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烏雲密集,顯然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層層烏雲下,深澤城猶如一隻甲殼堅硬的巨獸,靜靜的聳立,似乎要與低垂下來的黑雲融為一體。


    狂風之下,遠處,一團黑影在艱難的行進,正是竇孝慈與尉遲恭等人。


    “娘的,怎麽就突然變了天”,尉遲恭不滿的罵了一句,這狂風卷起黃土委實讓人生厭,一張嘴就被灌了一口的塵土,說話間,尉遲恭吐出一嘴的黃土,略有擔憂的道,“若真是下了傾盆大雨,後麵的路就不好走了。”


    竇孝慈點著頭,但他不敢張嘴應聲,因為這風確實太過詭異,春末夏初,雖說下雨是常見的事情,但何時見過這種狂風大作的情形?


    好在一夥人終於到了城下,但是還沒有開口,城頭上立馬有幾支箭矢落在了腳下,竇孝慈忙舉手擺了起來,“上麵的弟兄,某是從恆山郡撤下來的,在馬郎將麾下當差。”


    這個馬郎將便是先前被竇孝慈他們截殺的夏國逃將,如今便頂用了他的身份,但又怕這做官的城中有人認識,所以竇孝慈便說了是下麵當差的兵卒,這番即便有人識得那短命的馬郎將,也不會在意他們這種小人物。


    “恆山郡便是被唐國奸細混入其中而丟了城,故王將軍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開城門!”一個校尉立在城頭,麵無表情的喊話道。


    竇孝慈與尉遲恭對望一眼,明白是恆山郡的逃兵讓深澤城這邊有了戒備,但竇孝慈仍是不願放棄,思索了片刻,竟是雙膝跪地哀求道,“將軍,我們這幫弟兄可是跟著大王走南闖北,如今遭了唐國的陰謀詭計這才吃了敗仗,但是弟兄們心中仍是不服,願將軍放我們進城,我等願在深澤城與唐軍再做生死之戰。”


    尉遲恭心中著實大吃一驚,竇孝慈畢竟是名門之後,怎的做出向被人下跪的舉動,但同時也欽佩竇孝慈大丈夫能屈能伸,當即也噗通一聲跪下,更將從之前夏軍手中截獲的金子拿了出來,“若是將軍信不過,我們弟兄們願進了城就立刻往樂壽去,這些銀錢權當是買路費。”


    不知是下跪的情真意切還是拿黃燦燦的金子打動了城頭上的人,不多時緊閉的城門吱呀開了個隻能通人過進出的縫隙,那校尉帶出現在了門後。


    竇孝慈大喜,趕忙要走上前,卻被一把刀給逼了迴去。


    校尉鄙夷的看著竇孝慈,繼而扭過頭望向尉遲恭,伸出左手來顛了顛。


    尉遲恭會意,三兩步上前,將幾塊黃金遞了上去,見那校尉仍是盯著自己,便讓身後兵卒將身上銀錢都拿出來,於是又湊了幾十兩的銀子。


    見榨不出油水來了,那校尉才讓過身子,讓竇孝慈等人進了城,丟了幾塊碎銀子給身邊手下,“再出城去樂壽你們是出不去了,就去城北校場吧,那裏都是從清河、恆山二郡逃迴來的人。”


    話語間仍有些鄙夷,顯然這校尉是瞧不上潰敗逃命來的夏軍,見竇孝慈等人離去,又是低聲嘟囔一句,“這些人來的也好,等那唐國攻來時候讓他們在前麵衝鋒,弟兄們就跟在後麵撿功勞了。”


    竇孝慈等人進了城,自然也不會去管身後這不懷好意的目光,走到半路,老天爺醞釀許久的大雨終於傾盆而下,本就因戰事將其不見人影的深澤城裏人更加少了,即便是本該巡街的夏軍兵卒也因這猛烈的大雨不見了蹤影。


    “奶奶的,也真是倒黴,這雨早不來,晚不來,非等老子攤上這事下了下來。”帶路兵卒罵罵咧咧,抱著頭跑了起來。


    哪知還沒跑上幾步,一雙粗實有力的手已經追了上來,那兵卒的話罵街的話還沒說完,腦袋就被尉遲恭給扭斷了。


    竇孝慈等人順勢將尉遲恭與那夏軍兵卒圍了起來,不多時,尉遲恭就將夏軍兵卒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頭,裝作攙扶著喝醉的同伴那般。


    大雨裏,一行人又是走了段路,到了個偏僻的巷子裏,尉遲恭將那殺死的夏軍丟在了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裏。


    守城的校尉仍是先前的那個,得當完這一夜的差才能換防迴去歇息,想著還要守一夜,尤其是這風大雨大的夜晚,躲在塔樓裏一動都不想動,腦子裏盡想著之前白得了的金銀,便不可抑製的盼著早些天亮換防好讓他去城裏找相好的快活快活。


    與此同時,竇孝慈等人已經到了城下,為了防止暴露,兜裏已經沒有銀錢的他們連鬥笠雨蓑都沒有敢去搶,便這番濕淋淋的趕到了城下。


    也正是有了這瓢潑大雨,給竇孝慈他們做了防護,二十多號人很快分散了開來,好似幽靈一般,在黑夜裏獵殺起這些夏國守軍。


    自然,尉遲恭和竇孝慈在一個小隊裏,他是受了李元吉的囑托,得寸步不離的護著竇孝慈,否則出了差池,即便李元吉不責罰,但憑他與竇孝慈越發熟絡的交情,尉遲恭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 。


    不過竇孝慈倒也不算是曾經摸鳥逗狗的紈絝子弟,幾番沙場生死之下讓他變得小心謹慎,出手亦是招招致命,故而很快便摸到了亮著燈光的塔樓前。


    停下腳步,竇孝慈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轉過頭看了看尉遲恭,繼而揮了揮手,留下兩人在外麵守著以防止有人逃脫,隨即一腳將那朱紅退去大半的門給踹了開。


    不消說,戰鬥很快就結束了,竇孝慈提著帶著的刀,喘著粗氣,全身都在滴水,水落在刀身上,與那鮮紅的血混成一條往下流淌的小溪。


    “哈哈,二郎你真是讓某刮目相看,今個兒奪下這深澤城,大王可是要記你首功不可。”尉遲恭哈哈笑著,隨手將灑落在地的金銀撿了起來,丟給身後的一個親衛吩咐道,“這下可是物歸原主了,某可就不欠你們酒錢啦!”


    “將軍莫要說笑,小人哪敢有這等念頭。”嘴上說著,那親衛笑嗬嗬的將金銀塞進懷裏,倒也是不怕尉遲恭惱他。


    尉遲恭笑罵了一句,“還不趕緊發出信號,淮陽王那白虎營怕在雨中已經等著了。”


    不多時,一盞紅色的燈籠掛在了深澤城的城頭。


    旋即,在雨中等候許久的李道玄率先衝了出去,頓時一道騎兵猶如洪流一般,在大雨中衝進了深澤城。


    這一夜,大唐齊王李元吉又下了一城,夏國的都城樂壽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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