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輕手輕腳的將李逸放在床榻上,隨後又伺候他洗腳梳洗,一絲不苟,卻全程都沉默不語著。


    李逸微怔,忽然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了。


    安靜,太安靜了。


    以前,他和希雅獨處的時間,希雅總是笑著跟他說著家常,給他講紫沫清顏蘇酥幾個丫頭小時候的故事…


    他做事的時候,希雅總是雙手撐著臉頰,傻愣愣的看著他,笑得像個小孩子般天真無邪。


    可現在有些不一樣了。


    她還是會體貼入微的照顧他的起居,隻是不知從什麽時間開始,開始變得不愛說話了。


    還有希雅很愛笑,可現在的希雅,笑起來卻很僵硬。


    李逸想著想著,心裏忽然一陣抽疼,一絲內疚湧上心頭。


    自己似乎忘了些什麽…


    希雅對他的意義,是任何人不能替代的。


    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希雅,而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也是希雅。


    她用她的笑容,一步一步打動了他的心,甚至成為了他的命。


    她總是嘰嘰喳喳的,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沉默寡言的?


    希雅將李逸安置好後,便默默的退出了房間。


    李逸恍恍惚惚的坐起身來,看著外麵的月色,久久不語。


    這時,贏千姿從外麵走進來,坐在他的身邊,輕聲道:“夫君。”


    李逸茫然抬起頭。


    贏千姿的目光望過來,問道:“夫君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十月初三…怎麽了?”


    “笨啊!明天是希雅的生日,你啊你!”


    贏千姿伸手點了點李逸的額頭,責怪他忘事的性子。


    李逸一怔,隨即一陣懊惱,如果不是娘子提醒,他連希雅的生日都記不得了。


    真該死啊!


    “夫君…”


    說著,贏千姿緩緩靠近李逸,伸出纖細白皙的玉手,輕輕撫摸那棱角分明的臉頰,語調溫軟如水,柔聲問道:


    “希雅過了這個生日,就二十二了呢!”


    李逸聞言微微一歎,有些悵然:“是啊,丫頭長大了…”


    “希雅是夫君的通房丫鬟,夫君之前一直克製,但現在不能了。”


    “她過了明天就二十二歲了,年齡足夠大了。通房丫鬟如果不通房,便是連普通丫鬟都不如,別人明麵上不敢說,但是心裏會怎麽想她…”


    贏千姿說話頓了頓,隨後搖了搖頭,歎息道:“這些事情,希雅不會說,但夫君必須要知道啊!”


    李逸眼神微滯,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怪不得希雅變得越來越沉默…


    怪不得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減少…


    怪不得一直滿眼都是他的她,開始變得不再像她。


    現在想來。


    自己真是個…煞筆啊!


    ……


    夜色低垂,萬籟俱寂,隻有蟲鳴聲勾勒著寂靜的夜色。


    “希雅姐姐,你在做什麽?”


    清顏路過希雅的住所,順著窗子往裏望,見她一個人背對著,低頭在做著什麽。


    “啊!是清顏啊!”


    希雅被嚇了一下,見是清顏鬆了口氣,隨後笑盈盈的揚了揚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雙虎頭鞋,上麵精致的花紋點綴著,好看極了。


    她的身旁還有一雙做好的,兩雙虎頭鞋一黑一白,交相對應。


    清顏沒有關注虎頭鞋,而是蹙起眉頭走上去,一把抓住了希雅的玉手。


    玉指間星星點點都是細小的針孔,有的甚至還是剛紮上去的,還在滲著一絲血跡。


    清顏怒了,生氣道:“你傻不傻!好端端的做什麽虎頭鞋,手不想要了?”


    希雅將手抽迴來,眼睛彎起來,笑道:“沒事的…給煊兒和蕊兒做的…”


    “你!”


    清顏有心想要嗬斥她幾句,可是看著她眼中的光亮,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心裏忽然湧現出一陣怒火,冷聲道:


    “值得嗎?”


    希雅聞言一怔,隨後又笑著搖了搖頭,柔聲細語:“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看你就是死心眼!”


    清顏氣的胸口起伏,知道自己強不過希雅,便氣唿唿的跑開了。


    ……


    十月初三,這是一個很尋常的日子。


    李逸坐在搖籃邊,低頭笑吟吟的看著自己的一對兒女。


    希雅推門進來,將兩雙虎頭鞋放在桌子上,小聲道:


    “殿下,奴婢為煊兒和蕊兒做了兩雙虎頭鞋,做的不好,還望殿下見諒…”


    “辛苦了。”李逸笑著點了點頭。


    “晚飯做好了,殿下一會兒記得用膳。”


    希雅臉上揚起甜甜的笑容,隨後默默的離開,她轉身時,眼中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不過,這一抹失落轉眼即逝,重新化為了笑臉。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準備離開。


    隻是一步邁出,便再也邁不出第二步。


    因為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攬在了她纖細的腰肢上,將她牢牢禁錮住了。


    她驚愕的瞪大了眸子。


    “殿下…唔…”


    李逸將希雅翻了個身,低頭吻住她的唇,一手按住了她的腦袋,另外一手托住了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他霸道又急切,吻的希雅透不過氣來。


    她本想掙紮,緊接著,她便聽見李逸溫潤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希雅...\"


    \"嗯...\"希雅心跳漏了一拍,輕輕應聲,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李逸舉起她的玉手。


    原本纖細白嫩的手指,布滿了細小的紅點,就連光滑的指甲,也有許多小小的磨損出來的缺口。


    \"你怎麽這麽傻?\"


    李逸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柔如水。


    希雅一愣,看著李逸那深情的眸子,眉梢悄然彎了起來,嘴角露出兩個酒窩,小聲道:


    “殿下,希雅不傻,希雅願意。”


    李逸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希雅順勢靠著他,感受著他的心髒劇烈跳動的頻率,以及他的體溫。


    她閉上眼睛,靜靜的享受這片刻的安寧,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李逸低頭看著希雅嬌媚的麵容,眼中閃爍著濃濃的憐惜,低聲喃喃:


    \"傻瓜...晚飯也沒吃吧…\"


    “走,殿下給你做長壽麵吃。”


    希雅嬌軀一震,眼眸突然紅了。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


    “殿下,原來還記得…”


    “走了。”


    李逸低頭吻去了希雅的淚滴,牽起她的手,朝外走去。


    這一刻。


    兩人十指緊扣,不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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