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坐在凳子上,手裏拎著一壺酒,神色複雜的看著對麵的美人蛇。


    料她沙場征戰數載,還真是破天荒頭一迴遇到這樣讓她覺得棘手的事情。


    這條蛇,似乎是賴上她了。


    她仰頭喝了一口酒,一隻手撐著腦袋,“你們蛇,是怎麽找伴侶的?”


    對麵的美人蛇甩了一下尾巴,長而順滑的頭發從身後滑落到胸前,長睫毛閃了閃,並沒有絲毫隱瞞,


    “坐在那裏一直等,等能聽到歌聲的人。”


    一直等。


    他們族中,有人等了一輩子,都沒有等來。


    他比較幸運,等了一段時間就等到了。


    “若不是伴侶,會無意間繞過我,或者根本看不到我。”顧卿禮褐色的眸子望著薑念。


    聽到這句話,薑念想起來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你找到了我,我可以以身相許。’


    原來如此。


    “那如果被你找到的人不願呢?”


    薑念一壺酒已經飲完,她將手中的酒壺丟到一邊,然後又開了一壺酒。


    美人蛇在認真思考薑念說的問題。


    和人類一樣的褐色瞳孔在一瞬間變成了屬於蛇類的豎瞳。


    白色的蛇尾又一次的,卷住她的腳腕,依賴的蹭了蹭。


    溫潤卻帶著偏執的聲音響起,“不願也擺脫不掉。”


    “認定的人,若不能長相廝守,便會一起死。”


    “被打上標記的人,無法娶他人,否則會暴斃的。”


    趁著薑念愣神的時候,某條蛇伺機而動。


    將戰場上反應靈敏迅速的將軍攬入懷中,粘人的抱著,將頭抵在她的頸窩,像是小動物一般撒嬌。


    “你會選擇拋棄我嗎?”


    一道幾乎可以稱為奪命的問題拋給了薑念。


    聽到他這句輕飄飄的反問,薑念低頭看著他,手中卷著他的一縷頭發,神色複雜。


    她要是說會,這條蛇會不會今天晚上就拉著她去見閻王?


    這段沉默的時間不長,但是足夠某條蛇往任何一個壞的答案上去想了。


    那纏繞在腳腕上的蛇尾鬆開,然後往上攀附。


    一點一點的,纏住了她的小腿,甚至還有再往上的趨勢。


    兩條小腿被白色的蛇尾纏繞住,動彈不得。


    上半身被他抱著,也幾乎動彈不得。


    她現在相當於整個人都入蛇窩了。


    “你猶豫了。”懷中的蛇將頭抵在她的肩膀上,聲音委屈巴巴的,“你不喜歡我。”


    白色的尾巴尖拍了拍,又有往上纏繞的趨勢。


    薑念一隻手攬著他,一隻手捏住了他蠢蠢欲動的尾巴尖。


    “隻是在想一些事。”薑念想要讓他先鬆開她,慢慢解釋。


    但是她那能扛起八十斤大刀擊退萬人的手,卻推不動他。


    她放棄了,就以這種不怎麽雅觀的姿勢,耐心解釋:


    “你看,我們是不是今天剛剛見麵?任何感情都是需要時間培養的。”


    “我聽清楚了你說的利弊關係,我們可以相處相處,然後再成親。”


    薑念左右都是打算招一個夫婿入贅。


    為什麽不招眼前這條美人蛇。


    長的好看,身材也不錯。


    被薑念握住尾巴尖的顧卿禮,眼中的豎瞳更甚。


    他垂下眼眸,看著近在咫尺的白嫩脖頸,抵了抵牙尖。


    蛇性本……


    就算是已經化形,這種屬於本性的東西,很難改變,隻能控製。


    在聽到薑念提起成親的時候,顧卿禮微微勾起唇角。


    撿來的那個話本子上的內容,用起來倒是十分不錯啊。


    “好。”在薑念的手裏,那尾巴尖十分活躍,顧卿禮愉悅的眯起眼睛,“相處,然後成親。”


    和某條蛇達成共識之後,就是第二件事情了。


    “現在還沒有成親,男女授受不親,你先放開我。”


    薑念鬆開了他的尾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鬆開自己。


    尾巴被鬆開,顧卿禮的眼中流露出遺憾的神色。


    在聽到她要他鬆開她的時候,不滿逐漸湧上心頭。


    “相處,可以抱著。”他看著薑念的眼睛,“我是蛇,不需要遵守人類的那些東西。”


    如果隻是普通的蛇,確實不需要。


    可他不是。


    “需要遵守。”


    薑念一根手指抵在他的眉心,阻止他繼續往這邊靠近,身體往後撤了撤,


    “你是我的蛇,就要守規矩。”


    既然要在將軍府裏生活,就要讓這條蛇知道守規矩。


    不然,難保後麵他會做出來什麽事情。


    顧卿禮望著薑念,眉頭微皺。


    見她堅守,隻能慢吞吞的收起蛇尾,從抱著改為了牽手。


    感覺到小腿一鬆,薑念動了動自己的小腿,活動一下筋骨。


    左手被人圈在手裏,右手則拎起桌子上的酒壺,又飲了一口酒。


    現在外麵的天已經黑了,薑念望向他,“你該迴去睡覺了。”


    “想在這裏。”顧卿禮眉頭微皺,握著她的手不願意鬆開,“不迴去。”


    她說的鬆開,他已經聽話鬆開了。


    為什麽還要分開睡?


    “等成親了,才能在一起睡。”薑念又一次強調。


    顧卿禮點點頭,沒有反駁。


    然後,他當著薑念的麵,從美人蛇變成了一條手指粗細的白色小蛇。


    親昵的纏繞在她左手手腕上,蛇口吐人聲,“這樣,可以嗎?”


    話本子裏,那書生在沒成親前,也抱著狐狸精的本體睡的。


    既然人類的話本子裏寫的狐狸精可以,沒道理蛇精不可以。


    見他纏繞著不願意下來,薑念放棄了。


    點了點那小小的蛇頭,薑念退了一步,“算了,就這樣吧。”


    今天一整天都在行軍打仗,薑念現在隻想要倒在床上,大睡一場。


    屋內的蠟燭被熄滅了大半,隻留下兩根蠟燭用那一點光照亮四周。


    拉開被子,薑念窩在裏麵,幾息之間就睡熟了。


    窗外的烏雲遮擋住了皎潔的月光。


    明明滅滅之間,她手腕上的白蛇悄無聲息的滑動著,變迴了原來的模樣。


    心滿意足的,將人抱在懷中。


    白色的蛇尾纏繞住她的腳腕。


    那脖頸後的印記,在這個時候,又加深了不少。


    褐色的眼眸中專注的看著麵前的人。


    他的夫人,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呐。


    而且,看樣子,她似乎很喜歡自己這張臉。


    顧卿禮抱住她,埋入她脖頸中。


    喜歡這種四周縈繞著她氣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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