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話的不是別人,竟是同樣和王景生一樣是太子太傅的魏武。


    魏武,和王景生不一樣,不是書生,而是從行伍中一步一步走進朝堂的人。


    按照以往武將的仕途,武將最終的路便是退休,被朝廷供養起來。


    除非是有理政的能耐,才能在官途亨通無阻。


    再說魏武此人。


    跟隨皇帝開疆拓土,便是一往無前的猛將,所過之處,便是威懾震懾,無不俯首稱臣。


    魏武就是許淵手中的劍,鋒利無比。


    他現在是大周帝國的柱國,更是太子太傅,善於謀略,但都是見不得光的謀略。


    王景生聞言,臉上一驚,也有期待,也想知道魏武有何謀略。


    “魏先生,當如何?”


    許建成現在因為太著急,腦子裏反而是一團糟,聽到魏武有主意,立馬眼睛一亮,問道。


    “殿下,涼王犯了一個最致命的錯誤,便是他直接將迴鶻劃入了北涼道,現在上報,也隻是以迴鶻州奏報,這可是大忌,不經過朝廷造冊和敕令,然後下達旨意,昭告天下,然後納入大周版圖,從某種意義而言,便是造反。”魏武淡淡道。


    許建成一驚:“造反?”


    魏武點點頭:“殿下,這可是致命的。”


    許建成皺眉道:“此事,我們可要做的天衣無縫才行,否則父皇會動怒,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會招來滅頂之災啊。”


    魏武笑了笑,“殿下放心,完臣已經安排妥當,保證陛下查不到我們頭上。”


    王景生隻是看了一眼魏武,後者也看向他,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


    “魏大人,你還是不要太過分,否則陛下一怒之下,太子府能否承受的住?”


    王景生提醒道。他是比較讚同太子在現在這個時候不犯任何錯誤,直到嘉德大帝仙逝,然後得到大統。等到許建成繼承大統,然後再消滅威脅陛下皇位的勢力,也不遲。


    “哈哈哈!”魏武哈哈大笑,眼中閃過冷意,“王大人,你是溫和之人,自然是做的不粗活,但我魏武也不是魯莽之人,而是經過了幾番斟酌才會建議殿下做。”


    “就等明兒早朝,看看吧。”


    “涼王再是稚童,但他身邊的人,總是可以拉出一兩個出來頂罪的吧?”


    “你們想怎麽做?”


    王景生一驚,問道。


    魏武笑了笑:“王大人,還是等明兒吧。”


    王景生微微皺眉,朝著許建成深深一揖,一甩袖子離開了。


    “魏大人,到底是什麽法子,就連王大人都不能告訴?”許建成狐疑問道。他清楚魏武和王景生雖然都是他的老師且謀士,但是兩人又是有著不少的嫌隙,一個主張光明正大,便是陽謀,一個則是見不得人的,陰謀。一念至此,他再次望向魏武,“魏大人,這次尅不能出任何岔子,否則落人口實。”


    魏武點點頭:“請殿下放心,微臣已經萬無一失,就等東風。”


    他說的東風,其實就是明日的早朝。


    許建成負手而立,眼神中變得冷漠。


    “沒想到啊!”


    許建成心中冷笑,複又心中歎息一聲:“到了最後,居然是與一個稚童爭?”


    九龍奪嫡,以他勝出而結束。


    能夠與他爭論的皇子,都被他一一的消滅。


    就算是歲數小的,都被他逼迫的全部就藩。


    說是九龍奪嫡,實質上是嘉德大帝一千個兒子,組成了九個勢力集團,爭奪儲君之位。


    許默就是稚童中的一人,被迫就藩北涼。


    …………


    第二天。


    離京,太安城。


    寅時末,太安城內,已經有馬車粼粼進入皇城,但都在金橋的位置停車,然後從馬車中走下一個個身穿衣冠禽獸弁服的人,這些人便是大周帝國的文武百官。


    文官袍服上繡的是禽,武官的袍服上織的是獸。


    遠遠看去,這座雄偉的街道,竟是可以同時讓百輛馬車並行,極為廣闊。


    這些官員沒有急著踏上寬闊的禦道,而是都齊齊站立在金橋的一頭,而此時就有值班禦史,拿出了文書,掃視著這裏的每一位官員,凡被這些人掃過的官員,都是恭恭敬敬,整理衣冠,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因為他們很清楚,若是被這些人抓住把柄,記錄在案,那就等著陛下降下責罰。


    “首輔大人到!”


