反而是難得的道德君子。


    今日許敬忠稍稍展露頭角,不愧“千古大陰人”的封號。


    顏直心中玩味,笑著抬手。


    “許愛卿,有何建議,但說無妨。”


    許敬宗強壓心中激動,抓住屬於自己的登天之機。


    輕咳幾聲,將心中早就想好措辭的諫言抑揚頓挫地說出。


    “微臣承蒙陛下大恩,有幸得辦陛下入文武廟之事。”


    “剛聽聞陛下封賞之策,這番厚賞,陛下乃千古未有的明主。”


    “微臣大膽揣測聖心,陛下有君臣同樂之心。”


    “故而,微臣心中有一策,能使後人銘記陛下的功勳昭著,聖德賢明。”


    “也可讓朝堂諸位賢達,如同文武廟中諸位先賢一樣,名揚後世。”


    此話一出。諸位朝臣眼前一亮,皆期待許敬忠接下來的話。


    本是假大空的馬屁之言,從許敬忠口中道出,卻格外悅耳。


    顏直讚賞地看了許敬忠一眼,饒有興趣道。


    “說下去!”


    許敬忠滿臉欣喜,站直身子,環顧四周,一字一頓道。


    “陛下,微臣建議以文武廟的形式。”


    “為我聖新王朝諸位有功之臣,搭建彰顯功績的場所。”


    “像新城博物館一般,記錄諸位賢達的功績,傳揚後世。”


    話音剛落,群臣屏住唿吸,強壓心中的激動,感激地看著許敬忠。


    以陛下的功績,注定能青史留名,受後人敬仰。


    若是他們的名字能陪伴陛下左右,沾著陛下的光,傳揚後世。


    那般殊榮,這番榮耀,如何不讓他們心動。


    況且,新城博物館的盛況,他們身居新城,可是親眼所見。


    陛下能有今日的名聲,名揚天下。


    除了陛下本身的功績之外,離不開博物館中那上千篇歌功頌德的文章。


    人活一世,所爭不過生前事、身後名,如此而已。


    而許敬忠這番諫言,將這二者,輕而易舉地融為一體。


    今日過後,滿朝文武怕是皆得感激這居於末席的許敬忠。


    孔穎達不屑地看了許敬忠一眼,冷哼一聲,摔袖坐迴位置上。


    儒家出了這般諂媚之人,身為儒家領頭人,著實麵上無光。


    魏征側身,盯著一副道德君子模樣的許敬忠看了許久。


    儒家之中竟然出了這等人物,著實讓人詫異。


    不過對於他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顏直細細思索許敬忠這番諫言,聯想到後世李世民所設的淩煙閣。


    情況確實如許敬忠所說一般,因淩煙閣二十四功臣畫像。


    李世民的千古聖主名聲愈發彰顯,遠勝秦皇漢武。


    顏直笑看著許敬忠,眼中滿是讚賞。


    不愧是能以惡名流傳後世的人物,確實有點東西。


    “許愛卿此策甚妙,朕允了!”


    “此事,便交由你和魏丞相一同處理。”


    此話一出,文臣一列皆麵麵相覷,羨慕地看了眼末席的許敬忠。


    能與魏丞相一同理事,這許敬忠今後怕是青雲直上。


    早知道拍馬屁,就能被陛下委以重任,他們該早些出手。


    但轉念一想,許敬忠這前後兩番言論,風險太大。


    若陛下反感,怕是此時許敬忠已然身首異處。


    他們自認沒有許敬忠這番口才,這等登天之機實在羨慕不來。


    許敬忠鬆了一口氣,滿含熱淚跪地謝恩。


    “微臣領旨!”


    剛才那番言論,本就是破釜沉舟之舉。


    本來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陛下欣然應允。


    還讓他與魏丞相一同領事,這番知遇之恩,萬死難報。


    許敬忠心中暗暗發誓,今後當為陛下效死。


    顏直見朝中大事皆有對策,便直接下令退朝。


    昨夜一夜荒唐,雖有玄素經的功效,但身子還是有些吃不消。


    經過大半個時辰的朝會,此時有點昏昏欲睡。


    離開朝堂,顏直直奔後宮,補個好覺。


    至於今日朝會過後,新城城中的風起雲湧,顏直全然不在意。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顏直被李秀寧推醒。


    睜眼一看,李秀寧一臉怒容,眼角還帶著些許淚痕,似乎剛哭過不久。


    李秀寧向來要強,從未有過如此模樣,顏直心中詫異,連忙追問。


    “秀寧,你這是?”


    李秀寧臉上怒容頓消,一臉哀求地望著顏直。


    “陛下,臣妾想為曦兒辦一場生日宴。”


    “讓朝中那些朝臣看看,我的曦兒到底是不是癡傻兒!”


    今日朝會上的內容,朝會剛結束不久,新城快報便有快報。


    沒過半日,新城城中,便議論起朝會之事。


    除了四季都城的封賞之外,被人議論最多的便是大皇子癡傻之事。


    比起與自己無關的封賞,坊間民眾對於大皇子從一身懷異象降世的天選之子,變成癡傻兒更感興趣。


    消息一經傳出,便全城皆知,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少百姓,私下責怪當朝皇後不會育兒。


    將一個個好好的天選之子,教成一個癡傻兒。


    更有甚者,甚至說出當朝皇後得不配位的言論。


    甚少過問朝中之事的李秀寧,得知此事,憤怒不已。


    沒有哪一個母親,能忍受他人詆毀自己的孩兒。


    在她心中,自己的曦兒,不過是比別的孩子稍微晚些開慧。


    況且,有鄒仙師的治之後,曦兒已與旁人無異。


    鄒仙師還斷言,不過數年,曦兒便能成長為真正的天選之子。


    知曉這番言論,不過是朝臣為了選妃,故意中傷於她。


    換作以前,為了朝堂安定,她或許會忍。


    但他們拿曦兒做文章,是可忍孰不可忍。


    “陛下,曦兒久居後宮多年,也該讓百姓見見他們未來的陛下。”


    了解事情原委之後,顏直心中憤怒。


    “秀寧放心,朕定會大辦特辦,為曦兒慶生。”


    “朕要讓天下人看看,朕的曦兒是怎樣的人中龍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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