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弦素袍裹身,正色凜然;暐暐衣帶漸鬆,淚眼氤氳;翼雲天幾分薄醉,驚詫疑惑。一時間,三分而立,各懷心思,氣氛緊繃,一觸即發……


    “是姐姐過來了,”暐暐把眼淚硬生生地逼迴去,


    微微側身,整理好了衣裳,冠冕堂皇地讚許:“姐姐此番曆練,披荊斬棘,載譽而歸,助我孔雀家的聲望更進一步。妹妹好生欽佩,隻是今夜已深,明日必上門討教。”


    語氣中帶著幾分恭敬,隻是眼中不起波瀾,言下之意:有事明日再敘。


    況且,則弦之行,暐暐也略有了解,不過傍晚時分,才迴的孔雀家,父親特地為她開了家宴,何以如此快就過來了?恐怕來者不善!


    而且暐暐不是厚顏無恥之人,整件事到頭,她對則弦都是心懷愧疚的。明日之約,要打要罰,悉聽尊便吧。


    “今晚父親與我說起你與翼雲天之事,不過是救你性命罷了,我也不會無端介懷。”則弦開門見山,長話短說。


    則弦與暐暐年齡相仿,身形也有幾分相似,同樣的膚白貌美,但氣質大有不 同:


    則弦眉宇之間帶著不可磨滅的堅毅,深褐色的眼眸,英氣逼人,就像披著鎧甲的女英雄。但她笑起來又如春風拂麵,顧盼間盡顯端莊從容,不似少女的羞澀與彷徨。


    相較之下,暐暐更柔媚溫和,不露鋒芒,她也很厲害,甚至有過之無不及,但不銳利,不張揚,看起來更像一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可就是這樣一位大小姐,讓則弦氣得咬牙切齒,欲除之而後快。


    今晚的接風宴上,於穆昇特意囑咐下人做了自己愛吃的食物,煎炸蒸煮,花樣繁多,還準備了豐富的上品寶物,琳琅滿目,任君挑選。


    則弦很是開心,就趁著這份歡喜,於穆昇輕描淡寫地講起了暐暐與翼雲天的事。


    不過,他沒提及暐暐就是“孔雀之女” 的身份,這本就是個秘密,不可與人道。那日裏若不是曉風蟬主動點明,於穆昇決然不會透露。


    更何況,為何要在今時今日來表露暐暐的身份?則弦是知恩圖報之人,難道要用恩人女兒的身份,逼她退出?


    聽完,則弦震驚不已,連身子都在微微顫動:自己如此敬重,如此仰慕 之人,竟然將自己的姻緣胡亂地穿插到一個不知底細的“妹妹”身上!


    事到如今,她與翼雲天是否已情投意合,則弦不堪想象,隻得飛速趕來。


    “妹妹,再過三日就是家族聚會,之後我就會與翼雲天擇日完婚,你且好好留下,千萬等喝完姐姐的喜酒再走。”


    則弦走近翼雲天,牽起他的手,轉向暐暐, 先發製人:“這個麵子,妹妹一定會給姐姐與姐夫的吧。”


    此話出口,暐暐始料未及,麵色微變,她深吸一口氣,穩了穩,看向翼雲天。


    翼雲天也是驚訝不已,何曾有過這樣的約定?但他有口難言。


    則弦已經迴來,即使再得體大方,這件事終究是傷害了她。雖然她說著不介意,但明顯是句反話。若是此時否認,怕她真要寒心了。


    看著翼雲天的反應,暐暐心中了然,既然他已默許,自己也落得痛快:“一定,先恭喜姐姐了。”


    一轉身,眼淚滾落衣裳。


    翼雲天此時五味雜陳:驀然見到則弦,喜出望外;見她自作主張,也是不悅; 想到要與暐暐別離,依依難舍。


    則弦拉著翼雲天離開,快到門口時,她側過身子說話:“妹妹莫要忘了與父親的約定。”


