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曾經埋下的隱患,到時候破土而出了。”於穆昇心中了然。


    “於前輩,晚輩有一事請教。”她掬手,“暐暐被誘捕之事,明麵上是一山間老者(杜言卿的父親)所為,實質上,是否與魏家的魏誠風脫不開幹係?”


    她問得誠懇,他不做隱瞞,遂點頭。


    “晚輩不會詳究,多謝。”宸珠曦告辭。


    “小姑娘,不要輕易涉險。”於穆昇遠遠告誡。


    ……


    入夜,於穆昇還在書房仔細查閱魏誠風的資料、信息,近侍來報:宸家小姐又進了暐暐房間——


    “可以拒絕吧?”暐暐不同意,“我才脫險,狀態尚未恢複,實在愛莫能助。”


    “宸家一時間,喪了兩條性命。”珠珠偏要強人所難,“你不用在意後果,我會坦然接受。”


    “我明白,但——”暐暐連連搖頭,“風險太大,勝算太小,不值得。”


    想到可能的後果,暐暐不堪承受;她卻一臉淡定,還輕撫暐暐的背脊,示意冷靜、深唿吸。


    “既知自己是重傷初愈,為何還敢與我把酒,互訴衷腸?”珠珠嬌嗔,“你就這麽不小心。”


    (明明是新開一個話題,卻轉折得毫無違和感)


    “我也是沒辦法。”這話是虛了:暐暐是身在自家院落,珠珠又單槍匹馬;說一句“未作防備”,才是恰當。


    “從踏足我院起,所有事看似你我平等,實則由你控場。”暐暐緩下口氣,不知不覺也敗下陣來,“我也想脫開,但你近在眼前,忌憚你的身份,我隻能放鬆些,與你和諧相處。”


    珠珠笑得清澈,明亮的眼眸,叫人情不自禁地靠近:“凡事異曲同工,我有經驗,別擔心。”


    “我怕護不了你。”暐暐把她抱緊。


    “宸家一時間,喪了兩條性命。”珠珠倔強,“我不甘心。”


    暐暐無力反駁,從錦盒裏,取出一枚冰針,釘入珠珠的體內——


    啟玄力,冰針遊於“骨”與“筋”之間;貫心之痛,明心靜神,曰“定”。


    ……


    午後,魏家書房


    寬闊格局,色調素雅近正統,一席落地的卷簾,直通挑高露台,引人矚目。


    魏誠風正與魏家幕僚,商議近期的緊要事務。


    魏老不多參與,族長更是徒有虛名,從不過問。於是,眾人向他靠攏,各抒己見,有時也針鋒相對,但諸事的匯總,決策權落於他一人肩頭。


    這完全不似“近侍”的地位,更像是居主位一步之遙。


    此時的魏誠風,不同於往日的英朗,神色略顯倦怠。


    側邊的古木案台,他一人專屬:上麵有墨跡未幹的資料文案,雖才薄薄的十幾張,卻握有魏家的經濟走向,無人敢靠近;


    還有一盞雅致瓷瓶,很少見,他倒出一杯輕抿,似茶非茶。


    一派井然有序的忙碌,宸珠曦的一個“推門而進”,就輕易打斷——


    眾人自然不悅,但礙於她的身份,點頭示好。


    她徑直向魏誠風走去,旁若無人:“思來想去:若真等入夜了再過來,雖避人耳目,但我一介女流,終究還是不方便,會招人閑話。”


    她說得煞有其事,貴氣而嬌俏,一件錦繡披肩,遮得嚴嚴實實,但一個側身、大步流星,就叫披肩下的凹凸有致,愈加的動感,引人遐想。


    眾人麵麵相覷,很快猜到其中之微妙,紛紛點頭:“女子家‘入夜’了,的確不方便,那我們就不打擾,先告辭了。”說完轉身離開,還貼心的帶上門,留下一臉困惑的魏誠風。


    他沒來得及發問,宸珠曦就落落大方地翻箱倒櫃,不放過一角一落,儼然是主人家的做派,隻可惜一無所獲。她嘟起嘴喪氣。


    “宸小姐要找什麽?知會一聲,我會及時送上。”他大概明白了她的用意,倒不阻止,氣定神閑:平日裏的謹慎作風,經得起突如其來的到訪與搜查,至少在這戒備疏鬆、可隨進隨出的書房“重地”。


    “如今還稱唿我‘宸小姐’,不合適吧。”她糾正。


    “確實不妥當。”他行禮,“宸族長,有事請吩咐。”


    “也好。”宸珠曦撣撣手,招唿魏誠風坐下。


    他以為有“要事”相商。


    “這些日子,我在整理紅夫人的遺物,發現了一合集的名冊,裏麵有幾大家族信息與具體聯係人,還有近段時間的日程安排,事無巨細——”她說得輕鬆,卻叫人不寒而栗。


    他直接打斷:“不必遣詞造句來虛構這‘來龍去脈’。我們曾是一役的戰友(第123章),可以相互坦誠,講明來意。”


    “我要團隊的‘麟符’。”沒了鋪墊,這要求顯得幾分貿然,可她理直氣壯,還伸出手來,“我不討價還價。多年來,我們宸家為你們瞞天過海,也盡心盡力,這是應得的!”


