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另一邊,海麵再一次上升。同時,就在剛才,一顆隕石墜落在卡芙卡身前。巨浪掀起,土壤沙化,滾燙的玻璃混雜在其中晶瑩。


    一片小小的沙灘在山巔出現。


    坐在斷木上,卡芙卡拿出她最喜歡的小提琴,自顧自的拉起一曲卡農。


    在滂沱大雨中,琴聲如暗夜中的孤星,飄搖閃爍。而在雨滴化作冰粒之時,琴弦在極寒下一一斷裂,直到卡芙卡身下的沙灘不再熾熱,直到那浪濤不再湧動。


    最後一根琴弦斷裂,在小提琴的淒鳴中,卡芙卡無奈將其放下。


    她在為這沒能完成的一曲而哀歎嗎?


    “你終於來了。”


    轉過身,是默默佇立在滿天霜寒中的餘斌。那張和可可利亞一模一樣的臉,上麵沒有溫柔,隻有無盡殺意。


    “是啊,我終於找到你了。”


    餘斌語氣平靜,但體內的每一絲能量都在激動的顫抖。複仇就在眼前,殺死她,得到那顆星核……


    “……看起來,我們似乎沒什麽好說的話題呢。”沉默片刻,卡芙卡與餘斌對視,她的瞳孔不再和平時一般無神,高貴神秘的紫色,與常人一樣靈動。


    卡芙卡取下了輔佐言靈術的美瞳,她的目的,隻有她自己明白。


    “還記得你當初給我看了什麽嗎?還記得當初你對我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嗎?”


    餘斌不再按耐,他連出三問,雙手握拳,隨時準備出手。


    “記得,我都記得。”


    “你騙了我,你把我封印在記憶最底層,讓我在永恆的黑暗中沉淪。嗬嗬,我居然相信所謂拯救世界的謊言,還想和你們成為同伴……”


    溫度再次降低,樹葉在此刻凋零破碎,變為冰粒的雨滴開始炸開。餘斌的憤怒在迴憶中幾乎達到了頂峰,此刻,唯有殺,可以解恨。


    “是,沒錯。我騙了你。”


    卡芙卡深吸口氣,她的血液在凍結,皮膚上出現裂痕。但她眼裏始終平靜,沒有任何的恐懼和膽怯。


    這讓餘斌更為惱怒。


    “時至今日,我已經不想知道為什麽了。我和你,現在隻有一個約定還要解決。”


    冷笑著看向平靜的卡芙卡,餘斌突然收迴了極寒。


    “最絕望,無光的恐懼。”


    啪!


    響指爆裂,卡芙卡的身體自脖子以下瞬息變為冰雕,但脖子以上,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生命開始在身體中消散,卡芙卡甚至能聽見體內傳來的冰晶破裂聲。但唿吸仍能繼續,血液依舊在流淌,這是餘斌故意的。


    “你的心髒每跳動一次,被冰凍的血液就會在體內循環一次。你那依舊保持鮮活的大腦會清楚感知這一切,直到身體徹底變為一塊易碎的冰。”


    “而在那時,我會讓你看著,自己是如何碎掉的。”


    解釋完,餘斌試圖在卡芙卡眼裏看見恐懼。但他失望了,那雙眼眸依然平靜。


    其中,甚至還有些許溫柔。隻不過,是看向餘斌身後的。


    “嗯?”


    一把抓住背後飛來的劍氣,餘斌用力將其捏的爆碎。如碎玻璃般的劍氣被他硬生生隔絕分向兩邊,腳下被凍結的沙地此刻支離破碎。


    “嗬嗬,有意思。”


    看著重新出現的刃,餘斌突然釋懷的笑。他很少這麽欣賞一個人,顯然,刃做到了。


    在刃身上,餘斌看見了些許自己的影子。


    “你要救她嗎?來吧,我站著讓你打,可別失手把你的同事打碎了。”


    說罷,餘斌站在卡芙卡麵前,毫無防備的背對著刃。


    鋪天蓋地的劍氣劃破大雨,如同天空中墜落的火雨。而可可利亞和克謝妮婭終於在此刻找到了目的地,若非刃的劍氣,還不知道要找多久。


    畢竟餘斌是能量體,走路都不帶腳印的。


    而在她們抵達之前,太空中,艦隊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能量。


    鑽石和暮依舊打的難解難分,在暮刻意的引導下,他們幾乎打到了太陽邊上。


    引力網消失的那一刻,月球終於沒有了任何束縛。它在無限加速後帶著極速衝向自己的主星,兩顆原本永遠不會接近的星星,在此刻得以擁抱。


    但後果,是毀滅。


    引力再次掀起巨浪,它比雅利洛六號上的任何山峰都高,它是倒懸的山峰。


    大氣層在燃燒,星際大戰的殘骸跟隨在月球左右,一場盛大的火雨在此刻落下。


    由屍體和鋼鐵組成的星環靜靜看著這一切,而失去動力的公司艦隊,也在引力的作用下向著雅利洛六號墜去。


    巨大的鑽石月球,此刻映照在每一個存活的生靈眼中。


    普羅米修斯曾經自天空降落,為人類帶來火焰。而現在,更旺盛的火焰,將帶來毀滅一切生命的指令。


    在無法避免的災難中,沒有想象中的慌亂和恐懼。絕望如夜晚的溪流般靜靜流淌,雨滴開始倒流,天海不再一線。


    人們坐在城牆,房頂上相互擁抱,在死亡之前,他們還能做出最後一次選擇。


    “希兒,海好藍……”布洛妮婭和希兒並肩站立在克裏珀堡的最頂點,在靜穆的大雨中,她的發絲飄搖。


    “看來這就是結局了。”希兒的鐮刀已經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她身上的黑血已經洗去,道別也在來到這裏之前一一說出。


    如果說,有沒有什麽遺憾。希兒會背靠著布洛妮婭脫口而出,沒有。


    但布洛妮婭,她還有一個人沒能說出再見。


    天空中,一道耀眼而獨特的流星劃過。但此刻無人注意,就如窗內之人看不見地麵那些絕望的人們。


    “我們來遲了嗎?”


    瓦爾特站在窗邊,外麵的地獄景象,幾乎讓他唿吸停止。


    “絕對還有機會的……”


    星緊緊握住手中由黑塔交給她的樹葉芯片,月球還沒完全突破大氣層,她絕不會放棄。


    “列車不能直接下去,我們會被引力撕扯。如果撞擊在月球上,那全都完了。”


    姬子目光嚴峻,她說的是事實。但袖手旁觀,星穹列車也絕對做不到。


    “讓我帶你下去吧。”


    丹恆站了出來,他已經變為龍尊形態。


    “一定要小心啊。”三月七在一旁囑咐,現在這情況她完全幫不上忙,隻能默默祈求了。


    “嗯,我們一定會成功。”丹恆少見的立下誓約,力量在身體中翻滾,青色長龍猛然衝出太空。


    而在他們走後,一顆火流星自深空而來,緊追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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