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娘有心事?”江泓宇臉上都是詫異。


    “對,我前段時間察覺到娘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把藥吐出來,這段時間,我一直盯著她,她沒有機會把藥吐出來,病好了一些,可她開始拒絕喝藥,每次隻喝很少量的藥,而且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問過大夫了,大夫說娘隻要好好吃藥,病就能好,可娘這段時間的狀態很差,我覺得娘應該是心裏有什麽事情,對她產生了很大的困擾,她暫時又無法解決。”


    “我覺得應該跟你有關,我每次說到你的時候,她都欲言又止,你可以試著問問娘。”


    葉明珠把她的發現說了,又給江泓宇出了個主意。


    江泓宇略一思索就進了後院,去了江嬸的房間。


    葉明珠沒有跟著去,她去了灶房,讓芸娘準備飯菜和熱水,等江泓宇跟江嬸說完以後,就可以用飯和洗漱了。


    等她安排好,就坐到了江嬸的房間外麵,剛開始屋內隻有一些不太清楚的說話聲。


    葉明珠沒有去聽裏麵說的話,反而離得遠了一些,還把趕來的葉雲安和綠豆找理由打發了出去。


    大概過了一刻鍾,屋內傳出江嬸的哭聲,伴隨著哽咽和一些不太清晰的安慰聲。


    葉明珠猜測,江嬸應該是把她的心結說了出來。


    又過了一刻鍾,房門打開,江泓宇繃著一張臉出來,看到葉明珠,臉上的表情舒展,如同冬日的暖陽,讓人感覺到溫暖。


    “我去給娘端些熱水,等娘洗漱完了,再給娘端一些容易克化的吃食。”


    “好,我去跟芸娘說一聲。”葉明珠說著就要轉身。


    “我去就行,你在這裏待一會兒,聽著點屋裏的動靜。”江泓宇的要求有些奇怪,居然是讓葉明珠在屋外等著。


    葉明珠還是一如既往的點頭,沒有多問一句。


    江泓宇想跟葉明珠說剛才屋裏發生的事情,可他不知道怎麽說,隻能先去給江嬸安排水和吃食。


    江泓宇走後,葉明珠在外麵聽了下動靜,沒聽到什麽特色的聲音,就安心的坐在了外麵。


    “明珠,是明珠在外麵嗎?”屋內江嬸突然出聲。


    “娘,我在外麵。”葉明珠不知道江嬸叫她有什麽事情,答應了一聲,就進了屋。


    她很快就察覺到江嬸的狀態跟之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江嬸如同打蔫的茄子,外邊看起來皺巴巴的沒有水分,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許多,所以前兩天大夫來的時候,叫她老太太。


    現在的江嬸,臉上帶了笑意,整個人都顯得柔和了許多,再不是那種暮色沉沉的感覺。


    “娘,泓宇去給你端熱水和吃食了。”葉明珠主動說道。


    “嗯,我知道,”江嬸點頭,“你坐下,咱們娘倆說會話。”


    葉明珠聽話地坐在了床前的一個小凳上,既能聽清楚江嬸說的話,又不能碰觸到彼此。


    “明珠,我不是泓宇的親娘。”江嬸等葉明珠坐好,突然出聲。


    葉明珠臉上的詫異差點沒藏住。


    這,是江嬸的心結。


    江嬸的眼神看向半空中,說起往事,聲音有些飄忽。


    “我和庶妹隻差一歲,她姨娘早逝,我爹就把她養在我娘身邊,她和住在隔壁的小宋關係好,從小就說要嫁給他。”


    “可沒想到在他們要定下婚約前夕,小宋得了病,幾天就沒了,我庶妹的醫術很好,她覺得是因為自己耽誤了小宋的病,一直悶悶不樂。”


    “當時我成親幾年,一直沒有身孕,我爹找了醫女給我檢查,是我自己的身體問題,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當時心痛欲死,沒有過多關注庶妹的情況。”


    “半個月後,我再迴娘家的時候,我爹提議,讓我庶妹給我生個孩子,以後由我看顧庶妹,我娘堅決不同意,庶妹從小養在我娘身邊,我娘想讓她堂堂正正的嫁出去。”


    江嬸停頓了一下,長長的歎了口氣:“我那時候不知道,庶妹已經沒了活下去的想法。”


    “我不知道我爹和庶妹怎麽商量的,在一次我夫君來接我迴娘家的時候,他們兩人睡到了一起,我夫君想納了庶妹,可庶妹堅決不同意。”


    “後來,查出來庶妹有身孕,我夫君愧疚之下,同意了讓庶妹的孩子記到我名下。”


    “庶妹住到我家,我假裝有孕,避開府裏的視線。”


    “可我真的沒有想到,庶妹會藏了藥,她生下孩子,確認是個男孩,隻看了一眼,就跟我說,那是我的孩子,然後直接吞了藥。”


    江嬸臉上都是苦笑:“我看著她大出血,慌忙去找人,可她拉著我, 說她不想活了,想去找小宋,讓我答應他們倆合葬。”


    “我把庶妹送迴娘家,我夫君懷疑是我害死的她,我怎麽解釋也沒用,後來,我幹脆不解釋,隻好好養宇哥兒。”


    “雖然不是我給庶妹下藥,可她卻是為我生孩子而死,我對不起庶妹。”


    江嬸的眼中都是淚,“明珠,我一直覺得對不起庶妹,如果不是為了給我生孩子,她可能沒那麽早死。”


    原來,這就是江嬸的心結。


    葉明珠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她隻是靜靜地聽著,一如前幾天,第一次聽到江泓宇不是親生的一樣,隻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我覺得是我害死了我庶妹,所以我夫君懷疑我,不聽我解釋的時候,我沒有怪他。”


    “我和宇哥兒被流放,我一直護著他,他是庶妹留給我的念想。”


    “但我怕他以為是我害死的庶妹,我已經對不起他娘了,我不想也不敢看到他怨恨的目光。”


    “宇哥兒說,我娘早就說過這些事,當時還告訴他,不要怨恨我和他親娘,我們都有不得已。”


    “這些年,我不敢跟娘家過多的聯係,不僅僅是怕拖累娘家,更怕他不了解真相,跟我產生隔閡。”


    葉明珠一直等江嬸說完才安撫道:“娘,宇哥兒是你養大的,你要相信他。”


    “對,我相信他。”江嬸重複了一遍,臉上更放鬆了一些。


    這時候江泓宇端了熱水進來,葉明珠要幫著江嬸洗臉,她拒絕了,自己洗了臉,又用了一碗粥,整個人看起來都好了很多。


    江泓宇讓她先躺一會兒,等會再吃藥。


    葉明珠和江泓宇一起走出門,江泓宇說道:“我外祖家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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