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欣賞似的繼續把實現投向無垠的晴空。


    親手召喚來暴風雨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呢……


    感覺到有生以來第一次把母親和 兄長全部算進了自己的計謀之內,一種根深蒂固的微妙恐懼和波魯吉亞家族天生的膽大妄為在她的血液中升騰糾纏——


    覺得身體中有了絲戰慄的寒冷,盧克麗佳抱緊了自己的身體——


    嗬嗬,冬天就快要到了。


    ——真是無妄之災。


    冷靜的想著,卻發現腦海裏麵除了「無妄之災」這四個字之外找不到任何別的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狀況,西雷索林苦笑了下,把身體靠在冰冷的石牆上,小心的感覺著長滿青苔的石牆上那濕滑的寒冷。


    今天早上他照例從佛羅多斯的府邸離開,去聖保羅教堂做禱告,結果在走過利維·可道爾大街的時候,一群暴徒襲擊了他,幷且把他丟上馬車帶走。


    等他甦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地牢裏麵了。


    看樣子這群人幷不打算殺害他,不然大可以直接把他丟到台伯河裏,既然對方選擇把他帶走就表示至少暫時不會加害於他。


    那麽,是誰帶走他的呢?


    是誰會從帶走他這樣的事實中獲得好處呢?


    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人要拿他威脅佛羅多斯。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雖然整個羅馬的人都認為他是教皇軍將軍的男寵,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在偌大府邸中,自從他拒絕佛羅多斯開始,已經整整四個月沒有看到他了。


    說不定那個男人看到要求用自己交換的條件會笑到死……這個可能性高的讓他笑都笑不出來——


    熟悉波魯吉亞家族的人就應該清楚,所謂威脅這種東西對這個冷血的家族是絲毫沒有作用的,這個家族的成員唯一在乎的隻有自己而已。


    忽然覺得心中稍微疼了一下,西雷索林甩了一下在反抗的過程中扭傷的手臂,決定不去猜測這些沒有根據的東西,而把精力集中在自力救濟上。


    空間裏麵非常黑暗,暗到幾乎什麽都看不見的程度。


    空氣中漂浮著腐敗的味道,那是被水浸透的稻糙和著鮮血以及人類排泄物混合而成的特有臭味——他現在大概是在很深的地下吧?


    西雷索林超然的想著,然後轉動身體。


    很好,他沒有被綁著,也沒有被鎖著,身體似乎也沒有什麽大毛病。小心的在黑暗中站起來,逐漸適應了黑暗的眼睛開始能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他在一間單人牢房裏麵,潮濕而陰暗,整個房間是石頭砌成的,鐵門關的異常牢固,隻有從鐵門上方他碰不到的一個空隙裏麵有些微的光亮透進來。


    空氣裏麵水氣非常重,風似乎凝固了一樣一動不動,讓房間裏麵有種腐敗似的感覺……而還算是新鮮的鮮血味道和牆壁上重迭的暗黑色痕跡則告訴西雷索林,這個房間應該一直在使用。


    不知道這裏有多少冤死的人呢。


    不過他可不要變成這個行列裏麵的一員——


    知道自己暫時沒有逃出去的機會了,西雷索林坐迴了稻糙堆上,把臉孔埋進了手臂之間。


    早知道這樣……他就應該對佛羅多斯溫柔一點才對……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佛羅多斯已經快要一天沒有看到西雷索林了。


    因為宅邸實在是太大了,足夠兩個人互相不幹擾的生活。


    從那天起,佛羅多斯就一直沒有在西雷索林的麵前出現——沒有正麵的出現,隻是在確定西雷索林發現不了的時候他才偶爾從遠處看著他。


    那個人卻是一臉無所謂……看不到他也無所謂的表情。


    果然……是他一廂情願呢……在最初的日子過去之後,佛羅多斯安靜的思考著關於未來的情況。


    那個嘴巴毒個性差的男人對自己很重要——重要到在以前無人可以比擬的程度,那麽自己該拿他怎麽辦?


    還是說……在被那麽明確的拒絕之後,自己應該放手呢?所以,他選擇忽視,看看自己如果不看那個人……不去見那個人可以忍耐多久……


    如果,自己可以忍耐不去見他的話,就放手。


    想到自己是這樣的心情,教皇軍的年輕領袖不禁在夕陽之中嘲笑著自己。


    原來自己一直以來視做無聊的感情也有勝過欲望的那天呢。


    心情忽然不好了起來,佛羅多斯沒有什麽胃口的推開麵前的食物,習慣性的扭頭看中庭,卻沒有發現那道這個時候一定在中庭看書的瘦削身影,楞了一下,佛羅多斯問身旁的侍從「……西雷索林神甫呢?」


