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


    東側不遠處的空地裏發出一陣怪聲,印光側目看去卻沒瞧見人。


    他欲上前查看,薑雲扶不動聲色地擋在他麵前攔住他,轉移他的注意。


    “我這廟小,容不下您這尊佛。”薑雲扶將佛字咬的極重。


    印光身量高大,他逼近薑雲扶,高大的身軀籠罩著她,求不得便威逼。


    “若我非要留下呢?”


    薑雲扶不語,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施了個法印加強東側空地裏的那道藏身結界。


    結界裏


    熊小妹和熊一死死捂住狐妖的嘴,“你沒事吧,我們姐妹倆平時跟你玩的好才帶你來看熱鬧,你居然笑出聲!”


    狐妖理虧,乖乖認錯,“抱歉,實在很好笑。”


    “注意點,繼續看。”兩姐妹暫時放過狐妖。


    ……


    “你迴答我!”


    印光失態地對著薑雲扶大吼,他最討厭的就是薑雲扶現在的模樣,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涼薄麵孔。


    晚風拂過,吹動兩人的衣袍。


    漆黑的發絲隨風舞動,薑雲扶伸手把長發別在耳後,漫不經心地瞟了眼印光。


    巨大的威壓無形而至,印光被壓的半跪在地上,他昂首仰視著薑雲扶。


    女子原本矮於他的身軀瞬間高大起來,她背著月亮遮住了印光的所有光,眉眼裏盡是挑逗和蔑視。


    “你該迴去了。”


    身披月光的女子語調清冷如冰,撲滅了印光暴起的怒火。


    他茫然,“我能迴何處?”


    “迴你的無間地獄去。”薑雲扶話音一落,便揮手在空中撕開一個裂縫將印光丟了進去。


    耳邊嗡嗡,印光摔在地上。


    無間地獄,何處是他的無間地獄?


    他睜眼站起來,周圍的一切再熟悉不過,是他生活了千年之久的禪宗。


    而他麵前就站著數位照顧他長大的師長,他們滿眼失望甚至厭惡地看著他。


    “他還有臉迴來,把我們禪宗的臉都丟盡了。”


    “可不是,我們被他害慘了,賠了般若舍利出去,還要被仙門百家戳脊梁骨。”


    “有這樣的同門師兄實在是丟人,長老們會把他趕出去的吧?”


    “當然了,這樣的恥辱豈能留在禪宗,教訓一頓趕出禪宗,然後還要交給無上閣發落。”


    “他不是跟妖女恩愛的很嗎,怎麽突然迴來了?”


    “笨啊,印光長得再好也是個和尚,肯定不夠風趣,妖女看不上他唄。”


    “……”


    佛殿外,師兄弟們的話化作利刃刺入印光的心髒,他不敢迴頭去看他們的眼神。


    “印光,禪宗留不得你了。”宗主歎氣。


    “住持……”整個仙門印光最敬仰的人就是禪宗宗主,被自己最仰慕的長輩用這種眼神看著實在是痛苦,還不如死了。


    印光想解釋,卻無從解釋。


    了悟都不想正眼看印光,“印光,禪宗培養你千年,如今你背叛佛門入了魔,我們不廢你修為,你隻需把這千年來修出來的半顆蓮心交還禪宗,從此你與禪宗再無瓜葛。”


    這是禪宗上下的一致決定,蓮心本該是禪宗之物,不屬於入了魔的印光。


    “師父,我給不了蓮心。”


    印光的話讓所有人都不滿起來,了悟質問他,“印光,蓮心是佛門之物,你入了魔還有什麽資格擁有蓮心!”


    禪宗的人以為是印光不想給蓮心,宗主說道:“剝除蓮心是痛苦了些,可這是你背叛佛門該受的不是嗎,印光?”


    印光當然知道這是自己該受的,隻是他給不出蓮心。


    “我把蓮心給了楚瑤,我沒有蓮心了。”印光低頭。


    “你!”宗主震怒。


    了悟更是氣得直接吐出一口血,“孽徒啊,那可是佛門之物你給了妖女,可是想讓她直接滅了仙門!”


    “師父,我不是……我也是被騙了。”印光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


    他極力地想證明自己沒錯,都是薑雲扶勾引他騙他害他,他隻是個無辜的受害者,他沒錯。


    師父和同門不該如此對他!


    沒人在乎他的解釋,宗主和一眾長老拂袖離去。


    他曾經的師父了悟一掌拍在他的心口,用佛門聖光直接封住他體內的魔氣。


    “從此印光與禪宗再無幹係!”了悟在掃過印光眉心的魔紋時,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惡。


    被封住魔氣的印光和凡人無異,上來兩個弟子將他綁起來。


    “把他送去無上閣。”了悟吩咐道。


    兩個弟子應了聲,隨後拉著印光前往無上閣。


    印光被帶出禪宗,看著禪宗的大門對他永遠關上。


    這一刻,印光明白了薑雲扶的話,入魔殺人失去蓮心的他迴到禪宗,就是來到了無間地獄。


    親眼看著自己失去曾經擁有的一切,被所有人唾棄咒罵。


    他在冥地就是為了逃避這一切,而薑雲扶親手把他送迴來,將他的傷口撕開,血淋淋的現實擺在他麵前讓他不得不睜眼看著。


    這才是誅心。


    冥地


    “蝦仁豬心啊,宿主,你好狠。”斬風從蠱蟲轉播的畫麵裏看到印光的慘狀,不免咂舌。


    薑雲扶收起蠱蟲,糾正斬風,“我還沒殺他。”


    “等我覺得他被折磨的差不多了就送他上路。”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等薑雲扶放在他體內的蠱成熟了,就可以卸磨殺驢了。


    “尊上。”


    佘休換了身單薄的衣衫款款走來,斬風默默退出去。


    薑雲扶對著他伸出手,笑容溫柔,“夜裏風涼,怎麽不多穿點就跑出來。”


    “……我,不冷。”


    佘休心底的殺意在薑雲扶的關懷下動搖了。


    今夜他收到了印光的傳信,印光約他在風崖見麵,他趕過去沒想到尊上也在,於是他化為原形藏在深深的草叢裏。


    最後卻聽到了那番話。


    他的父親是冥地上一任妖帝,他是小妖王,尊上是他的殺父仇人,還抹去了他的記憶把他強留在身邊。


    尊上殺了他的父親,他如何能與自己的殺父仇人相親相愛。


    他該殺了她。


    於是佘休不動聲色地迴到妖王殿,精心打扮了一番,試圖趁薑雲扶不注意殺了她為父報仇。


    現在計劃還未到一半,他的殺心就散了一半。


    這些天和薑雲扶在一起的時光不是假的,那些迴憶那麽美好,佘休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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