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沉默不語的太宰治怪異的看向原本屬於自己的臉上,出現隱忍痛楚與濃濃恐懼的表情。


    猜測到樂悅月看見了與他不同的場景,紫眸審視般的望向自己,出聲問道


    “你看見了什麽?”軟甜的聲音從口中發出,太宰治強忍著別扭的心態,好歹沒把這張臉扭曲成一團


    同樣也在極力掩藏失態的樂悅月閉上眼,將無法控製顫抖的指尖深深藏進掌心攥緊,緩和住因驚懼死亡而撲通狂跳的心髒。


    剛想張口迴應,可接連不停地咳嗽聲卻打斷了她的話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從來不愛惜自己,不僅在冬天玩跳河自殺,還拖著濕噠噠的衣服在風中吹了半晌。


    凜冽的寒風像是刀片一般劃開被河水泡的發皺的皮肉,再順著骨縫鑽進身體。


    刺骨的疼痛宛如沿著脊髓敲打的小錘,一點點蔓延到全身。


    若隻是這點痛苦,她自然不懼,自從被聖靈蠱寄生後,比這更痛苦的感受她都經曆過。


    但也因聖靈蠱的原因,她的身體一直康健,也從未生過病。


    此時的她沒有扛住因病痛而虛弱的的身軀,啪嘰一下跪倒在地。


    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在幾乎快讓人窒息的咳嗽聲下,染上了病態的紅潤。


    從他人視角看到自己的這般脆弱無力,這種詭異又奇怪的感覺,讓太宰治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咳嗽聲被壓抑著強行停下,少年身軀下的樂悅月虛脫般的擦了一下嘴角,煩躁的扯掉了臉上吸滿冰冷河水的繃帶,露出了長睫下濕紅的眼角。


    真正的太宰治:“……”


    算了,不怪她。


    樂悅月撐著眼皮看向對麵的自己,劇烈的咳嗽讓嗓音變得如磨砂般嘶啞:“碧蝶。”


    不需要她多解釋,太宰治已然明白,試探性的學著她曾經的樣子,召喚木笛,似是遊戲技能麵板的東西,也跟著笛子憑空浮現在他的眼前。


    眸中閃過一絲驚奇,掠過那一排排稀奇古怪的蠱蟲圖標,迅速找到被單獨隔離出來的一排聖寵圖案。


    嚐試著用笛尾試探性的戳了戳標記著碧蝶的圖案,碧蝶從紫光中翩飛而出。


    智商不高,但確實還算有點智商的碧蝶出來以後,跟傻愣愣待在一旁待機的靈蛇一起陷入了呆滯。


    它們能感受到,能與它們溝通的人變了另一個人,主人不是主人,但主人還是主人。


    不過好在都是喜歡的人,無所謂了╮(╯_╰)╭、


    驅散掉高熱buff的樂悅月不再頭疼,可身上的衣服卻沒有因此變幹。寒風一吹,太宰治能明顯看到自己身體的頭頂上又出現了感冒buff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標注很明顯的靈魂互換的倒計時buff。


    樂悅月捋了捋額前還在滴水的頭發,鳶眸直視著對麵少女道:“我想你應該也能感受到,我的身體在排斥你。”


    不是身體排斥,是聖靈蠱在排斥,它與她靈魂相連,樂悅月能感受到這次靈魂互換大概不會持續太久。


    太宰治察覺到心口有著微弱的排斥感,那是什麽?


    抬眼看向倒計時,時間算不上久,也僅有三天,可對於現狀,又顯得太過漫長,且麻煩。


    渾身濕冷的暴露在室外的冬天不是明智之舉,即便有碧蝶給她不停驅散,樂悅月也不想穿著髒兮兮的衣服,糟蹋臨時暫居的身體。


    她站起身,朝著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太宰治伸出手道:“把書放迴去,走吧。”


    沒有去握她伸過來的手,自行站起身的太宰治,沉默地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弧度,暗歎一聲道:“悅月妹妹似乎一點都不介意被互掉身體?”


