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暐暐,”翼雲天此時的怒色稍緩,但麵容冷峻,一臉的計較,“剛才的事,我們繼續往下說。”


    剛才的事?暐暐的腦子有片刻的短路,然後才明白是什麽意思。


    她有些頭疼,用手點點腦袋,暗自歎息:這個驕傲的男人,看來是不哄不行了。


    但哄人的方法有很多,不是隻有服軟這一種,有時還可以懟過去……


    “好,那我們就繼續說。”暐暐醞釀情緒,“翼雲天,你剛才是不是吼我了?”


    暐暐隨即生氣了,像一隻鼓氣的花粟鼠:“大戰在即,我就矯情那麽一下下,你這個小氣的人,居然吼我!”


    翼雲天有些發懵,這畫風轉得太快,怎麽倒成自己的不是了?


    “說什麽‘你不是我的父親’,你當然不能和他相提並論。我父親從來對我春風化雨,你呢?”


    暐暐用手指猛戳翼雲天,眼睛睜得滾圓,“你陰晴不定,從來都是我對你的和顏悅色。”


    翼雲天一下子語塞,此時的神情,與剛才的犀利果敢,判若兩人。


    他覺得暐暐說得有道理,但又覺得哪裏不對。


    四目相對,翼雲天從她漆黑的眼眸中,看到自己柔軟下來的輪廓與態度。


    “還有,我不是你養的貓,少動不動捏我的下巴!”暐暐轉移話題,過渡平穩,堪稱一流。


    翼雲天完全被唬住了,他順著暐暐的思路走下去,好像自己確實有這個習慣。


    但如果有的選,他更喜歡按在她修長而光潔的後頸處。


    那樣的她,難以動彈,又無可奈何,就像一隻很乖的小白兔,隻留一雙黝黑明亮的眼睛,顯示她的小小憤懣。


    真是可愛極了!翼雲天這樣想著,嘴角淺勾,眼中的深情,就像一顆熟透的葡萄,飽滿欲滴。


    暐暐也不再胡說,抱緊他,溫柔而認真:“這一戰,我會萬分小心,你不要擔心。”


    翼雲天撫過她的長發,輕輕點頭:“你也不必慌張,我就在你身後。”


    兩人相互依偎,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臉上,柔化了眼眉,卻鐫刻了情深,仿佛一刹那就地老天荒。


    好一會兒,暐暐才從翼雲天的懷抱中脫開,


    她柔情的眼眸,變得清晰起來:“陌吟寒這件事,你不要深究。說到底,是我先處理得不妥當,而且他當下好像有些古怪。”


    暐暐用的是“好像”,因為這隻是一種感覺。


    昨天的某些狀況,她此時竟然記不清了,就像隔著棱鏡看細節,所有都似是而非。


    這種不確定感很奇怪,又似曾相識,就像追憶暗部之殤的那樣!


    “陌吟寒無意傷我,不然以他兵器世家獨子的身份,我豈會隻在玄力虛口處,淡淡的有些擦傷。”暐暐補充道。


    玄力虛口?翼雲天的目光銳利起來,“看來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起自己的宸夫人就曾鞭責暐暐,這才發現了她玄力虛口的真正位置。


    暐暐表示認同,她之前解釋自己為何身受重傷卻無性命之憂時,就曾拋出這一理由。


    如今有人伺機觸及這個位置,是湊巧,還是故意?


    “醉不醉的,都無所謂,重要的是這倒酒之人,究竟是誰?”暐暐眯了眯眼,陽光下,幾分慵懶,慵懶中又光明洞徹!


    ……


    陌吟寒向暗部請辭本次組長之選的監考,他臉上掛彩,自然被應允離開。


    他走在路上,落落大方,不顯狼狽,也不畏縮,好像就是件平常事。


    這也說得過去,暗部之人,受傷是在所難免,旁人對此並不多好奇。


    但也有例外。


    “陌少,你的臉是怎麽了?”她款款而來,像是不經意地遇見。


    陌吟寒不想作答,隻淡淡地招唿了一聲:“雪師母。”


    她也不介意,攔著他的去路,悄悄地小聲問話:


    “有人看見你昨天和孔雀家的於小姐起了爭執,最後還動了手,你臉上的傷,可是因此而來?”


    陌吟寒怔了一下,片刻後幾分篤定,幾分不屑:“有人?不就是那兩個不入流的新人,


    他們當時距離不遠,看見就看見了,竟然還到處與人說道,真是沒規矩!”


    “他們隻是隨口一說,陌少不必動怒。”她說得坦然,就像確有其事。


    嗬,陌吟寒心中冷笑:哪來的“他們”?分明就是句誑語!


    陌吟寒此時的狀態,與暐暐相似,對於昨日之事的“前因”與“後果”,前者印象模糊,後者清晰留底,


    就像是一幅刻意偽造的兇案現場,看似順理成章,其實這幕後的主使另有其人。


    陌吟寒昨日是很氣憤,氣憤之下動手傷人,似乎也合乎情理。


    但詭異的是,這份複仇的小心思,從來都隱藏心底,怎會招搖地暴露人前?


    陌吟寒不是單純少年,遇到奇怪的事,寧可大膽假設,絕不輕易放過。


    大膽假設,在這裏就指代剛才的那句“不就是那兩個不入流的新人?”


    當時的陌吟寒,氣憤之餘,邏輯清晰,他知道利用翼雲天的軟肋來要挾暐暐,更懂得要規避眾人的視線。


    這本就是他熟悉的場地,當時又正值玄武比試的精彩時刻,他有心要避人耳目,簡直易如反掌,豈會被人察覺?除非那人去過考域中央的監事廳!


    “我和她之間,不過小爭執,她受了輕傷,我也同樣被教訓,這樣還抵不過嗎?”陌吟寒似乎意氣用事,眼中的傲氣與負氣,掩蓋一抹犀利。


    “她受傷了?陌少也太衝動。”她眼中幾分擔心,幾分驚訝,還隱隱有些期待,“那是傷到了哪兒?”


    “大概就是左肩正中,處置隱蔽,沒什麽大礙。”陌吟寒負手身後,答得幹脆而清晰,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早有謀劃。


    也的確是早有謀劃。


    昨日那場詭異的複仇,其目的就是借他之手,打探暐暐的玄力虛口。


    陌吟寒時任組長兩年有餘,豈能輕易就被人擺布?


    見血的第五鞭,實際位置是在她的左腳踝,但陌吟寒此時將它移到了左肩。


    這個“左肩”不是信口一說,而是一子暗棋,待到暐暐的最後對決,方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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