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這個人他!”


    宋清茹抬手一止,“具體情況,我方才已經大概了解了,你們都先出去吧,現在正是用朝食的時候,莫要怠慢了食客。”


    “是是是。”


    待人走後,宋清茹這才看向站著的那人。


    此人身高約八尺,看起來人高馬大的。


    就是頭發淩亂,遮住了大半張臉。


    宋清茹微蹙眉,“你拿不出銀錢,可是有何難處?”


    難處?


    男子有些詫異,“你們酒樓其他人問過我那麽多,而你,卻是第一個問我是不是有難處的人。”


    “你不是再說廢話嗎?倘若你沒難處,你敢進我們酒樓用飯?”霜兒捏了捏拳頭,“除非,你是真的想吃霸王餐!”


    “我絕對沒有!”


    男子趕緊解釋道:“我是在來京城的路上,被人給偷了包袱啊!本來我是打算去找熟人拿點銀錢的,哪知你們酒樓的人不讓!”


    三十幾兩銀子啊!那可是他們家一大半的積蓄!想想連心都在滴血!


    宋清茹沉默了幾瞬,“那你的熟人是誰?我派人去取。”


    她不在乎那點銀錢,但她在乎外麵那些看客的想法。


    畢竟宋家酒樓,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過這種事了。


    若是不處理,那麽後麵想效仿此舉的人,就將接踵而至。


    “是林慕之!你們應該都認識吧?就是咱們安國昨年的探花郎呀!”


    林慕之?


    “你還認識探花郎呢!什麽關係啊?”霜兒驚詫道。


    “我跟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我此次來京城,就是來投奔他的。”男子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宋清茹指尖點了點褲腿,道:“那霜兒,你派人去林府,把這位……”


    “我叫錢萊!錢!萊!”


    錢……來?


    宋清茹眼皮子跳了跳,“那霜兒你就派人去林府,把錢公子的事告訴給林府管家。”


    “曉得了夫人,奴婢這就去。”


    “等等。”


    霜兒腳一頓,“怎麽了夫人?”


    宋清茹想了想,道:“酒樓的事還是不要跟管家說了,就隻看看,林慕之是否知道錢公子這個人即可。”


    話落,連錢萊都摸不著頭腦,他疑惑道:“那你不說,怎麽讓林慕之掏錢?”


    “隻要他認識你,這頓朝食便我請了。”


    當真?


    錢萊瞪大眼,“原來林慕之的名頭這麽好使?早知道我方才就說了!”


    “那你方才怎麽寧願被人質問,被人嘲笑,都沒有提及過?”


    錢萊一愣,而後別過臉去,小聲嘟囔道:“因為我仔細想了想,我覺得我這個舉動,會給他丟人,就想著偷偷去找他。”


    當時他也是沒辦法,他餓著肚子,全靠那雙腿趕了幾十裏的路。


    到了京城之後,他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隻好先進酒樓飽餐一頓。


    而且在來到宋家酒樓之前,他還去了別家。


    但那些人看他穿得衣衫襤褸的,都不肯讓他進去。


    就隻有宋家酒樓這一家願意接待他了。


    想到這兒,錢萊抱歉道:“真是對不起啊,其實我剛進酒樓的時候,堂倌還問過我,是否要去用饅頭清粥,但我當時趕了太久的路,餓得頭暈眼花的,就隻想吃頓好吃的,給你們造成了麻煩,真是抱歉。”


    霜兒低頭看了眼他腳下的鞋,“那你腳下的鞋怎麽沒被磨破啊?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趕了很久的路的樣子。”


    倒是有水蹚過的痕跡。


    “這是當然,這可是我母親給我縫製的,用的還是獸皮呢!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被磨破?”


    “原來如此,就是穿著很熱吧?”


    錢萊的表情有點不自然,“額,這確實是……”


    他現在就感覺鞋裏麵全是水。


    萬幸的是,他沒腳臭。


    宋清茹了然,“去吧霜兒。”


    “就是就是,近年來我給林慕之寫過好幾封信,他也知道我要來京城,他應該已經跟管家交待過了,你直接問管家就行了。”


    “那好吧,夫人,那我去去就迴。”霜兒打了個招唿,便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霎時,包廂裏就隻剩了宋清茹跟錢萊兩個人。


    許是因為氛圍太寂靜,錢萊不一會兒就一腦門子汗了。


    “那個,東家,您貴姓?”


    “姓宋,叫宋清茹。”


    宋清茹?


    錢萊沉思了片刻,這個名字,有些許耳熟啊。


    還有這個酒樓的名字,現在想來,也十分的眼熟呢。


    正當錢萊準備深思時,便聽宋清茹說。


    “先請坐吧,錢公子,就別站著了。”


    錢萊愣了愣,便點頭道:“額那好,謝謝啊宋東家。”


    宋清茹見他坐下了,問:“錢公子可是江州城人士?”


    “咦,您怎麽知道?”


    宋清茹揚起眉尖,“你方才說了,你與林慕之乃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錢萊恍然,“哦是是是,我與林慕之都是江州城,順河縣人士,我們的爺爺還是好友,自從他十歲那年失去雙親之後,他就來我們家住了,住了好些年。”


    “原來如此。”宋清茹微點頭。


    林慕之九年前,也在父親名下的一處小宅院住過,也就是陸澤遠跟婆母剛剛離開江州城的那年,也是父親被殺害的前一年。


    當時林慕之,是來備考鄉試的,因不小心得罪了性格囂張跋扈的公子哥,導致處處碰壁,差點失去了科考的資格。


    是父親知曉了此事後,幫了他,還專門給他提供了一個小宅院,供他安心備考。


    科考結束後,放榜那日,林慕之中了解元,便來了宋府報喜,以及道別。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知道林慕之這個人。


    當時還聽父親勸他說,隻要通過了會試,便有了參加殿試的資格。


    如果林慕之如果想要有更多的把握,最好還是不要迴順河縣,而是留在江州城內,父親也會安排幾個有大學問的學者來教導他。


    那會兒林慕之並沒過多糾結,直接跪下給父親磕了三個響頭,便迴小宅院安心備考三年後的會試了。


    這一待,就待到了,他收到父親離世的消息之後,才出小宅院,來了宋府,這就是他們第二次見麵。


    而第三次呢,便是一年前,他以探花郎的身份,在京城騎馬遊街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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