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晌午,蔡氏府上。


    族長被殺,血濺當場,作為女兒的聖女微張,口中卻無法發出聲音,唿吸急促,讓她肝氣鬱結,胸口一悶,再一次暈厥過去。


    氐族人對此無能無力,武器在進府前就被收走,現在都是待宰羔羊,隻需對方一聲令下,他們就會交代在這裏。


    有了族長前車之鑒,二叔也不敢輕舉妄動,族裏以後,就要他來拿主意了,為了減少傷亡,他從背後走出來,擋在前麵,用自己身軀來安撫族人情緒。


    蔡和臉上臉頰肌肉抽動,突然就爆發震耳欲聾的笑聲,笑聲中有譏笑,更多的是輕蔑,是主宰人性命的自負。


    在士兵的攙扶下他踉踉蹌蹌站起來,往旁邊吐了一口口水,又用手指在嘴角和下嘴唇上來迴摩擦,像極了一副佞臣奸臣嘴臉。


    “蔡府是和諧的地方,用刀劍傷人不妥,把劍收起來,換成棍子!嘿嘿嘿,棍子打不死人。”


    打不死人,意思就是大人不會很快就死,能滿足他高高在上的特殊心情。


    他讓士兵從房間裏麵搬來一個凳子,捎帶一壺酒。坐下後,翹起二郎腿,右手握住酒杯,往口中倒滿一口酒,閉上眼睛緩緩吞下。


    “還等什麽,動手!”


    看戲就應該用一個最舒服的姿態,蔡和淡淡笑道,眼睛張開後雙手交叉,伏在大腿上。


    士兵們刀劍迴鞘,紛紛掏出木棍,舉過頭頂,一步步向中心逼近。命令既下,棍影散亂,棒棒打在氐族人沒有反抗之力的手臂上。


    幾棍下去,眾人手臂紅腫,天氣寒涼,也擋不住陣陣發燙。士兵們越打越起勁,打手臂不過癮,就專門照著腦袋下手,一番操作下來,圈內人都無力癱在地板上。


    再這樣下去,他們都會被打成爛泥了,但二叔,用雙手懷抱將聖女和李繁護在,自己咬緊牙關,承受著地獄般折磨。


    “豈有此理,還不停手!”


    庭院外,一身富態壯實的武將出現,怒氣衝衝大步走進院內。來者氣場十足,士兵紛紛後退,讓出一條道路來,而階沿上休閑坐在凳子上的蔡和,瞬間清醒,條件反射般站起來,哆哆嗦嗦跑下院中,規規矩矩站好。


    “兄……兄長,他們……他們是……刺客,對,刺客!”


    蔡和語無倫次,頭都不敢抬起,後頸窩上汗珠,一條條流往下巴,而眼珠在眼眶內顫抖,他在不斷為自己尋找理由,嘴角竟然抽起筋來。


    “蔡瑁蔡都督,既然家事繁忙,我們也不便多行叨擾,還望都督在劉將軍麵前,多說幾句好話,那荊州和河北一定能共同發展,顏某就先告辭了!”


    庭院門外,聲音高昂,一位將軍把嚴肅寫在臉上。


    他的身後,是華衣隨從,個個英武不凡,體格健壯。


    “今日醜事,讓顏將軍見笑了,待處理完家事後,本都督一定登門賠罪。請……”


    送走客人,蔡瑁把頭轉過來,蔡和心虛,“咚”一下跪在地上,渾身在抖。蔡瑁沒有理會,推頭看向房間內,緩緩搖頭說明對這個弟弟失望至極。


    房間內桌子凳子東倒西歪,地上麵酒杯酒壺橫七豎八擺放,掉落的碎片,割裂著他的眼睛,還有紛飛灑落五顏六色的粉塵粉末,仔細看時,床上還睡倒了幾個光身背影!


    蔡瑁深深吸了一口氣,從士兵手中奪過一根木棍,讓弟弟跪著爬到麵前:“跪這”


    僅僅兩個字的一句話,蔡和全身已經癱軟,從小到大,作為庶出的他,在兄長麵前永遠抬不起頭,他讓他往東,絕對不能往西,他讓他吃飯,他絕對不敢喝水。


    所以,蔡和才如此懼怕蔡瑁,才會做夢都被他嚇醒,才會服用興奮藥物後還不敢正視蔡瑁,怕到骨子了。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去碰……這個……東西……你就……不聽!”


    咚……咚……咚……咚……咚


    每說兩個字,就毫不猶豫地在蔡和頭頂上敲一棍,剛剛氣焰囂張的他,現在溫順得像一隻小貓咪。


    對於兄長的棍棒教育,不知道的從小到大欺淩壓抑,還是他欺軟怕硬,蔡和不敢有“敢怒不敢言”的想法,而是任勞任怨,任打任罵。


    你不聽,咚,還讓其他人,咚,一起服用,咚,是不是,咚,沒有把我,咚,這個兄長,咚,放在眼睛,咚!