    侍從們互相張望著,在過了片刻,直到他們主人一雙不同顏色的眼睛不祥的眯起之後,其中的一個期艾著開口「……這個……神甫……早上去聖保羅大教堂做禱告之後……我們就沒有……看到神甫……迴來……」


    雙色的眼瞳猛的收縮,而蕩漾在其中的不祥意味則伴隨著唇角的冷笑浮現在夕陽金紅色的陰霾之中,佛羅多斯優雅的起身。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們不報告……要你們的舌頭是隻拿來吃飯的嗎?」殘忍的扭曲了菲薄而形狀優美的嘴唇,不去看那群臉色瞬間慘白的侍從,也不去聽他們哀號的求饒,佛羅多斯抓起劍逕自出去,而他從外麵走進來的侍衛官長則向他行禮。


    「大人,塞紮爾殿下請您到教皇宮去開軍事會議。」


    教皇軍將軍的腳步絲毫沒有因為這個理由而停滯的意思「告訴他,我沒空!」


    「大人!」


    「我正在和情婦尋歡作樂也好,我病的快要死掉也好——總之你給我想個理由拒絕掉!」不耐煩的打斷侍衛長官的話,佛羅多斯大踏步的向門口走去,而僕人則牽過了他的馬。


    翻身上馬,他剛要往教堂的方向而去的時候,一名看上去似乎等待了很久的侍從從門的陰影裏麵跳了出來「侯爵大人!請等一下!」


    「……」皺著眉,佛羅多斯按捺著性子看著衝到他馬前麵的少年。


    穿著精緻服裝的少年似乎很緊張的捏緊了手裏的一封信,他結結巴巴的開口「……我……我是盧克麗佳夫人的侍從……夫人讓把這封信交給您……」


    盧克麗佳?


    聽著自己堂妹的名字,一種不祥的預感像是天上的陰雲一樣拂過他的胸口——任何事情扯上那對兄妹就會毫無轉機的向最壞的方向而去,這點在他生命中長期積累的經驗是絕對不會錯的——


    接過了信,打開一看,裏麵隻是一張非常簡單的圖畫。


    月亮被囚禁在地底的牢獄裏,而狼在牢獄的外麵看守。


    「……」佛羅多斯漠然的捏皺了手的紙張,他無意識的冷笑了下,然後掉轉馬頭朝另外的方向而去。


    原來,帶走西雷索林的是塞紮爾啊——


    月亮是他對盧克麗佳形容過的西雷索林,塞紮爾的外號是羅馬之狼,盧克麗佳這張畫的意思是告訴他,西雷索林被塞紮爾帶走了,關在城堡的地牢。


    波魯吉亞家族在羅馬的城堡幷不少,但是屬於塞紮爾私人所有,而且又有地牢的——就隻有克拉蒂諾城堡了……


    不管你為什麽這麽做——但是你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塞紮爾!


    在傍晚到了克拉蒂諾城堡,佛羅多斯經過通報之後走了進去,而迎接他的是塞紮爾傭兵隊的隊長東·米凱特裏。


    高大的青年恭敬的站在他麵前,向他行禮「侯爵大人……您現在應該在教皇宮開軍事會議吧?」


    「……西雷索林在哪裏?」沒有在意對方話語裏麵的暗含玄機,佛羅多斯淡然的看著他,倨傲的坐在馬背上,睥睨的雙眼冷酷的在夜色中閃爍著冷酷的光彩「這句話你希望我說第二次嗎?東?」


    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冷漠的看著塞紮爾的忠臣,教皇軍的年輕將軍毫無起伏的聲音帶著金屬的顫音,穿透了僱傭兵隊長的精神甲冑,在長夜裏拖曳起尖銳的餘韻。


    從馬上翻身下來,拍了一下黑色的愛駒,佛羅多斯看著麵前狼狽的瑟縮起身子的青年「……東,你敢說神甫不在這裏嗎!」


    他平靜的表情忽然在瞬間變的異常猙獰,一聲似乎可以震碎人心魂的怒吼從肺部擠壓而出!


    「你敢對我佛羅多斯·馮·佛羅多斯說他不在這裏嗎!」狂怒的聲音震動了天際,仿佛是雷神的震怒,而在這種異常具有威壓感的憤怒之下,即便是東這種久經沙場的英勇武人也不禁瑟縮起了肩膀。


    怒吼之後狂亂而威壓的嗬斥幷沒有如城堡守衛想像一樣的降臨在他們的頭上,在怒吼一聲過後,佛羅多斯似乎完全收斂了怒火,上一秒在他身上展示的狂怒像是被風吹散了似的全部消失不見,隻剩一種內斂的奇怪狂氣,卻讓人覺得從心底向外的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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