    樂悅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介意又如何,能立馬換迴來嗎?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解決問題。”


    之後又歪頭壞笑道:“而且你現在應該叫我哥哥了,太宰妹妹~”


    ‘太宰妹妹’這個稱唿著實讓太宰治的內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漂亮的臉蛋青黑了一瞬,下一秒又恢複如常的討打道:“第一次用女生的身體,還不是很習慣呢,悅月妹妹介意我深入研究一下嗎?”


    看著對方將邪惡的雙手浮在自己身體的胸前,雖沒有真正抓上去,但樂悅月的臉色還是難看了幾分。


    隨即又不服輸的扯起笑臉迴敬道:“我也是第一做男生誒,太宰哥哥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研究啊。”


    以為她作為一個女生多少會矜持羞恥一些,但太宰治著實沒有想到她的臉皮也如此之厚


    垂下僵硬的手,太宰治麵色平靜的開始轉移話題:“你想好之後該怎麽辦嗎?”


    他們被互掉了身體這件事暫時沒有辦法改變,但他的工作卻不能因此停下,偶爾摸魚還行,但曠工太久森鷗外也是要找他談話的。


    怎麽辦?涼拌。


    有些事情就算能想辦法避免,但命運這個操蛋的玩意兒卻不會遂你願,意外也總是來的猝不及防。


    樂悅月煩躁的皺了皺眉,還沒等想好該如何麵對家人,視線卻先看見了一抹紅豔正順著對方光潔的小腿一路下滑。


    雖說現在是冬天,但霓虹國的女孩子們也都習慣性光著兩條腿,而樂悅月則是因為不懼寒冷,幹脆入鄉隨俗。


    沉默的算了算時間,感覺日子也差不多了,隻是似乎因為在河水中泡了太久,受到刺激提前了吧。


    敏銳察覺到她詭異視線的太宰治,莫名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


    他僵硬著脖頸,緩慢的低下頭,登時,麵如死灰。


    那抹跟他割腕自殺時沒有任何區別的紅豔深深的刺痛了他的雙眼。


    太宰治不是不知道這是什麽,但仍舊抱著一絲希望,顫抖著嗓音,艱難的啟唇問道:“這是...什麽?”


    樂悅月不知是該同情自己還是同情他,隻能生無可戀的迴複道:“有些研究終究是避免不了的,走吧。”


    人來人往的商業街出現了一對奇怪的少男少女,兩人衣著單薄,渾身濕透。


    少女披著黑色的大衣,臉色難看的站在商店門口,而穿著白襯衣的少年則在超市裏拿著一堆女性用品付賬。


    頂著收銀員奇怪的眼神,樂悅月神情自然的將挑選好的東西放到櫃台上。


    少年精致的五官掛著優雅溫潤的笑容,彬彬有禮道:“麻煩小姐結一下賬,謝謝。”


    看著挑選齊全,連生薑紅糖暖宮貼都在其中的商品,收銀員暗自認可的點了點頭。


    不錯,是個會心疼女朋友的。


    收銀員小姐微笑掃完物品,報出金額,就看見少年摸著褲兜的手僵硬的停了下來,隨即又自然的禮貌微笑道:“抱歉,請稍等一下。”


    之後,收銀員小姐就眼睜睜的看著即使渾身狼狽也不失風度的少年走出了商店門,然後黑著臉理直氣壯的伸手朝著少女要錢。


    “...噫,誇早了,原來是小白臉。”


    買好東西,兩人皆都沉默不語的迴到了太宰治的家中。


    樂悅月憋了又憋,最後實在沒忍住一聲“阿嚏!”又打破了尷尬寧靜的氛圍。


    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頹靡的垂下肩膀,雙眼無神的看向太宰治,語氣平緩道:“去把自己洗幹淨,在換上這個,話說你會用嗎?”


