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天宗,寒木峰。


    明明中洲此刻正是陽光明媚,春暖花開之時,寒木峰也並非是昭明天宗最高的山峰,偏偏覆滿了厚厚的積雪,異常寒冷,就連普通的修士也要忍不住打幾個哆嗦。


    薄薄的霧氣在山頂的湖麵上飄散,可即便如此寒冷,湖水卻沒有絲毫結冰的跡象,澄淨如鏡,倒映著周圍的山巒,白雲與天空。


    樂韞盤坐在一塊水邊的大石頭上,手中還拿著一顆紅彤彤的蘋果,單手托腮,一臉興味地看著麵前的水鏡,鏡中主角分明就是舟舟與那容與。


    一個身著深藍色道袍的年輕男人,輕點水麵,如輕盈的白鷺一般輕輕落在樂韞身邊。


    他緊緊盯著鏡中景象,眉頭緊緊擰著:“你這麽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一群不過剛剛煉氣的孩子入了一區,豈不就是羊入狼群?


    樂韞未迴頭,隻是懶懶打了一個哈欠:“原來的安排多沒意思啊,壓力使人成長,這樣挺好。”


    好……好個屁!


    藍衣男子如何不知入門與否和究竟在哪個區關係並不大,但是失誤就是失誤,迴頭還得昭明天宗出麵找借口。


    禍,樂韞闖的。


    鍋,昭明天宗背。


    偏偏這個啞巴虧再苦都得咽下去,畢竟秘境是昭明天宗的。


    否則你如何和人家解釋是別家宗主篡改你家秘境,那可比自家失誤還要讓人笑掉大牙。


    天下第一劍宗的名頭還要不要了?


    他那個氣啊,但是說不得,罵不得,隻能生愣地換個話題,“你今日來就是為了看熱鬧,不收兩個徒弟?”


    收徒弟?


    樂韞仿佛是被逗笑了一般:“我就是個算命的,這些弟子青春正好,跟著我不是浪費了?”


    “不過,”她話鋒一轉:“如果條件合適,也不是不行。”


    男子這一聽,立馬就來了興趣,:“看上哪家的了,也讓我掌掌眼?”


    畢竟樂韞可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她這麽說,定然也是物色好了人。


    樂韞:“……”


    你當找女婿呢?


    還掌眼。


    她也不答,隻是跳下石頭伸了個懶腰:“你說你這寒木峰,又冷又單調,狗都不來。也沒人虐待你,非要把自己弄得跟個孤寡老人一樣,難怪連個弟子都招不到。”


    那男子幽幽一句:“……你不是來了?”


    樂韞:“……”


    “懶得和你說,我去找你師侄他們耍耍,他們年輕人比較好玩。”


    微風拂過,輕盈的身影如同一陣輕煙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那塊石頭上仍殘留著被削掉的蘋果皮,還散發著淡淡的果香,或許會以為剛才的對話隻是一場幻覺。


    “……”


    這一天天風風火火的,就沒改過……


    隻是——


    那男子迴想剛剛的話,看著滿山的雪陷入了沉思,難道真的是因為寒木峰太冷了些所以一直招不到弟子?


    長袖微拂,一股溫暖的氣息從外麵彌漫開來。


    原本覆蓋著寒木峰的積雪竟漸漸開始融化,化為涓涓細流流淌而下。


    被積雪擠壓已久的小草們終於得到喘口氣的機會,迫不及待地從地下冒出頭來,伸展著嫩綠的葉片,貪婪地唿吸著清新的空氣。


    有弟子經過山腳,不經意間瞥見了這般景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推搡著自己的師弟問:“是我眼花了嗎,這是寒木峰沒錯吧?”


    她師弟不確定地道:“額,師姐你是不是又帶錯路了?”


    結果話剛說完就得到了一個大逼兜:“你以為都和你似的大路癡?”


    師弟淚眼汪汪:“可是寒木峰不是那位師祖的洞府嗎?咱什麽時候見過它雪化的樣子?”


    師姐弟站在原地看著越來越蔥蘢的山峰,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之中:


    這樹,這草,這花是不是長得也太快了些?