    霎那間的時光停滯——


    “不知所雲。”他想輕巧得一笑了之,但眼眸的一抹精銳,欲蓋彌彰。


    “為什麽不行?紅夫人給出的條件,我同樣可以滿足。”她有些著急,也有些較真,“我還年輕,可以給得更多。”


    房外的陽光明媚,被卷簾隔離;書房的大門閉攏,無人敢冒犯。局限空間裏的蠢蠢欲動,漸漸滋生——


    “想不出敷衍你的話。”他覺得有趣,“你很好,但我不需要。”


    她不以為然,一步跨坐他大腿上。


    嗬,他有點懵——曼妙的香,驕縱的俏,說什麽都言不由衷。


    他把她從腿上拉開,自己起身走到窗邊,像是突然起了興致,給魚缸的金魚喂食,一粒粒地輕投。


    時光靜默,窗邊的清風徐來,身體湧起的燥熱也稍稍平複。


    他迴頭,愕然:


    她側臥古木案台,披風跌落,內衫單薄、清透;解開一隻發簪,發絲輕揚,沿頸,垂落胸口。


    魏誠風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別玩火自焚。”


    此時的他,眼眸深邃,聲音有些沙啞。


    宸珠曦更不安分:“是有些熱了。”


    她的一臉天真,竟叫他有些慌張,以為會寬衣解帶。


    結果不是——


    她按兵不動,他舒一口氣。


    但然後,他措手不及——她將桌上的瓷瓶倒向胸口,晶亮的液體劃過曲線,順流而下,淋漓地打濕了一桌的文案。


    她的內衫是愈見清透,所有曼妙都唿之欲出,剛才的清純渾然不見,取而代之是一種誘惑,難以抗拒;或許也夾雜一絲怒意,難以遏製。


    魏誠風的眼眸,愈加深邃,近乎兇悍,似乎有拆骨入腹之意。他疾步到案前,傾身伏下,似乎要將她狠狠挾製——


    下一刻,“她”煙消雲散:原來是影分身!(幻術也是玄者之必備技能)


    魏誠風四下尋找,卻見她正倚著露台的卷簾前,喝著茶,一臉的津津有味。


    “這比小說裏的,好看多了。”放下茶盞,她撩起卷簾,外麵的光明磊落,眾目睽睽,一切皆在不言中。


    他把腰間的“麟符”摔在桌上。


    宸珠曦拉下卷簾,收起桌上的“麟符”,笑得狡黠:“願賭服輸嘛。”


    “好。”他點頭,很不友善,“願賭服輸。”


    她一頭霧水,歡樂地出門。


    他落座,不慌不忙,果然——


    走廊,傳出一年輕女子的尖叫,像錦帛撕裂的聲音;之後是持續的“嚶嚶”聲,像是不知所措。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拾起她的披肩,推門而出。


    眼前的一幕,不出所料:宸珠曦跌坐在走廊裏,指間沾染淡熒光的玄粉。她似乎不能動彈,雙手擎在胸前顫抖,臉上盡是慌張。


    “‘麟符’,也是兵符,豈會輕易就被人拿走?”他蹲下,用披肩給她蓋好,以免春光乍泄,“我加了一些玄粉在上麵,有挾製的功效,外加幾分刺痛,望宸小姐見諒。”


    “你混蛋!”她的眼眶濕潤,很委屈的模樣。


    “混蛋就混蛋吧。”他一臉的無所謂,搜出“麟符”別迴腰間,“你就呆在這兒,乖乖反省。”


    “我反省什麽?你剛才說‘我們曾是一役的戰友,可以相互坦誠’。我信以為真,但結果呢?我的要求,我直言相告;你卻遮遮掩掩,道貌岸然地說著‘不需要’。”她一臉的不可理喻,且愈加囂張,


    “那我就趁你不注意時,開了一個影分身。你做了什麽、你想要什麽,一目了然,是你不坦蕩,不敢直麵!”


    “我不敢直麵什麽!”她的理直氣壯,同化得他,也冷靜不下來,“你躺在我才整理收集好的文案上,又浪費了我一整壺的‘修原漿’,我才怒不可遏地想把你拽下來。”


    好像有點道理。


    她無言以對,他起身就走。


    快轉彎時,她幽幽地迴嗆:“‘怒不可遏’需要近距離、麵對麵挨得那麽近嗎?影分身,隻有在距離不足半分寸時才自動消散。”


    他又一次愕然:或許真有那麽的一刹那,自己心猿意馬。


    被戳中的又氣又惱,叫他折返而來:“你這樣有意思嗎?”


    “有意思。”她一臉鼓氣的驕縱。


    (此情此景,正應了那則諺語: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局麵一度尷尬,曖昧卻危險。


    這時,走廊傳來一連串遠遠而來的腳步聲,她眼前一亮。


    “是不是又有人來找你商量‘緊要事務’?”她威脅得單純,“快把我解封,也把‘麟符’還我。不然,我信口直說了。”


    此時的兩人格局,若由第三人看來,是異常的不可描述:女子天真嬌弱;男子兇神惡煞,怕是有逼良為娼的企圖。


    魏誠風無語,隻得將她抱起,踢開自己房間的門,放她在床上:“好好休息,我待會兒就送你迴去。”


    說罷,漫起一團迷霧,氤氳滿屋,他輕聲出門;她昏昏然,很快睡過去。


    似乎歲月靜好,不忍打擾。


    隻有一枚冰針,遊離於“筋”與“骨”之間,突然不安分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替嫁,我的夫人有馬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涵子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涵子曦並收藏替嫁,我的夫人有馬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