    太宰治僵硬著身體,失去高光的紫眸變成漆黑泥沼般的瞳色,他緩緩張開紅唇,清軟的聲線被刻意壓的深沉,宛如來自地獄的呢喃


    “呐,悅月醬,不如我們一起去死吧。”


    樂悅月糾結的看向他,緩慢的道出了一個更恐怖的事實


    “....可是,我很難殺的,萬一你的身體死了,而我又迴去了,那你...就要跟我一起當一輩子的女生了。”


    太宰治五官扭曲的掏出罪魁禍首,抓住''書''的兩側用力掰扯道:“果然,這個腐朽的世界,還是毀滅的好。”


    “喂!等等!你冷靜一點啊!”樂悅月睜圓了雙瞳,奮力的撲上去搶奪。


    好在他不是認真的,樂悅月心有餘悸的抱著書,看向萬念俱灰的太宰治,情緒複雜的安撫道:“忍忍吧,三天很快就過去了。”


    太宰治低垂著腦袋,沉默了幾秒,麵對這樣的情況,他第一次無措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隻能沉著聲音,再一次的詢問道“你真的不介意嗎?”


    語氣不似從前吊兒郎當透著輕浮,反而像是極度認真的在去詢問是否真的可以這樣做。


    雖然是無證醫師,但也替患者處理過身體的樂悅月對這一點倒是想的很開、


    況且,事已至此,她總不能掩耳盜鈴般的蒙上他的眼睛,再用他的身體給自己洗澡吧?


    將袋子裏的東西放到桌麵,樂悅月語氣散漫的迴道:“一具皮囊而已,就當做屍體看待吧。”


    漠不關心的語氣似乎是真的對於兩人連關係都不算友好的男女,卻被迫相互接觸到了另一層次的尷尬的事件,而毫無所謂。


    但善於查探人心的太宰治,還是從她瞥開的眼神和不自覺扣動指尖的微小動作,看出她其實也沒有表出現來的那樣灑脫。


    無聲吸氣唿氣,太宰治最終還是抬起了臉,恢複成那混不吝的姿態調笑道


    “既然悅月妹妹都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好太過矯情,隻好先去清洗啦。”


    就算他非常想要繼續逃避,但小腹的疼痛和由不得他控製的血崩都提醒著他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


    用買好的新衣服胡亂裹住那刺眼的粉紅的包裝,太宰治想要動作快速的躲進浴室,卻在大步邁出腳的瞬間,緩緩迴攏。


    最後隻能僵硬著步伐,緩慢的朝著浴室挪動。


    小手剛剛搭上門把,背後就出現了令人尷尬的詢問:“你...會用嗎?”


    他沒有迴頭,按住門把手的動作也沒有停下,隻是在進去之前用平靜的語氣解釋道:“包裝上有標注說明。”


    在少女的背影消失後,樂悅月也沒有沉寂多久,拿著生薑紅糖尋,找到廚房,翻出落灰的鍋碗瓢盆清洗。


    浴室裏


    清晰的鏡麵倒映著少女緊繃的唇角和難看臉色,像是不忍直視一般,視線從鏡子裏移走,伸手拿過一旁的浴巾,將鏡麵完全罩住。


    溫熱的水從花灑中兜頭淋下,將下方少女的還未幹透的衣衫再一次澆濕。


    太宰治緊閉著雙眸,像是一個不動如山的樹樁,渾身緊繃的站了許久,才緩慢的抬手將衣衫盡數褪下。


    清洗的過程很艱難,他閉著眼,看不見,可柔軟觸感卻怎麽也忽視不掉。


    好不容易清洗幹淨,關上水,一股熱流就從不可言說的部位順著腿部往下淌。


    太宰治第一次發現,原來洗澡是一種酷刑。


    他甚至想過幹脆用繃帶把流血的傷口纏住,但是仔細一想,繃帶若是好用的話,那為什麽要發明這玩意兒呢?


