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的發展總是在不可估計不可預料中。


    就像是現在,信誓旦旦的薑蘊小姑娘,在看到薑念手裏拿出一塊玉蘭花模樣的玉佩時,詭異的沉默了。


    就是隻看過話本子,薑蘊也能看出來,這是一對信物。


    每一次神界中誕生新的生靈時,上一位神都需要封閉記憶,去外界曆練。


    三百年前,薑蘊誕生時,薑念曾去曆練過。


    對的上,都對的上。


    薑蘊扭頭看向沉默到不知道如何言語的薑念時,端起茶壺,給她那早就空了的茶杯續上一杯水。


    道法真人怕自家師弟解釋不清楚。


    在解釋完之後,又匆匆去大比現場看著。


    隻留下一個趙程來照顧薑蘊,給那兩個人留下充足的談話空間。


    在一棵鬆樹下,趙程遞給薑蘊一個洗幹淨的桃子。


    石桌前,薑念看著對麵的顧卿禮,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曆練的那些記憶,都會隨著她曆練結束而封存在廢墟之中。


    隻有想要,才會選擇去取。


    這些年,薑念忙著照看薑蘊,根本就沒有去取那曆練記憶。


    她想著,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招惹到仙者或者魔使。


    而且,她曆練時的身軀是凡人。


    無論有什麽怨恨情仇,都往事隨風。


    自然也就拋棄的更加理直氣壯了。


    可她沒想到,三百年前她竟然成親了!


    在她逝世後,他竟然還去渡河尋她這許多年。


    當時聽到關於他的事情時,她尚且能夠感慨說一句癡情人。


    可現在,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我……”薑念看向顧卿禮,帶著躊躇和無措,“我沒有那時候的記憶。”


    “沒關係。”顧卿禮不知道從哪裏端上來兩盤糕點放到桌子上,“能找到你,就很好了。”


    從一開始,顧卿禮就沒有敢奢望這種事情。


    這三百年,他幾乎日日等在渡河邊。


    一日又一日的過去,痛苦和麻木幾乎占據了心頭。


    本來他打算,如果還找不到,就血祭的。


    沒想到,現在找到了。


    “我與你的那些過往,要等我取迴記憶咱們再算。”薑念捏著空了的茶杯。


    現在的顧卿禮,對於薑念來說,隻是一個見了一兩麵的陌生人。


    這件事無論如何選擇,都需要薑念去廢墟一趟了。


    “取迴?”顧卿禮從不知道,轉世之人,記憶還有取迴一說。


    莫名的,薑念聽懂了顧卿禮心中的疑惑。


    “三百年前,隻是我的一次曆練,曆練結束後,記憶被封存。”薑念解釋道:“所以,我從未死過,你自然不會在渡河找到我。”


    事實上,就算薑念隕落了,顧卿禮也不可能在渡河中找到她。


    為了三界的平穩發展,凡能力高者,都不會再入渡河投胎轉世。


    顧卿禮緊握的手鬆開,垂下眼眸。


    原來是這樣啊。


    難怪他遲遲尋不到她。


    “記憶被封存在哪,我陪你去吧。”


    哪怕隻是這樣看著她,顧卿禮也不想和她再度分開。


    “恐怕要等大比結束了。”薑念略帶歉意的看著他。


    現在,可能還需要他再等一等。


    等她先從大比中了解了這仙界錯綜複雜的關係,解開仙界這動不動就毀天滅地的死結。


    “好。”顧卿禮立刻迴答,沒有再多問哪怕一句。


    縱使誰都不說,也都能看出雙方此時的局促和不安。


    這一場談話,在一種僵硬的氣氛中結束。


    暫時達成了某種共識。


    所以,薑念和薑蘊她們二人身邊,多了一個顧卿禮。


    所幸現如今沒有幾個人認識顧卿禮,出去也不會被人給認出來。


    知道一切真相的趙程,戰戰兢兢的送走了這三位。


    然後,他用袖子抬頭擦了擦冷汗。


    放在三天前,要是有人說,他剛剛認識的薑姑娘就是那傳聞中的師叔母,他應該都會覺得對方燒糊塗了。


    現如今,是真的變成了現實。


    這件事情,就是放在這個魔幻的仙界裏,也顯得很魔幻。


    趙程收到師父的千叮嚀萬囑咐,跟著他們一起去了明心峰。


    明心峰是顧卿禮往年居住的地方。


    因為常年被封印著,裏麵的很多設施,都還保留著三百年前的模樣。


    來到這裏的時候,薑念就覺得這裏很熟悉。


    她可以猜出來,最邊緣的那幾顆桃樹每年夏季會結出很大很甜的桃子。


    可以猜出水缸裏的水不是用來做飯的,而是用來養田螺的。


    甚至於不用去廚房,她都能隱約猜出裏麵的構造。


    薑蘊則是趴在院子左側的桌子上,抬頭看向薑念,“姐姐,這個桌子和家裏的好像啊。”


    薑蘊說的家裏,是神界之中的那張。


    那張桌子,是薑念采了一塊寒天白玉自己做出來的。


    就連上麵的花紋,都是薑念自己雕刻出來的。


    而如今在這張桌子上,她看到了同樣的花紋。


    “這張桌子,是我們一起做的。”顧卿禮看見薑念望著那張石桌出神,走過去解釋。


    “看來我們要盡早結束這邊的事情,去廢墟取記憶了。”


    薑念心中湧上來一股衝動,可因為職責所在,她又隻能將衝動暫時強壓下去。


    “薑姑娘,你們來霧山,當真隻是來遊玩順便參加大比?”


    心思活絡的趙程之前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隻是一直沒敢問。


    可既然算是自己人,或許問一問也無妨。


    “我們是來拯救三界的。”


    薑蘊又坐在了毯子上,看向趙程,眨了眨那雙眼睛,說的一本正經。


    趙程噗嗤笑了,“拯救三界有那些修為高深的強者在,還不需要你來操心。”


    “就是因為有那些修為高深的仙者在,才需要我們來操心。”


    薑蘊打算把他拉入陣營中,索性告訴他一點也沒事。


    “這裏的不少強者視尋常百姓為草芥,心中不順意就要三界陪葬,難成大器,反而是三界的災難。”


    薑蘊少年老成的看向趙程,“總要有人製止。”


    這種道理,身處其中的趙程又怎麽會不知。


    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他的阻止,無異於是飛蛾撲火。


    就算是死了,也撲不滅一點火焰。


    何必白費力氣。


    何必庸人自擾。


    “做不到,又能如何?”趙程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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