    “次輔大人到!”


    “大柱國到!”


    接著就是三聲,然後是三頂馬車,粼粼而來,靠近金橋的位置。


    頓時,眾人都是望向那三頂馬車。


    很快,從三輛馬車中走下三人,前麵並列的兩人分別是王景和南宮懿德。


    兩人在下車的時候,都是目光望向金橋的前方虛抬,都不看對方。


    僅半步之後的便是薛長青。


    “拜見首輔大人!”


    “拜見大柱國!”


    “拜見次輔大人!”


    三人點點頭,然後走到了金橋前,站在文武官員的最前方,隻是留給一眾人一個背影。


    卯時初。


    便是響起了一聲聲地金石敲擊的聲音,攏共是三聲,三聲金石的敲擊後,便是群臣要走過金橋,進入皇宮,來到太極殿台階下三裏路的盡頭,便是禦道。


    在這裏。


    文武百官都得又得在等卯時中的鳴鞭。


    鳴鞭之後,文武百官分為左右兩邊禦道,徐徐走向那座雄偉的太極宮,進入太極殿。


    在進入太極殿的時候,隻要四品以上皆可入太極殿,四品以內,都隻能站在殿外。


    但禦史和給事中是例外,雖然是六品,但大周陛下有規定,凡六品以上,皆可入太極殿。


    而此時。


    等到文武百官都進入大殿後,太子許建成也走進了大殿,站在了最前麵。


    很快。


    “皇帝駕到!”


    兀自從太極殿外響起了一聲尖銳的聲音,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聲音,他的身影響起,就意味著大周帝國嘉德大帝降臨,早朝即將來開序幕。


    一道身影緩緩走進大殿,所有人都是低著頭,大殿內隻能聽到嘉德大帝的腳步聲,宛如他的每一步,都是踩在了眾位文武百官的心頭,心中很是驚訝。


    “陛下又突破了。”


    “好強大的氣息。”


    “這,這是到了武王後境了嗎?”


    站在大殿中的文武百官,都是默默地在心裏震驚。


    “拜!”


    當曹謹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皆是山唿萬歲,跪在地上,不敢抬起頭,因為他們都在等,等嘉德大帝的‘平生’二字,然後一幹文武才緩緩起身。


    “平生!”


    等了很久,許淵的聲音才在大殿內響起,文武百官這才站起身,還得多謝陛下。


    許淵望向曹謹點點頭,後者立馬站了出來,發出尖銳的聲音,“早朝開始,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這是嘉德大帝最喜歡的。


    既然是早朝,而且是今日,怎麽可能沒事,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曹謹的聲音剛剛落下之後,一名站在末尾的禦史渠道了大殿的中央中軸線上跪下,頭在地上磕著,聲如洪鍾大呂。


    “允!”


    許淵說道。


    禦史從衣袖中掏摸出一個奏疏,就在此時一名內侍飛快地到了大殿內,接過奏疏快步趨到曹謹麵前遞了過去,然後曹謹又遞給許淵。


    許淵飛快地看完奏疏,麵色不動。


    他也沒有讓那名禦史起身,而是定定看著跪在那裏禦史,眼睛中表情晦暗不明。


    此刻,太極殿內,所有人連唿吸都是小心翼翼。


    “陛下,臣以為,涼王此乃欺君之罪,必須要懲罰。”


    禦史聲音懇切,但他沒有抬頭,而是使勁在地板上磕頭,宛如嘉德大帝不處理,他就要在這裏磕頭至死。


    頓時,太極殿內,文武百官,都是心思流轉。


    所有人都是望向跪在地上禦史。


    就連曹謹都是一驚。


    “秦禦史,朕且問你,迴鶻現在是何地?”


    許淵也不生氣,聲音平和,望向跪在地上秦禦史,問道。


    秦禦史,本是一名文弱書生,但有一次直麵嘉德大帝的爭辯,成就了這位本籍籍無名的書生,否則他隻能依舊籍籍無名。


    還在儲才殿內等出頭之日。


    他就是秦幀。


    秦幀聞言,繼續磕頭,聲音提高幾分,“陛下,迴鶻州自然是北涼道,北涼道是我大周疆土,但涼王在開疆拓土的時候,違背了我大周律法,且涼王乃是我大周藩王,此舉更是不妥,若是其他藩王也照貓畫虎,當如何?”