    ……


    “走過前麵那棵樹,轉一圈。”


    舟舟一邊跟著容與,一邊按照他的指示走,一開始的時候舟舟還覺得身邊的這個叫容與的男人在耍她,什麽


    ——“在這個石頭上蹦三下”


    ——“往這棵樹上薅三片葉子。”


    ——“往這個小水坑裏丟三個小石頭。”


    ……


    各種奇奇怪怪的指示,應有盡有。


    可是隨著麵前漸漸出現不一樣的風景,有湖泊,樹木,生機漸顯,甚至連天色也不再一塵不變,而是有了各種各樣飄動的雲彩,舟舟才稍稍相信這個容與所說。


    但是也隻是稍稍。


    出了陣法,舟舟被那容與帶到了一個廢棄的小村莊。


    也不能說是完全地廢棄,畢竟從外表來看,雖然破敗,卻有很多生活的痕跡。


    一踏入村莊,便看到一群年齡在十三四歲上下的少年男女從屋內走出,向他們走來。


    或許是因為感受到了陌生人的氣息,每個人的眼中滿是警惕之色,有好些人甚至悄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舟舟絲毫不懷疑,隻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動手。


    一個大一些看起來是主心骨的少年走上前來,把容與拉到一邊,一邊小心打量著舟舟,一邊問:“小容,這是什麽人?”


    容與趕緊給他介紹:“這位也是四區的,舟舟。”


    聽到也是四區的,那少年先是露出了然的神情,可是又似是想到了什麽,麵色凝重。


    慎重起見,他又問:“她說是就是?可有什麽證據?”


    舟舟也明白,這是不放心,擔心她是一區其他人派過來的奸細。


    正如她也擔心這些人不過是在與她做戲一般。


    她很是坦然地將自己的小黃牌展示給對麵的那些少年少女,不過那手卻緊緊抓著,心神也一直注意著對麵那群人的反應,甚至為了安全起見,悄悄往六百裏麵注入了靈力,絲毫不敢放鬆。


    開玩笑,要是被搶了,搶在舟舟拿迴來之前就注入靈力,那她這次進入玉清盟可就無望了。


    她可是記得當時台上那群親傳說的是注入靈力,沒說注入誰的靈力。


    機會隻有一次。


    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雙方都緊繃著身體,擔心對方做戲騙自己。


    待看清黃梓木牌上所寫內容,少年們的第一反應就是:一區的其他人果然發現他們了!絕不能把這丫頭放走!


    “啪——!”


    一道長鞭劃破空氣,淩空而來。


    舟舟皺著眉頭閃身躲開,卻沒想到周圍更多攻擊一股腦地全部向舟舟砸來,包括但不限於鞭子、刀、槍、陣法……


    各色不同的靈力在小小的村莊內炸開,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堆絢麗的煙火,燦爛美好,隻有身處其中的舟舟才知道氣氛有多緊張。


    反正舟舟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子果然在驢我!


    可隨即那使鞭的女子厲聲喝道:“分明就是一區的,還敢裝四區?”


    舟舟:喵喵喵?


    睜著眼睛說瞎話?


    為了贏這種話也編得出來?


    “分明是你們在裝,我是四區的!”


    攻擊可以,汙蔑不行!


    舟舟一個翻滾,急忙躲過所有的攻擊,滾到樹後,從那些藤蔓的上方掠過,一個閃身繼續往旁邊屋子那邊跑。


    果不其然,涉及到自己未來的棲身之地,那些人的攻擊少了許多,畢竟修行不教修房子。


    然而,仍有幾道攻擊如影隨形地跟在她的身後。


    雖然小心避開房屋,但這些人似乎被她這種“死也要拉著你們的房子陪葬”的架勢激怒了一般,攻擊比之前更為淩厲。


    房子是沒事,但是那些空地上卻多了不少大坑,甚至連樹攔腰斷了好幾棵,不知道的還以為和那些樹有仇呢。


    看得舟舟一陣心痛。


    樹:“……”我沒惹你們任何人,還有你!心疼我們就別老往我們身邊蹭!


    旁邊的容與看著自己人鬧起內訌來,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旁邊一個勁地幫舟舟解釋:“她是四區的,我看了,是四區的!”


    旁邊有閑著的人瞪了一眼容與,反駁道:“我們也看見了,分明是一區的探子!”


    所以到底是一區還是四區?


    一般來說,事情都進展到這個程度了,再演下去就沒什麽意義了,可是他們臉上的憤慨不似有假。


    難道真的是自己和這個與單純認錯了數字?


