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氣宇軒昂,頭發花白的老者,走在最前麵。


    還沒到大門口,那老者就氣急敗壞地喊道:“誰在欺負我的孫子?!”


    唐青青走近丁浮,低聲說:“這老頭叫江繼年,曾經是南市警備區司令員。”


    丁浮瞥了老者一眼,微微皺起眉頭……警備區司令員,在體製中,也算得上是大人物了。


    “爺爺!”江漢寬大聲叫著,朝老者那邊走過去,“您怎麽過來了?”


    “你姑父給我打電話,說你在這邊被人欺負……到底是怎麽迴事?”江繼年將自己的孫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雙目中滿是慈愛。


    話音未落,從他的身後就跑出來幾個人,將江漢寬圍在了當中,七嘴八舌地問詢。


    “他們打你了嗎?”


    “有沒有傷到啊?”


    “跟我說,是誰欺負你?”


    江漢寬從頭到腳,都被人摸了個遍,耳朵裏充滿了關切地聲音,卻是呐呐地不置一詞。


    終於,有人朝著丁浮幾個人走了過去,隨後伸手指向毛蟲,罵道:“是不是你這個畜生,欺負我們江少?”


    丁浮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唐澤又是典型的蜀中男人,身材雖然敦實,卻不高大,唐青青又是個女人。


    也就是毛蟲,雖然多年不幹拆遷了,看起來依舊有些兇神惡煞的影子。


    那個人走上前,下意識地便將矛頭對準了毛蟲。


    也沒等毛蟲迴答,突然騰起一隻腳,踹在了毛蟲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踹翻在地。


    丁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初到南市,丁浮感覺這座國際化的大都市,街明路淨,治安狀況良好。


    可自從將夜鶯符賣給白憲偉的那一天開始,這座城市就好像變了一個樣子……


    就算是在大多數人文化程度都不高的皖北山村,他都沒見過,這種一上來就對人大打出手的!


    江繼年的目光從江漢寬的身上收迴來,排開擋在身前的人,往前走了幾步,瞥了一眼出手的人。


    “張磊,不要這麽衝動,先把情況問清楚!”


    “首長,這種人,和他直接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那個叫張磊的,迴應了一句,伸手將毛蟲從地上拽了起來,厲聲道:“說,為什麽欺負我們江少?”


    毛蟲一張臉漲得通紅,卻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還是我來說吧!”


    唐青青走到江繼年身前,剛剛說起事情的起因,江繼年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胡說八道!”張磊拋下毛蟲,走到江繼年身前,指著唐青青罵道,“敢汙蔑我們江少,我看你是活得太滋潤了!”


    江繼年陰沉著臉說:“照你這樣的說法,那我的孫兒,是犯罪了,他又不傻,怎麽會報警說自己被人欺負了?”


    “你說他報警,怎麽警探沒過來,反倒是你們過來了?警署是你們家開的啊?”唐澤皺著眉頭,走了過去。


    不待江繼年開口,張磊便一拳朝唐澤打了過去,同時大喊一聲:“這些人企圖傷害首長,給我將他們全部抓起來!”


    “江漢寬現在是裝孫子,你是真孫子啊!”


    丁浮淡淡開口之際,張磊就被唐澤一腳踹飛!


    那批跟隨江繼年過來的人,臉色都變了,紛紛湧到了江繼年身前。


    眼看著一場群毆不可避免,江繼年大喝一聲:“都給我退迴去!”


    “首長!”那些人異口同聲,聲震蒼穹。


    江繼年中氣十足:“退迴去!女娃娃,按你之前的說法,飯店裏的事應該是解決了,你來告訴我,現在又是怎麽一迴事?”


    “首長,您別聽她胡說……”張磊從地上爬起來說。


    “閉嘴!你當我是老糊塗,還是當我白癡啊?我要真是個腦殘,還能當‘首長’?這些年,你怕是沒少拿著這一套來糊弄我吧?等迴去再跟你算賬!女娃娃,別怕,把真相說給我聽!”


    “爸,爸,小寬就是一時犯糊塗……”人群後麵,跑過來一個中年人,一邊跑一邊說。


    “罷了,女娃娃,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我給你們道歉……”


    江繼年擺擺手,精氣神似乎在那一瞬間,就萎靡下去。


    朝著唐青青和唐渾深深彎下腰,隨後“哇”的一聲,栽倒在地。


    “爸,爸,你怎麽了,爸?”


    “快打電話,給象山醫院打電話……”


    “快點去開車,車子開過來!”


    眼見著這幫跑過來的人亂作一團,丁浮走到毛蟲身邊,淡淡道:“我們也走吧……”


    唐青青看了一眼栽倒在地的江繼年,開口道:“那個,小澤,丁浮,你們不是學醫的嗎?我瞧他那個樣子,要不進行現場急救,恐怕起不來了。”


    她出生在醫藥世家,雖然上大學以及後來出國留學,專業都是企業管理,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丁浮微微搖頭,淡然道:“起來起不來,和我們都不相幹。”


    “怎麽能這麽說呢?”唐青青蹙眉道,“醫者仁心,何況他,是一個老人。”


    丁浮不為所動:“老人……要是沒這個老人,你的那個同學,估計也不敢那麽囂張跋扈,不敢那麽肆無忌憚!”


    並未喪失意識的江繼年,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神之中,甚至帶有一絲驚恐。


    他這輩子投身行伍,是有信仰的。


    保家衛國,看似簡單的四個字,包含著的意義可不簡單。


    至少,他沒想過利用體製賦予他的權利,為自己的小家,謀取什麽不當利益。


    也正是有著這樣的信仰,離休之後,才選擇迴到家中老宅,而不是像別人那樣,繼續享用體製分配的房屋等生活資源。


    他覺得自己有兒有女,每個月還有離休工資,足以安度晚年。


    一直以來都是深居簡出,嚴於律己。


    原以為這樣的選擇,可以起到言傳身教的作用,避免自己的後人,因為自己曾經身居高位,對國家作出過微弱的貢獻,滋生出“特權”思想。


    可是今天了解到的事,足以證明,沒有人理解自己,作出這樣選擇的想法。


    丁浮能說出那樣的話,固然是冷漠,又何嚐不代表著,自己的孫兒真的是背著自己,做了很多壞事?


    更讓他感到痛心的是,不止是孫兒胡作非為,打電話給他的女婿,匆匆趕過來的兒子,包括自己貼身的護衛張磊,分明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孫子,在胡作非為。


    自己身邊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把自己當成普通人的,個個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連被自己欺負的人反抗一下,都覺得別人罪大惡極,罪不可赦。


    那個少年其實沒有說錯,自己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


    如果沒有自己,張磊憑什麽囂張跋扈?江漢寬憑什麽肆無忌憚?


    憑武力嗎?張磊連那個年輕人一招都沒有擋住!


    憑才能品性嗎?不管是這個不知名的女娃娃,還是醉白樓裏的那個陳妮,分明都是打心底,看不上江漢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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