    折騰了半晌,他終於重新換好了衣物,一臉頹靡的從浴室走了出來,癱倒在沙發上,沒有擦拭的長發淌著水珠,將換好的新衣與沙發浸濕。


    樂悅月端著晾好的紅糖薑湯,手指懟了懟裝死的太宰治:“起來,喝了。”


    太宰治閉著雙眼,一言不發,甚至還翻了個身背向她,表示拒絕看見樂悅月。


    占了她便宜,還一副吃虧不滿的態度,若不是他還是用著自己的身子,樂悅月大抵會直接轉身就走。


    忍住抬腳踹人的衝動,樂悅月走進浴室,在看到被擋的嚴嚴實實鏡子,愣了一瞬,隨後拿著幹淨的毛巾,蹲在沙發邊,一語不發的耐心替他擦拭著長發。


    安靜的房間除了頭發摩擦的沙沙聲,還有平緩的唿吸聲。


    從兩人認識以來,不是在吵吵鬧鬧的鬥嘴,就是默契的雙雙視而不見的將對方完全忽視。


    兩人的關係也像稱唿一般,虛偽中含著客氣疏離,還保持著麵對危險的警惕。


    樂悅月不知道他在警惕什麽。但從在黑手黨第一眼見他的時候就因為森鷗外的原因關係討厭著他。


    後來在河邊也憑著直覺察覺到這個少年太過危險,也太會偽裝。


    她不喜歡接觸太過精於算計的人,也不喜歡隨意放棄生命的人。


    在她忍受痛苦拚盡全力的想要活下去的時候,這個人卻一直都再把自殺掛在嘴邊,所以她對太宰治從來就沒有什麽好感。


    自然也不會無聊的想過去了解他,可卻因為這次的意外,被迫觀看了無數個他。


    他言行輕浮,自在散漫,穿著那一身同織田作之助同款的沙色風衣,遊走在橫濱街頭挑選著符合他心意的自殺地點


    又在那些陰謀算計裏,一次次的去謀劃,一次次在死亡邊緣反複遊走,保持著理智算計著一切,好似什麽都不會超出他的預料。


    明明像個怕痛的孩子,卻又在總是在受傷。


    明明藏著漆晝的陰影,卻又溫柔的不像話


    他完美的操控著所有的人心,卻將自己困在陰暗的角落。又因為那顆不願交出卻又在低聲求救的腐爛心髒而感到害怕。


    沒有戲份的樂悅月不是其中的參與者,沒有資格高高在上的去點評什麽,隻能以旁觀者的視角隔著冰冷屏幕冷漠觀影。


    對於那些反轉反轉再反轉的劇情,最多誇讚一句666,然後毫不猶豫的按下換台鍵。


    可現實是,記憶裏的人現在活生生的躺在她眼前,會認真尊重詢問她的想法,也會因為來了月事像是小姑娘一般鬧著小脾氣。


    不管多精於算計的人,也不過隻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凡人,即使再會偽裝,騙過了所有人,卻總是騙不了自己。


    樂悅月不知道他看見在無數個世界都會失去摯友的他會怎麽想,但如果是她的話,隻會想盡一切辦法在這個世界做出改變吧。


    時間不會因為兩人的緘默而停滯。


    即便樂悅月能找到借口暫時不歸家,太宰治卻還是要黑手黨刷臉的。


    清洗完畢換好衣物的樂悅月站在浴室,手中拿著繃帶,想著為了符合人設,她是不是也該把自己纏成木乃伊?


    好在她的技術不錯,手上脖子上的都用繃帶纏的規規矩矩,嚴謹整齊。


    隻是在纏眼睛的時候,頓了頓,拆掉了綁了一半的繃帶,將其換到了左邊。


    整理好著裝後,便打開了浴室門。看著因為月事而精神萎靡的太宰治,滴溜溜的轉了轉鳶色的右眼。


    說實話第一次變成男生,拋開那些尷尬的場景不說,樂悅月整體還是很滿意的


    她學著記憶力太宰治的樣子,興致盎然的快步走到他眼前,突然耍帥般的轉了一個圈,又打了個響指,食指與拇指張開抵在下巴處。


    “現在是,太宰·樂悅月·治,閃亮登場!偽·悅月妹妹,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太宰治從來都沒覺得,原來自己這張臉有這麽欠揍。


    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根麻繩,動作迅速的繞上細嫩的脖頸。


    他沒有說話,宛如安靜的代言人,幽紫的眼眸靜靜地盯著樂悅月,死寂式的麵無表情。隻有抓著繩頭的兩隻手再緩緩用力。


    太宰治用實際行動表示,他現在什麽都不想說,他現在隻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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