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暗門“吱呀”一聲緩緩裂開一道狹窄縫隙的瞬間,門外十餘支熊熊燃燒的火把驟然聚攏過來。


    強烈的火光照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伯言下意識地抬起手遮擋住那刺目的光芒。


    待到他勉強適應了這耀眼的火光之後,看清楚眼前這些人的模樣——是身披鐵甲的福衛軍。


    伯言緊繃的肩頸線條在確認對方身份的一刹那驟然鬆弛下來,這群福衛軍士兵們七嘴八舌地喊著:“伯大哥!”


    聲音此起彼伏,其間還夾雜著鐵甲相互碰撞所發出的清脆聲響。


    伯言微微皺了皺眉,屈指輕輕一彈,刀身的暗扣應聲而開。沉聲道:“就地整隊,等待少爺出來。”


    話語簡潔明了,以免眼下太過混亂。


    身處暗門之內的眾人早就已經聽到了外麵傳來的動靜,也明白了福衛軍已經接管守住門外。


    周依曼輕盈地越過戚福那欲言又止的身影,手中的長劍擦過冷硬的石壁,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劍尖即將觸及石壁的瞬間,她手腕一抖,劍身驟然收攏。


    隻聽得周依曼口中冷冷地吐出一個字:“走。”


    這個簡單的字眼讓人無法抗拒,話音未落,便率先朝著暗門外走去。


    戚福站在原地,喉頭發出一陣低沉的、類似於困獸般的悶哼之聲。


    欒卓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抄起,這才幫助他艱難地站起身來。


    “周姑娘……”


    戚福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性的稱謂如同一片羽毛般輕飄飄地懸在半空,久久沒有得到迴應。


    伯言向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將苟洪捆綁起來。


    幾名福衛軍大步上前,用膝蓋狠狠地頂在了苟洪的腿彎處。


    苟洪吃痛,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周依曼的腳步在明暗交界之處略微停頓,半側的臉龐被夕陽的餘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宛如精雕細琢的金箔,散發著迷人的光彩。另一半邊臉則浸沒在深深的陰影之中,恰似一塊冰冷的美玉,散發出絲絲寒意。


    苟洪沒了囂張的氣息,不過嘴角的冷笑始終帶著不屑。


    戚福麵色蒼白,身體綿軟無力地靠在身旁欒卓的身上,被攙扶著走出了那扇藏於黑暗中的暗門。


    踏出暗門的瞬間,周圍原本那些飄忽不定、隨時都會消散的視線,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一般,迅速凝聚成一道道堅實的線條,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直守候在此處的福衛軍們,看到自家少爺出現,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喉嚨不自覺地上下滾動著,艱難地吞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喘息之聲。


    壓低聲音,相互竊竊私語道:“是少爺……”言語之中難掩激動和關切之情。


    未等這陣輕微的騷動平息下來,一個身影踉踉蹌蹌地被人用繩索緊緊捆綁著,從那片濃重的陰影中拖拽而出,正是苟洪!


    刹那間,原本就緊張到極點的氣氛瞬間被點燃,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響徹四周,如同平靜湖麵被投入巨石所激起的層層漣漪,迅速擴散開來。


    人群中不知是誰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情緒,從牙縫之間硬生生擠出一聲充滿憤怒與仇恨的嘶喊:“是他!”


    刀鞘與鐵甲相撞發出的金屬刮擦聲交織在一起,夾雜著這些福衛軍們壓抑已久的深深恨意。


    “給老子開膛!”


    站在最前排的一名身材魁梧的漢子怒發衝冠,雙目圓睜,眼珠子要瞪出眼眶來。


    手中緊握著寒光閃閃的大刀,隨著手臂猛地一揮,鋒利的刀刃瞬間破開空氣,帶著淩厲的勁風唿嘯而去,要將眼前之人一刀兩斷。


    他身後的眾多福衛軍也被這股怒火所燃起,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跟隨著他一同向前衝殺過去。


    一時間,喊殺聲震耳欲聾,整個場麵陷入一片混亂。


    就在這千鈞一發,一聲暴喝宛如平地驚雷炸響:“歸隊!”


    伯言挺身而出,身形一閃,橫跨半步,穩穩地擋在了那道急速襲來的刀光麵前。


    伯言冷臉,渾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勢,手中的長刀一橫,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嶽,硬生生地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緊咬後槽牙的模樣,使得臉部咬肌凸起的棱角清晰可見,所有的力量都匯聚於此。


    伴隨著他這聲怒吼,幾個衝在最前麵的福衛軍隻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令他們止住了腳步,不敢再貿然前進分毫。


    戚福的指尖微微顫抖著,直起身子推開欒卓的攙扶,那麵龐上少了太多血色,將眼尾稍稍下垂了三分,流露出難以言喻的威嚴和沉穩。


    掌心虛空按壓的姿勢宛如正在安撫一群躁動不安、即將炸毛的兇猛狼群,讓人也在關注他的舉動。


    “殺了他就能報了仇是嗎?”


    戚福的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一般砸在了每個人的心間。


    瞬間令原本暴怒得欲要取人性命的刀鋒,硬生生地懸停在了苟洪那脆弱的喉頭前半寸之處。


    執刀者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像是風箱般唿唿作響,充滿怒火的眼眸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苟洪,額頭上青筋暴起,內心正經曆著激烈的掙紮。


    執刀者猛地一甩手,將手中的佩刀狠狠地摜入了堅硬的夯土之中。


    “砰”的一聲巨響,刀柄深深地插入了泥土裏,在不停地震顫著,發出一陣瀕死蜂鳴般的嗡嗡聲響。


    “少爺!”


    伴隨著這聲高唿,從後方的陣營中傳來壓抑到極致的嗚咽之聲。


    循聲望去,一名年輕的福衛軍正把自己的額頭緊緊地抵在一旁,寬厚的肩甲隨著抽泣而不斷地磕碰著地麵,發出一聲聲細碎而又令人心碎的聲響。


    戚福見狀,緩緩地轉過頭來,清亮的目光先是掃過苟洪那早已癱軟如泥的身軀,在一眾福衛軍們緊繃的下頜線上略微停留了片刻。


    邁開腳步,徑直朝著那幾名抽泣的福衛軍走去。每一步都顯得那麽吃力,又有著堅定的必要。


    走到他們身旁時,戚福停下了腳步,抬起手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我福衛軍的性命怎能是他這樣一個卑微的老奴才可以相提並論的呢?我們的生命比世間萬物還要珍貴,豈能用他這條賤命來輕易換取?”


    說罷,他環視四周,眼神中帶著質問與認同。


    當問聲撞碎凝固的空氣,火把劈啪爆開的火星裏,有人抬手抹了把臉,沉默著將佩刀插迴鑲銅鞘口,金屬歸位的哢嗒聲接連響起,像場遲來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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