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禮無數次聽到薑念說心悅於他。


    可每一次,顧卿禮都沒有從薑念的眼中看出她對自己的半分歡喜。


    顧卿禮琢磨不清她到魔界的真實目的,也一直沒有戳破她的這個借口。


    這段時間,他暗暗觀察了她許久,也是一直未果。


    神界的那幫人,比魔界更喜歡如今的四海太平。


    薑念也沒有任何想要同魔界交惡的表現。


    越是如此,顧卿禮才更加的疑惑不解。


    他垂下眸子,掩藏住心中的疑問。


    兩碗雞湯一碟點心,相顧無言的吃完,便動身前往那荒蕪山。


    荒蕪山在神界和魔界的交界處。


    這座山不屬於兩界中的任何一界,自然也不受兩界的庇護。


    所以這裏沒有任何靈氣和魔氣,荒蕪到隻有一些生命力頑強的雜草。


    這裏下著大雨,天空中閃爍著雷霆。


    響徹四方的雷霆聲,快要把山都給震碎了。


    薑念和顧卿禮站在山頂,四周被布下一方結界,隔離了這裏的雨水。


    腳下的泥土已經泥濘,鞋子和衣服都沾染了泥土。


    顧卿禮的神識將此山籠罩,尋找生靈的存在。


    在又一聲雷霆後,顧卿禮鎖定了目標。


    “跟我來。”顧卿禮目光落在西南方向,速度極快的朝著那邊走去。


    薑念見此,也緊跟其後。


    很快,到了一個山洞口。


    山洞中,坐著一個半米高的奶娃娃。


    一塊破布裹著,身後九條尾巴耷拉著。


    這便是蠪侄。


    隻是不知道是出了什麽差錯,讓蠪侄直接化成了人形。


    “咿呀。”奶娃娃懵懂的看著門口站著的兩個人,聲音含混不清,“爹,娘。”


    蠪侄同其他的獸群一樣,會將第一眼的看到的人認作父母。


    大意了。


    薑念暫時忽略這個稱唿,從空間中拿出一件素衣,將蠪侄從頭到尾給圍住,然後抱入懷中。


    雖然蠪侄生命力格外頑強,也總歸是剛出生的娃娃,也很怕冷。


    當落入溫暖的懷抱中後,蠪侄舒服的窩在她的懷中,九條尾巴都活潑了不少。


    “既然找到他了,先從這裏離開吧。”薑念轉身看向顧卿禮,提議道。


    “恐怕現在還不行。”顧卿禮眉頭微皺,暫且收迴自己的神識,“荒蕪山,有異動。”


    顧卿禮祭出本名劍,將薑念護在身後,“是上一任蠪侄的殘魂。”


    每一次,蠪侄被封印,便是身死道消。


    也不知道上一任蠪侄用了什麽辦法,竟然還保留了一絲殘魂。


    還撐到了這一任蠪侄降生的時候。


    外麵,大雨漸停,雷霆退散。


    烏雲消散後,露出被擋住的暖陽。


    薑念抱著蠪侄,和顧卿禮從山洞離開,在一片空地上,碰上了上任蠪侄的殘魂。


    一隻三米高的成年蠪侄,九個頭怒視著薑念和顧卿禮,個個長大了嘴,妄圖咬斷他們的脖子。


    身後的九條尾巴搖晃著,仿佛隨時都會伸過來,將他們絞死。


    小蠪侄窩在薑念的懷中,好奇的看著眼前的情況,還不合時宜的哇了一聲。


    薑念一隻手抱住蠪侄,一隻手拿出一柄白色長劍,立在顧卿禮的身側。


    雖說消散的隻剩一縷殘魂的蠪侄隻有他鼎盛時期兩成的法力,但也仍不可小覷。


    “爾等鼠輩,還妄圖繼續殘害我蠪侄後輩不成?”殘魂蠪侄九個頭異口同聲的質問,周身的威壓難以忽視。


    “若教化得當,自然可留。若教化不當,自當誅殺。”顧卿禮冷靜的望向殘魂蠪侄,“我兩族對蠪侄一輩,自古如此。”


    “自古如此?”殘魂蠪侄輕蔑一笑,“若真是如此,本君當年便不會入邪道,身死道消!”


    一個又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當年收留他的那個人類也是如此說的。


    可最後呢,卻在他放下所有防備的時候,那卑劣的人類卻企圖殺死他。


    殘魂蠪侄從未在世人中感受過暖意,對世人自然也喜歡不起來。


    認識的修者,無論何族,聽到他名諱時,都是恐懼和殺之後快。


    如此對待,還敢說教化得當可留,不得當則斬殺。


    又如何能成為他們口中的教化得當?


    是否被教化得當,不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來評判?


    這樣的評判,又如何能稱之為公平?


    殘魂蠪侄在數百年前不信那魔君和神君,數百年後自然也不會相信薑念和顧卿禮。


    今日,他要用一絲殘魂的所有修為,為後輩拚的一份生機。


    “我可立下誓言,以一年為期。若一年後蠪侄無過,我會護他至第二次覺醒時。”顧卿禮手中化陣,立下誓約,“若違此誓,必遭天譴。”


    對於顧卿禮可以如此果斷立下誓約,是殘魂蠪侄意料之外的事情。


    “本君暫且信魔君一迴,那神女呢?”殘魂蠪侄望向薑念,“神女可願遵循此誓言?”


    “自然。”薑念將長劍收迴,“本君立下誓約,一年為期,若他無過,便護他至成年。若違此誓,必受雷霆之罰。”


    殘魂蠪侄的情緒平複了不少。


    他望向薑念懷中的小蠪侄,目光柔和了一瞬,“但願這個小家夥,比我幸運一些。”


    殘魂蠪侄化為一團金光,幻化成一條紅繩,綁在小蠪侄的手腕上。


    若是顧卿禮和薑念反悔,殘魂蠪侄也可替小蠪侄抵擋致命一擊。


    這是殘魂蠪侄送給新生蠪侄的一份誕生禮。


    “娘親。”蠪侄雙手放在薑念的肩膀上,一雙金眸懵懂的望向薑念。


    繼而,他又轉身看向顧卿禮,張開了雙手,“爹爹,抱。”


    這是沒有接受任何傳承的蠪侄,能說出的為數不多的話。


    顧卿禮收起長劍,從薑念的懷中把蠪侄抱過來。


    小小的一團,看著格外脆弱。


    “走吧,我們迴去。”顧卿禮一手抱著蠪侄,和薑念從荒蕪山離開。


    他們迴到魔殿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


    薑念領著顧卿禮去了偏殿,端來一碗剩下的雞湯,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給蠪侄。


    “還要。”蠪侄咂巴了一下嘴巴,尾巴搖的更加歡了。


    “好。”薑念又拿出一些糕點來,塞給蠪侄,讓他自己吃。


    顧卿禮則是坐在一旁,手中還拿著一本書。


    這本書是顧卿禮從藏書閣中翻出來的,記載的都是關於蠪侄的事情。


    書上寫了無數蠪侄作惡多端的事情,卻沒有記錄一件該如何養新生的蠪侄。


    “隨心吧。”薑念坐在顧卿禮的身側,望向吃的正歡的蠪侄,“人間新生的父母,也不會有該如何養孩子的書。”


    都是摸索出來的。


    蠪侄比人類嬰兒要強悍許多,想來應該也好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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