    暐暐沒有迴頭,故作輕鬆地迴道:“自然,願賭服輸。”


    願賭服輸嗎?驀地,翼雲天覺得心髒被一隻大手捏住,很疼,很悶,這是一 種陌生的感覺,來得突然,卻又劇烈地不容忽視。


    他領著則弦迴到自己的院子。


    家中正妻的院子自然一直都是空置的,暐暐沒興趣窺視,別的夫人更加不敢染指。隻是事出突然,翼雲天來不及吩咐下人打掃。 隻能先將則弦安置在自己的臥室,而自己則轉身要去書房。


    見翼雲天要走,則弦也有幾分急切:許久不見,不再多逗留陪伴一會兒嗎? 曆練艱辛,不問問自己是否一切安好嗎?


    剛才暐暐房中的情況,則弦看得清楚,幹柴烈火,一觸即發。


    之後, 自己橫插進去,一切才戛然而止。


    翼雲天是跟著自己迴來了,但明顯有些煩躁。難道是因為情到濃時,被自己打斷,心裏不痛快了嗎?


    想到這,則弦心中也泛起點點苦澀:說什麽情比金堅,不過區區一個來月, 到頭來還不是就與新人如膠似漆了。暐暐是做的卑劣,可翼雲天呢?還不是道貌岸然……


    她突然想到了於穆昇,他也是人中翹楚,卻隻對一人情深似海。他是偏袒暐暐,但也至少知道心懷愧疚,與自己好言解釋。


    可翼雲天呢?明明是自己背信棄義,可是當暐暐說完“願賭服輸”之後,他整個人一下子愣住了,眼神中藏不住的落魄與沮喪……


    則弦覺得心痛,覺得委屈,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於是,她猛地從後麵抱住翼雲天,將頭靠在他的背上:“漂泊在外,我夜夜惦記於你,想起昔日的點點滴滴,輾轉思念,孤枕難眠,你是否也與我一般心意?”


    翼雲天心中原本一團晦暗,這話就像一塊尖銳的利器在上麵戳了一個小洞。 兩人初見時的美好,再見時的守望,一點點、一絲絲地湧進心房,最終整顆心都軟了下來。


    他轉過身,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你今夜風塵仆仆,早點休息,明日裏我帶你四處走走。”


    這話看似體貼,其實卻留有餘地,不然就不是“四處走走”,而是直接說“去見母親”了。有些事,他還需要再好好想清楚。


    則弦靠近他的懷中,一隻手撫上他的臉,一隻手捏成小拳頭,環住他的腰,臉也漸漸地貼了上去,落在他的唇邊。


    則弦的眼睫毛一閃一閃,像柔和的小毛刷,輕輕地拂過他的下巴。翼雲天覺得有點癢,竟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下。


    則弦一怔,心中涼薄:暐暐不就是這樣引得你步步深入,現在為何反要避開自己?


    她皺了一下眉頭,悄然打開了手心,房間裏慢慢暈開淡淡的花香。


    好一個入骨媚,隻叫人纏綿悱惻……


    則弦的心意,翼雲天自然明白。今晚他本就是酒意朦朧,加上這香味的催情, 確實有些蠢蠢欲動了。


    翼雲天將則弦抱緊懷中,打開她的唇齒,重重地吻了上去。他閉著眼睛,似乎吻得忘情,但好像又覺得幾分不適,蹙一下眉頭,很快轉到她的耳後、耳垂, 下來就是脖頸。


    這個位置逗留的時間格外長久,則弦甚至覺得有點痛楚了。


    下一刻,翼雲天將她推開。


    ……


    翼雲天睜開眼,很認真地看著則弦,她的眼眸深褐,乍看之下很像黑色,但不絕似暐暐那般烏黑明亮,這一次真不是暐暐幻形的。


    翼雲天突然覺得幾分落寞,他幫則弦理了理衣裳:“來日方長,你早點休息。”


    聲音冷漠,眼中已沒有一絲情欲。然後一抬手,打散了空氣中入骨媚的香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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