    在毫無憐憫的敲擊之下,蔡和頭上被腥味的液體覆蓋,紅色沿著額頭,流過眼角嘴角,一滴滴滴在地上。蔡瑁也打累了,將木棍隨手丟在一邊,踹了一腳蔡和肩膀,把他蹬翻在地。


    “我也懶得打你了,屢教不改,以後再慢慢收拾你。去,快去把房間打掃幹淨,自己去!”


    終於得到赦免,蔡和臉上露出不經意的笑意,匆忙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鮮血都不曾擦幹,就往房間裏跑去,在邊後退邊認命中,他關上了門。


    弟弟一走,蔡瑁極力將笑容堆到臉上,快步走到倒下了的氐族人麵前,伸手把二叔從地上扶起來。


    有了這一舉動,他們心裏送了一口氣差點就被亂棍打死,好在這個人來得及時,要是能再早一點,就不用受這麽多棍棒了。


    莫名,對這個蔡氏大佬有好感。


    二叔點頭,終於顯現出微笑,即使很不情願,被打之後賞一個甜棗,誰都不願意這樣。


    但又能怎麽樣呢,別人向你拋出橄欖枝,就應該懂得借坡下驢。


    “多有得罪,本都督替舍弟向你們賠罪了。來者都是客,來人啊,請他們到廂房好生休息。”


    “不必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時間不早了,我們也不便再打擾,不用送,我們走!”


    二叔說完,重新將聖女抱起來,讓人把李繁背上,又叫兩人把族長屍體搬走,一瘸一拐,轉身離去。士兵們還想要攔住去路,蔡瑁揮手,叫他們讓開。


    有蔡瑁默許,他們能安然走出蔡府,一路跌跌撞撞,終於來到暫時安身之所。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在城外找了一處沒人的農舍先住下,然後潛入襄陽和蔡和聯係,以奢望其能派兵,助奪迴地盤一臂之力。


    但是現在,事情都搞砸了,蔡氏肯定不可能出手相助了,他們氐族人數雖然有兩人餘人,但一般過都是老少婦孺,並不能形成戰鬥力。


    所以被申氏追趕,他們毫無反抗,隻能一步一步退讓。二叔讓人將族長遺體運送迴部落去安葬。讓族人安頓好兩人之後,自己坐在門外石頭上唉聲歎氣,思考未來路應該怎麽走。


    蔡氏這邊幫手夠嗆,報不了什麽希望;蒯氏呢,他們答應出兵相助,但自己承諾給他們的東西,是族長隨口說的,他們族裏並沒見過這號東西,就連聽都沒有聽過——這《太公遺篇》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沒見過無所謂,就當自己有唄,反正和蒯良商量好了,等真正收拾完申氏兄弟,才能把《太公遺篇》交給他們。


    現如今,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嗯,真是頭痛。


    “啊!啊!啊!水,水,我要冰水!”


    思路一下就被房間內吼叫聲打斷,二叔踢了一腳腳下小石子,房間裏這一叫聲,他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他們目睹李繁被強製性喂進去非常多五石散,將他打暈並不能解決問題,要救他,隻有一個辦法,但現在去哪裏給你弄解藥過來。


    一個氐族人過來,憂心忡忡地報告情況,讓人不安的是,聖女也服用了過量的五石散,現在正在幻想中嬉笑怒罵,兩人已經將房間內攪動德天翻地覆。


    “要救他們,隻有這個辦法了。”


    二叔思考片刻後,決定不再將他倆壓製住,等他們隨意發揮,也許能夠將過服藥散撐過去。


    “可是,那是我們聖女啊!”


    “那又如何?如果死了,就沒有了。聖女不是想找就找的,那是祖宗規定,誰也改不了的規定!”


    兩人沉默許久,二叔看向房間方向,憂從中來,接到說:“我也不想這樣。五石散服用半錢就可以讓人神清氣爽,精神煥發,更有助於提升潛力。若服用一錢就能進入幻像,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喜怒無常,打人毀物不避親疏。若過度服用,必至體內陽火偏旺,燒及五髒六腑,輕者癲狂高歌,脫衣奔走,重者經脈盡斷,中風偏癱!”


    族人也點頭附和:“此時,隻有一個辦法……”


    “對,要救聖女,隻有這個辦法了。”


    兩人沉默了兩分鍾,也叫過其他族人,都一致認為這個辦法可行。他們不約而同遠離房間,同時到半裏之外的樹林中休憩。


    房間內,李繁從昏睡中醒來,覺得心情十分煩躁,胸口裏麵一團火始終還在燃燒,他來到桌邊,大口大口灌了一大壺水,依舊不解渴。他想要出門,到外麵尋找一處冰冰涼涼的水塘浸泡一翻。


    他東碰西撞,路過床邊時,無意中碰到了一個兩臂多長的大枕頭,心裏的火熱竟奇跡般消退了,手鬆開時,那一種煎熬的感覺在一個短短的唿吸中,又向他奔襲而來。


    不得已,他跳到床上,把枕頭抱起來,深深地把自己滾燙的臉頰埋進枕頭之中。


    李繁也奇怪,這個枕頭還挺智能,在自己懷中時,竟從中間伸出兩個觸手,漫過李繁腰間,緊緊扣住。


    內心的浮躁和火熱,慢慢消退,沉寂下去,而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四肢齊用,越抱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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