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竟是我自己,


    張裕啞然失笑,


    自己和李嚴打招唿的那個時候,


    龐統就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什麽都沒說,


    張裕還以為龐統沒看出來,心裏得意了一下,


    沒想到人家在第五層,


    直接提前布局了。


    這時候,劉備也走了出來,他披著一件外套,


    一臉疲態,看來確實是病了。


    在他身邊的是一名高大的長髯男子,


    除了關羽以外,也不太可能是其他人。


    這裏也有張裕最愛的小板凳,


    劉備坐在小板凳上,咳嗽了幾聲。


    “兩位先生,在下身體不適,還請見諒。”


    “皇叔客氣了。”


    張裕看著劉備,也是有些感歎,


    這時候的劉備應該是四十六歲,


    他在劉表這裏蟄伏了將近六年,


    人生有幾個六年,也難怪劉備會有髀肉複生的感歎,


    看到劉皇叔這副模樣,張裕也挺惋惜,


    不過他今天來也是準備給劉皇叔指個路,


    荊州給江東了,那就暫時把益州指路給皇叔吧,


    該做的準備都做了,接下來隻需要忽悠了。


    “在下張裕,江東人士。”


    既然都明牌了,


    張裕也就直接開口了。


    “從江東而來給皇叔指一條明路?”


    “孫家的人給我指路?”


    劉備笑了起來。


    “先生不要笑我劉備,這實在難以取信於人啊。”


    關羽直接冷哼一聲。


    “孫家人一直想要荊州,


    給我大哥指路是什麽意思?


    做內應給你們拿荊州嗎?”


    “關將軍不必如此抵觸我們,荊南四郡已在我江東之手,


    至於荊北我們可沒有染指的計劃。”


    張裕顯得很淡定。


    “我今天是給皇叔指路,至於江東以後做什麽,


    跟今天的事情沒有關係。”


    “哼。”


    被張裕軟釘子懟了一下,關羽也不再多說。


    劉備則是看著張裕。


    “那還請閣下教我?”


    “這個問題先不急,我問皇叔一個問題吧。”


    張裕也搬了張小板凳坐了下來。


    “如果皇叔落到曹操手上會怎麽樣?”


    “哈哈哈。”


    劉備笑了起來。


    “那肯定是必死無疑。”


    “那就請皇叔早做打算, 因為您死期不遠了。”


    “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張飛此時也吼了一聲。


    “說了半天沒幾句好話!”


    徐庶則是搖頭。


    “翼德將軍,請聽子茂賢弟說完。”


    徐庶開口,張飛也是耐著性子站在了一旁。


    劉備也是瞪了一眼張飛,然後開口。


    “先生的意思是說我死期將至?”


    張裕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因為曹操隨時都會來,他如果來了,


    荊州就是他的了。”


    “先生這一點我不太認同,


    我兄劉景升,素來不喜曹操,


    他不可能向曹操投誠……”


    話說到一半,劉備自己也領悟到了什麽。


    “如果劉表死了,皇叔覺得誰會繼位?”


    “劉琮……那麽蔡家就會掌權,


    他們早就和曹操有聯係,肯定會推動投降曹操之事。


    一旦他們投降了曹操,那我就無路可逃呀。”


    “所以請皇叔早做打算,提前留好後路。”


    “後路?”


    劉備想了想。


    “先生是想讓我去投奔江夏劉琦?”


    “皇叔的誌向就這麽大了嗎?”


    張裕伸出手指著劉備。


    “皇叔顛沛流離半生,


    就為了在江夏鬱鬱而終嗎?


    還是說皇叔,要和我們,和曹操,


    爭奪荊州?”


    這話說的誅心,


    劉備臉色也難看,關羽有了怒氣,張飛有點沒反應過來。


    徐庶和龐統像是兩個吃瓜群眾一樣,麵無表情,仿佛在看戲。


    “我不願意鬱鬱而終,


    也沒實力爭奪荊州……”


    劉備歎了口氣,說出這麽一句話,


    他的心氣快被磨滅了。


    “那麽將軍還有一條路,


    從江陵向西通過夷陵,打開前往巴蜀的道路!”


    “巴蜀,巴蜀?”