    他的這話,頓時讓大殿又一次的寂靜。


    “秦禦史,你怎麽如此詆毀涼王,涼王殿下為我大周開疆拓土,你卻是在這裏彈劾他,你到底是不是我大周臣民?”


    兀自,太子太傅魏武怒喝道。


    “臣隻為大周,隻為陛下,更是我大周子民,請陛下三思才是。”


    秦幀沒有理睬魏武的嗬斥,而是使勁磕頭,聲音再次提高幾分,言辭懇切。


    太極殿內,出奇的安靜。


    “嗬嗬,魏武啊魏武,你竟是讓秦幀送死,夠狠啊!”


    站在太極殿內,同樣是太子太傅的王景生,心中一驚。


    “三思?秦幀啊秦幀,朕想要什麽,難道你不知道,還是你在裝聾作啞,還是你被什麽人指使,專門與朕作對嗎?”


    許淵問道。聲如洪鍾大呂。


    秦幀怔了怔,旋即,他立馬跪在地上,磕頭道:“陛下……”


    許淵冷道:“來呀!拖下去,讓他去天牢反省反省吧。”


    甲士趨到大殿內,拖走了秦幀,但秦幀依舊是大喊,說的是大周的律法,北涼涼王的罪行。


    等到秦幀被拖下去,投入了天牢,整座大殿內,死一般的沉寂。


    魏武皺眉。


    王景生心中歎息。


    就連許建成都是一愣,但麵色不動。


    “魏太傅、王太傅,你二人怎麽看啊?”許淵審視著魏武王景生兩人。


    魏武和王景生兩人都是一驚,心中流轉,都出列,走到大殿中軸線上跪下,“陛下!陛下!”


    許淵定定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你二位輔佐太子,最近做的不錯,倒是像我大周帝國的儲君,朕希望你們好好輔佐,造福我大周。”


    兩人跪在地上,等待著嘉德大帝的雷霆之怒。


    “遵命,陛下,臣定當竭力輔佐殿下,造福大周。”魏武和王景生兩人額頭上有汗珠留下,異口同聲道。


    “平身吧。”許淵道。


    魏武和王景生兩人搽拭一下額頭上的汗珠,對視一眼,心思流轉,才走迴了原來的位置,站定。


    “太子,就你弟弟這件事,你怎麽看?”


    就在魏武和王景生兩人剛剛站定時,嘉德大帝這次望向站在最前麵的許建成,問道。


    太和殿內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盯著許建成,


    魏武和王景生兩人都是捏一把汗,但又很快恢複了平靜,因為在太子府的時候,他們早就商量好了。


    “父皇,兒臣以為涼王實乃我大周功臣,為我大周開疆拓土,鎮壓北莽,更是為我大周鎮守國門,應該嘉獎。”


    許建成說道。他在說的時候,眼神誠懇,聲音洪亮,鏗鏘有力,顯得極為開心。


    “哦?太子殿下居然如此好心了?”


    次輔薛長青一驚,心中嘀咕著,但外界看來,都是麵色不動。


    就連南宮懿德嘴角都是微微一抽。


    唯有首輔王景垂垂而立,麵色無波。


    許淵滿意的點點頭:“不錯,這才有一個儲君的胸懷,是我大周未來的福分。你,退下吧。”


    許建成退迴去,心裏慶幸。


    許淵望向王景,“王首輔。”


    王景被嘉德大帝喊了名字,他知道避不開了,便是朝著許淵深深一揖:“陛下,老臣在。”


    許淵冷笑道:“怎麽?北涼道現在四州變五州,你沒什麽說的嗎?”


    王景又一次深深一揖道:“恭喜陛下,鎮壓迴鶻,遏製北莽,讓我大周不再遭受北莽蠻子的侵襲。實乃我大周的福分,也是陛下的庇佑。臣以為,要給涼王嘉獎。”


    沒等許淵問,薛長青和南宮懿德都站了出來。


    南宮懿德:“恭喜陛下!征服迴鶻,震懾北莽!”


    薛長青也是拱手,“恭賀陛下!有涼王開疆拓土,太子殿下愛護百姓,都是我大周的福分,大周萬壽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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