    聽說過有紅綠色盲的,沒聽過有一四數盲的,總不能是自己學了一個多月,連個字都沒有學明白吧?


    躲避之餘舟舟不忘掏出小黃牌再確認一遍。


    這一看不要緊,一看就不得了。


    還真是“一區”。


    而且,還是“一區,十七組”,當然名字還是那個名字,年齡也沒變。


    來不及多想自己到底怎麽被換了組,舟舟現在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解釋不清了。


    解釋不清,那就隻能——


    一刻鍾後,地上多了一群被綠色藤蔓捆著的不明生物,一邊蹭著地上的灰塵蛄蛹著,一邊罵罵咧咧。


    “你這個臭丫頭有本事把我們放開呀!偷襲算什麽本事?”


    “這次是我大意了,有本事單挑!”


    舟舟:“……”


    偷襲怎麽了,你們還群毆呢!


    再說了,你攻擊你們的,我捆我的,相互不妨礙啊。


    “行了,我懶得解釋,容與?”舟舟側身看向旁邊唯一還站著的容與。


    容與甜甜一笑,“姐姐,我在呢!”


    地上的少女少年們齊齊一聲:“叛徒!”


    容與置若罔聞,屁顛屁顛跑到舟舟身邊:“姐姐有什麽吩咐?”


    “小黃牌拿出來我看看。”


    “啊?”


    容與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舟舟所說的小黃牌是什麽,忙不迭將自己身上的小黃牌遞出。


    舟舟接過,定睛一看,果不其然。


    手上的小黃牌上赫然寫著“一區,十七組”,全然不是之前的“四區,十三組”。


    既然她和容與的都變了,那地上這群人……


    舟舟將小黃牌遞迴給容與,臉上露出一個自認為和藹的微笑,然而這笑容卻讓地上的那群少年少女們心中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小容容,麻煩你把這些小可愛的小黃牌都掏出來讓他們自己看看。”


    一提到那個小黃牌,就仿佛是打開了什麽開關,地上躺著的那群人蛄蛹的幅度更大了,努力掙脫著這平日裏在村莊周圍平平無奇的藤蔓。


    隻是,越是掙紮,捆得越緊。


    偏偏自己還掙紮不開,這藤蔓不怕火也不怕刀,邪門得很!


    舟舟好心提醒:“這叫花葉絡石,生長在西洲極陰之地,喜水,更喜靈力,你們這麽大方地投喂,它們當然要開心地給你們一個大大的擁抱啦!”


    眾人:“……”


    這個擁抱不要也罷。


    之前迎出來的那個小少年撇了撇嘴,大聲嚷嚷著:“我們是不會屈服的!就算我們我們淘汰了,淘汰在一區,我們雖淘尤榮!”


    舟舟嘁了一聲,忍不住給他潑了一盆冷水:“淘汰就是淘汰,還榮譽呢,要不要再給你頒個錦旗紀念一下?”


    那少年一噎,雖然不懂錦旗是什麽,但他直覺這不是什麽好話。


    “小容容?”見容與拿著自己的小牌牌呆愣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作,舟舟忍不住提醒。


    “啊?哦!”


    容與手忙腳亂地收起自己的小黃牌,飄忽著蹲下身去在那說話的少年身上一通亂摸,先是自己看一眼,隨後展示給那少年。


    舟舟看那少年臉色“唰”地一變,如喪考妣,先給自己疊個甲:“先說好了,我可沒摸過你們的小黃牌,你們自己人摸的,我沒動手。你們想想,這牌是昭明天宗發的,我要是有那本事,也不用在這裏苦哈哈搞這個勞什子試煉了,直接求個長老之位都可以了,對吧?”


    那小少年目光呆滯地點點頭,魂卻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其他地上的少年少女們見狀也一個個急切地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木星橋,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是那使鞭的少女。


    容與此刻也清醒過來,不用舟舟多說,自覺地從那些少年身上搜出小黃牌,自己看過再展示給小黃牌的主人。


    地上一共四男四女,女修……容與自然不便搜查,但是四個男修,也是夠了。


    “我們都成了一區,十七組的一員。”容與喃喃道。


    這一聲猶如平靜湖麵投入一塊巨石,頓時激起千層浪。


    一時間,四周傳來陣陣驚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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