    劉備念叨了兩遍,有些失神。


    張裕這個時候拿起隆中對就是一頓輸出。


    天府之國啊,沃野千裏啊。


    劉璋暗弱啊,


    反正巴蜀的部分全部copy,


    然後複述給劉備。


    總結一下,就是你劉備去了益州還有機會成就大業,


    你敢不敢試一試?


    “可是益州是我同宗兄弟劉璋……”


    “皇叔,您的同宗兄弟可太多了啊。”


    張裕突然笑了起來。


    “劉表劉璋,


    已經死去的還有劉虞劉繇。


    可是我覺得在這麽多的同宗兄弟裏,


    天下隻需要皇叔您一個人啊。”


    劉備的臉色劇變,


    在場眾人都臉色不好看,


    龐統也是嘖了一聲,


    這小子什麽都敢說,真是厲害了。


    “張子茂,你這話暗指什麽!”


    關羽這個時候怒氣也是真的上來了,


    張裕這番話不就是暗示劉備去搶奪同宗的基業嗎?


    劉備卻起身攔住了關羽,認真的看著張裕。


    “先生說出這番話,出於什麽心思?”


    “皇叔在新野一直收買人心,出於什麽心思?”


    劉備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張裕也沒多說話,


    點到為止。


    “可是我該如何去巴蜀,現在似乎沒有機會啊。”


    劉備默認了一些事情,


    好繼續他們的談話。


    “皇叔人心所向,


    還怕打不開一條路?”


    張裕微微一笑。


    “等到荊州有變,皇叔可直取夷陵入蜀,


    不過又要寄人籬下了,實在是不妙。”


    “寄人籬下,哈哈。”


    劉備似乎是被戳中了笑點,


    “習慣了,習慣了。


    不過我真就沒有掌控荊州的機會嗎?”


    “如果皇叔有那種想法,請在這裏殺了我。”


    張裕看著劉備。


    “荊州隻能是江東的,曹操來了我們也要揍他。”


    “好,哈哈,說得好。”


    劉備大笑起來。


    “曹操來了也要揍他。”


    “江陵城中有一個李嚴李正方,素來敬仰皇叔名聲,


    皇叔可以私信於他,到時候他可以為皇叔開路。”


    “原來先生早就替我做好了打算啊。”


    劉備搖了搖頭。


    “這個李嚴我可以信任嗎?”


    “皇叔,信任不信任,是看您自己啊。”


    張裕聳了聳肩。


    “我跟李嚴有私交,但是他並不為江東效力。”


    張裕意思也很明顯, 信不信由你了。


    “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你為什麽要來給我指路?”


    劉備看著張裕,很認真的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如果江東誌在天下,那為何要指點他劉備入蜀?


    “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劉皇叔,你那命途多舛的人生,我也隻能幫到這裏了。


    張裕丟下這句話就請辭,


    劉備也沒有挽留,


    徐庶送二人出來,


    一直沒有出聲的龐統這才開口了。


    “你最後這句,有點意思啊,


    聽著很哀傷啊。”


    哼,美人和名將,有多少能壽終正寢呢。


    “多謝二位對症下藥,解了我主的心病。”


    徐庶拱手。


    “徐庶在此謝過了。”


    “別,別謝。”


    龐統擺擺手。


    “入蜀之後才是你們的考驗,


    如果皇叔能下得去手,


    最好直接想辦法殺了劉璋啊。”


    徐庶隻是笑笑。


    “士元,如果可以這麽做,劉表能活到現在嗎?


    慢慢來吧。”


    然後他看向張裕。


    “同時還要謝謝子茂賢弟,


    我已經接迴老母,沒有後顧之憂了。”


    說罷,他就進城了。


    張裕隻是點了點頭,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曆史上徐庶去了曹營後,


    安安穩穩的一路最後成了個郡守,


    現在不會被威脅到曹營了,


    諸葛亮又沒跟著劉備,


    那徐庶看來要繼承諸葛亮的勞碌命了。


    城外的趙雲還在練兵,


    一百多人的騎兵演練著陣型。


    張裕一時有些感歎,


    他對著新野城拱手,


    “祝各位一路順風。”


    那份年少的蜀漢情懷,


    希望能在亂世中走的更遠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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