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光已無靈力,掌門這一招他無餘力抵禦,竟吐出一口鮮血。


    陣中傳來一聲慘叫,無數刀光劍影閃過,誅魔大陣的殺陣已然開啟。


    薑雲扶剛站起來就疼的摔倒,她雙眼含淚,泣不成聲。


    “印光……”


    “所以之前你說的一切都是騙我的,你也覺得我是十惡不赦的妖女罪人,既要殺我,為何要騙我,說出那些好聽的話!”


    “佛子,欺騙旁人的真心,你當真不會有愧嗎!”


    鮮血從她身上流出,七竅已有五竅都在出血。


    印光咬牙起身,他避開掌門靠近陣法喚醒了薑雲扶眉心的法印。


    靈犀法印,施法者可以將受法者身上的一切情緒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方才千鈞一發之際,印光一邊伸手去抓薑雲扶,一邊打下了這道法印。


    無論如何, 他絕不會讓薑雲扶死在這裏……


    陣內的女子仿若已經痛暈過去,躺在那裏無聲無息。


    印光跪在陣外,七竅流血,手裏的佛珠也染上了他的血跡。


    掌門正要慶祝妖女伏誅,同他一起潛伏在暗處的長老和弟子們走出來。


    藥穀的長老指著印光說道:“佛子似乎不太好。”


    裘向文眼尖地發現薑雲扶和印光的眉心都有一道金光,“妖女和佛子眉心有同一道法印。”


    禪宗的人還未到,沒人認出這個法印,但也發覺事情不對。


    按理說這麽久過去,薑雲扶早該魂飛魄散了,為何還好好地躺在陣裏。


    掌門當即對著印光吼道:“你做了什麽!”


    聞言印光睜眼,眼角的血跡襯得他妖孽般的容顏更加詭異,他笑了,“你們殺不死她。”


    隻要他活著,薑雲扶就不會死。


    “你!”掌門抬起手衝著印光的天靈蓋拍下。


    一道金色掌印飛來擋住了他的攻擊,了悟大師緩緩落在印光身前,“阿彌陀佛。”


    “何事值得你對我禪宗佛子下殺手?”


    了悟大師是印光的師父,哪怕印光犯了錯也輪不到無上閣掌門來罰。


    禦獸宗搶在掌門之前開口,“飛信的內容想必了悟大師已經看過,你的弟子,犯色戒動情欲打誑語,如今還要再加幾條,畏罪潛逃不敬師長,勾結冥地妖女禍害仙門!”


    “無論如何,印光是我禪宗弟子,輪不到你們來管教。”了悟拂袖,一股強大的靈力將他們推開。


    掌門也懶得上前,他隻是冷聲道:“你該好好盤問你的好弟子做了什麽,妖女沒死,反倒佛子一副快死了的樣子。”


    了悟充耳不聞,在看見印光眉心的那道靈犀法印時他就明白了一切。


    他蹲在印光麵前,“印光,你被妖女蠱惑了。”


    聽到師父的聲音,印光冷硬的眉眼軟了幾分,他否認,“師父,我沒有被蠱惑。”


    “為師替你解開靈犀法印,妖女有罪死於誅魔陣,而你迴禪宗向佛祖認罪。”


    了悟說罷伸手就要抹去印光眉心的法印,印光側過頭並推開了悟。


    “師父,她不是妖女,她不該死,而我……犯了情戒自會迴禪宗請罰,但現在,我不能走。”


    印光的聲音越來越小,誅魔大陣的殺陣並非浪得虛名,印光的五髒六腑碎了大半,就連神魂都開始隱隱作痛。


    他艱難地轉頭凝望陣內的女子,有金身庇護的他都痛不欲生,那她該有多痛?


    昔日與薑雲扶相處的種種浮上腦海,在靈犀法印的作用下,他聽到了看到了薑雲扶的心聲。


    她在哭,她很失望,很難過。


    印光細細體味著薑雲扶的所有情緒,唯獨感受不到後悔。


    他很想問問她,為何不後悔,是他害得她落入如此下場。


    明明他是要度化她,卻害她至此,她應該後悔放他入城,後悔讓他跟在她身邊獲取她的信任。


    後悔因為信任他而被裘向文騙來天山,落入死劫。


    第一重殺陣方止,第二重殺陣緊接著開啟。


    印光撐不住,連跪坐都無法保持,渾身浴血地倒在地上。


    他看見師父不滿的眼神,內心沒有一絲波動。


    佛子印光,是禪宗最有希望成佛的弟子,一向恪守門規,清心寡欲,從未做過令師長不滿意的事情。


    如今他犯了算得上是他們眼中天大的錯處,他卻絲毫不在乎。


    他的心告訴他,他如今最在意的是薑雲扶,是仙門口口聲聲唾罵的妖女。


    被眾人厭惡的妖女,是他心中至純至善懷有慈悲的聖人。


    印光趴在地上,他已經沒有一絲可以反抗的力氣,隻能看著師父的手緩緩落下,即將抹去他眉心的靈犀法印。


    陣內


    那道昏迷了許久的身影終於動了,她抬眸和印光對視。


    印光終於不再躲開她的目光,這一次被責怪怨恨的目光是他該受的。


    偏生那雙澄澈的眼眸裏沒有一絲恨意和責怪。


    她的眼睛如同初見時那樣,眉眼溫柔,一雙眼睛清澈幹淨,分明是個純善的聖女模樣。


    “……”印光口含鮮血,想說聲對不起都沒有力氣。


    “印光……我渡不了你了。”薑雲扶苦笑,她抬手撫向自己的眉心,“你本是仙門佛子,不該與我沾染半分。”


    印光意識到薑雲扶想要做什麽,他忍著五髒移位的痛意爬起來阻止她,“不要……”


    眉心的法印被薑雲扶擦去,印光在靈犀法印消失的最後一瞬聽見了一句話。


    一句她沒說出口的心聲。


    ——我不是和尚,不會渡人,可我是個凡人,我心悅一人。


    ——印光,我死後把我埋在忘域,將一切都忘了吧。


    靈犀法印徹底消失,陣內女子的手緩緩落下。


    第三重殺陣開啟,大陣上方出現一道紫色雷印,此雷下妖魔魂飛魄散,再無來生。


    印光掙紮著站起來又摔倒,他踉蹌著爬起來,被自己的師父一把拉住。


    “算她良心未泯,不願拖你去死,印光,你該隨我迴禪宗閉門思過!”了悟的語氣不容拒絕。


    他拉著印光正欲離去,也不知身負重傷的印光哪裏來的力氣竟將他的手甩開,徑直朝著大陣結界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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