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歐陽慧看著身邊的丁淩,她承諾的事情做到了。


    丁淩的臉上終於不是紙人一般的顏色,她含著淚水,眼睛裏倒映著火光。


    “我不走。”


    歐陽慧拉住她勸道:“你可以離開這裏了,丁淩,以後沒有人可以控製你了。”


    “不。”丁淩朝前走了一步,再往前兩步不僅是萬丈懸崖還是重重火海。


    她推開歐陽慧的手,說道:“這麽多年我早就放棄逃離這裏,如今可以離開我很高興,但我不能走。”


    她幫著村長害了好多人,她沒辦法離開,做了倀鬼這麽多年,和這個罪惡的村莊一起化作灰燼是她最好的結局。


    “我不後悔來這裏支教,遇見小草苗苗她們是我的幸運,我唯一後悔的是自己不夠強大,沒能帶著她們走出大山,她們留下了,我不能一個人走。”


    丁淩再度向前,身上的血肉如同破碎的牆皮開始脫落,她一躍而下墜入火海裏,歐陽慧伸出手抓了個空。


    隨後赤色的火焰裏飛出三隻蝴蝶,她們扇動翅膀飛向天空。


    厲飛柏和歐陽慧對視一眼,這三隻蝴蝶一定是小草苗苗和丁淩,她們在火海裏重生化作蝴蝶飛向自由。


    “我們也該走了。”厲飛柏拍拍歐陽慧的肩膀,歐陽慧點點頭。


    她們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翻越一座座大山離開這裏。


    “誒,你們的規則都有什麽啊?”


    “我的是讓我聽話,但我一身反骨,誰讓做什麽我偏要反著來。”


    “我的也是,聽爸爸的話,聽爺爺的話,聽話聽話,我聽個錘子。”


    “哈哈哈哈哈,我也是。”


    “你們說那些男人為什麽會突然炸掉?”


    “不知道,可能就是該死吧。”


    她們的聲音迴蕩在山間,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切歸於寧靜。


    *紙蝴蝶*


    村裏建了一所學校,學校裏來了很多新老師,小草最喜歡的就是丁淩老師。


    丁淩老師的眼神最真誠,小草能看出她想要把她們帶出大山,丁淩老師會關心班上每一個學生,會給她和苗苗她們吃好吃的。


    因為她們總是吃不飽,會在上課的時候頭昏眼花,丁淩老師發現後會給她們留些吃的。


    很快學校裏的老師都陸陸續續走完了,隻剩下丁淩老師和村裏的一些老教師。


    家裏人不讓小草和苗苗去上學了,她每天在家裏忙活,隻能在打豬草的時候和苗苗一起去找丁淩老師學知識。


    那天下午,她們坐在田壟裏學寫字,丁淩老師看著田壟裏飛舞的蝴蝶突然和她們講起女書的故事。


    在那個不讓女人讀書習字的年代,她們創造了女書,以作為姊妹妯娌之間交流的通訊方式。


    “天下婦女,姊妹一家”


    老師在地上用女書一筆一劃地寫出這八個大字。


    “女人不是聽話的木偶,你們要和她們一樣,哪怕現在處於困境中也不能放棄,不要一味地聽從家裏人的命令,你們是你們,要學會為自己反抗。”


    丁淩會來支教,是因為她知道村裏的女孩子根本沒有機會讀書,也就沒有機會走出大山,她想要盡自己所能地幫助她們。


    如果她知道後來會發生那種事情,那她一定會帶著獵槍來這裏,來一個畜生就槍斃一個然後把人頭掛在門外。


    “你們看。”丁淩撕下一頁紙折了兩個紙蝴蝶,她指著田間的蝴蝶說道,“風可以吹走一張紙,卻吹不走一隻蝴蝶,因為生命的意義在於不順從。”


    “風再大,也能用自己的翅膀抵抗。”


    小草和苗苗似懂非懂,她們接過紙蝴蝶,望著空中飛舞的蝴蝶若有所思。


    不順從,反抗。


    會挨打吧?


    那又怎樣,平時聽話也會挨打啊。


    小草和苗苗第一次反抗就是老師被困村長家,她們竟然沒有一絲猶豫就在一起商量如何救出丁淩老師,村長父親大人這些強權都不放在眼裏,她們隻在乎老師。


    隻希望老師能獲得自由,離開這裏。


    第二次反抗,苗苗死在了河裏,小草和老師被抓了迴來,她被打斷了腿,老師被割了舌頭。


    苗苗的死讓老師喪失了希望,但小草還沒有,她知道為什麽苗苗會被選中當河神娘娘了。


    是田家給村長交了錢,乞求村長讓苗苗成為河神娘娘,就因為田家想要用苗苗做人情送給河神,好讓河神賜給他們一個兒子。


    苗苗死後,田家真的生了一個兒子。


    小草瘸了腿,一瘸一拐地去打豬草,她站在田家門前看著他們圍著那個連話都不會說的男寶,那群人仿佛恨不得跪下來給兒子磕兩個頭。


    小草感覺心底怒火不止,如果他們能把對兒子的愛分給苗苗哪怕一點點呢。


    這麽想要兒子,那她偏不讓他們如意。


    用苗苗的命換來的兒子,也應該把命還給苗苗。


    小草趁著田家人下地幹活,殺了那個河神賜下的兒子。


    第三次反抗,她又去村長家偷偷找老師,被村長發現了。


    村長著急地宣布她就是下一個河神娘娘,隻要她死掉,老師就會徹底放棄反抗成為他的掌中玩偶。


    小草才不去做什麽河神娘娘,她還想殺了河神!


    在河神廟會前夕,她聽到大人們說要給她喂藥綁起來,明天送上船。


    她打破窗戶連夜跑了,瘸了一條腿的她跑不遠,在山溝裏被追上,拚死反抗後被家裏的大人推下了山崖。


    她沒有失敗,明天的河神廟會依然會照常舉行,他們都會去廟會,喝一口廟會上村長準備的酒。


    村長家的酒,每一壇有一半是酒一半是毒。


    他們都會死。


    一切正如小草所料,當晚得知小草死訊後,村長急匆匆另選了一個河神娘娘,河神廟會照常舉行。


    除了沒生過孩子的年輕女人沒去廟會,其他人都喝了村長的酒,還有人專門去給守山的村民送了酒。


    該死的人都死了,剩下的人會離開。


    王家村的故事到此結束,這裏成了一座鬼村,不斷上演重複著曾經發生的一切,被詭異選中成為副本之一。


    這裏不斷上演著恐怖片,被選中的人像是見鬼一樣害怕小草苗苗和一眾被殺死的女人,那些人把她們當鬼當怪物,在規則內遠離她們躲避她們。


    唯有這一次,村民被撕掉了醜陋麵具,他們才是惡人才是怪物,那些人參與進來盡全力去尋找她們的真相,打破規則去救贖她們。


    老師,我明白了,生命的意義在於不順從。


    還有……


    天下婦女,姊妹一家


    天下婦女,姊妹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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