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人生有太多的無奈。


    就比如先前列車上發生的事情,根本是不可能,就這麽了結的。


    許飛的那隻手,丁浮做了手腳,卻也隻能遮掩一時。


    一時間,外人看不出什麽端倪,許飛自己也感覺不到痛。當然,無法活動自如。不過,丁浮告訴過他有骨折。


    像許飛這樣的體麵人,已經在公共場合前倨後恭,做了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怎麽可能再在“骨折”這樣的小傷上與人計較?


    但事情肯定是瞞不過去的,用不了多久,許飛就會知道,那隻手是徹底廢掉了。


    丁浮不敢揣測,到那個時候,許飛會做出什麽樣瘋狂的事情。


    先前在車上,許飛開口求饒的時候,丁浮明顯感覺到了,那節車廂裏,有幾道氣息不同尋常。


    不出意外的話,那些,都是許飛的人。


    之所以沒有衝出來,應該是有點,顧忌是在公共場合。


    加上當時,肖霞和藍迪,已經夾雜在中間。那兩個乘警,來的也湊巧。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們沒有想到,許飛受的傷有那麽嚴重。


    正常人的思維,無非也就是,丁浮力氣大一點,最多是,掰折了許飛的一根手指。


    事情的起因,是許飛無端尋釁,加上許飛沒有給他們示意,自己先慫了,叫“大爺”討饒。


    時機、場合都不適宜,他們再有什麽出格的舉動。


    怕不怕犯眾怒,另說,那些人,肯定沒有公然對抗體製的膽量。


    殷鑒不遠……曾經號天下第一的,仗著老子德藝雙馨,在眾目睽睽之下,同幾個二世祖,強行帶走女子玩弄。


    事發之後,即便有個八麵玲瓏的老娘,夥同無良大律師,炮製出了倒打一耙的證據,依舊難逃身陷囹圄。


    但是陽光照耀不到每個角落。


    時過境遷,若是明麵上,丁浮一點都不擔心,許飛找上門。


    他隻需要咬死不知道,加上手機裏的錄音,警探的筆錄,作為證據,又是正當防衛,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問題在於,那個許飛,不僅僅是富二代,很可能還有著黑色背景。


    能在車廂裏,公然說出那些話的人,怎麽可能,輕易吃下這麽大的暗虧?


    丁浮心中清楚,自己和肖霞、藍迪,肯定會成為許飛報複的對象。


    他不想讓丁大力再牽扯進來,這就需要,不在許飛的麵前,暴露他們之間的關係。


    否則,按照許飛那個尿性,在他這邊再吃點虧,極有可能遷怒丁大力。


    丁大力隻是,一個到南市賣力氣的農民,一旦被許飛盯上,肯定是毫無還手之力。


    猶如醍醐灌頂,丁浮突然間,明白了網文中那些天選之子,為什麽大都是孤兒。


    不是父母祭天,法力無邊,而是沒有牽絆,做事才不需要瞻前顧後。


    若是像他現在這樣,有著平凡的父母親人,除非內心能強大到“六親不認”,或者將“太上忘情”修煉到了極致,誰能不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見事就拔刀,見利就樹敵?


    還是老老實實,錦衣夜行吧。


    小姑姑前段時間,提到的“錦衣夜行”,真是個無雙的好詞。


    好就好在,藏盡了人生在世的無奈……讓一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霸王,烏江自刎。


    好就好在,道盡了身處逆境的心酸……叫一個戰必勝攻必取的淮陰侯,胯下受辱。


    相比之下,扯點謊,算得了什麽?


    騙過丁大力,丁浮從行李箱的側兜,拿了一個大墨鏡戴上,快步擠進人群,朝出口走去。


    肖霞和藍迪下車之後,在站台上四處張望,哪裏還有丁浮的身影?


    不過她們心中也沒有多少失落,至少,在之前警探的訊問中,她們已經知道丁浮的姓名,以及此行的目的地。


    真的是她們的學弟!


    如今唯一的困惑,就是這個“丁浮”,到底是不是紀錄片中,那個“寒門狀元”。


    又或者,同她們春節期間,遇到的是不是一個人。


    原本她們是準備邀丁浮同行的,現在沒看到人,倒也不是太在意。


    站外廣場,有學校接新生的大巴車,她們也不擔心丁浮找不到校區。


    戴著大墨鏡的丁浮,向司機出示錄取通知書之後,上車直奔最後排,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四十分鍾後,大巴車緩緩啟動,朝著南市大學城開去。


    如此同時,許飛已經進入了南市最好的象山醫院。


    骨科主任醫師陳涵從電腦中調出他的片子,整個人都傻了。


    從醫四十多年,陳涵還沒有見到過,骨頭碎得那麽徹底,那麽均勻的片子,以至於懷疑是影像科的醫生,在跟自己開玩笑。


    呆愣了好幾分鍾,伸手將辦公桌上的座機,挪到電腦液晶屏前。


    “黃主任,你們那邊的機器是不是出了故障,剛剛上傳的影像……”


    “您說的是許飛的片子吧?我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機器一切正常。”


    陳涵手握話筒,聽著裏麵傳來的電磁波,滿臉茫然之色。


    他有些懷疑,許飛是不是將手伸進過火化爐……他實在想不出,其他還有什麽辦法,能夠造成那樣的傷害。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問題是,身為南市最好醫院裏的頂級專家,他甚至無法想到,一個切實可行的醫療方案。


    醫學意義上的粉碎性骨折,即便是不進行手術,也能好,無非是恢複時間相對較長,而且容易引起骨折斷端畸形愈合,後期可能嚴重影響肢體功能。


    但是許飛的這隻手,實際上已經超越了“骨折”的範疇,即便是做手術,也沒有恢複的可能。


    解剖很難進行複位固定,而且無法避免損傷神經。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對站在身旁的一位醫生說:“先安排住院吧。”


    說完,站起身朝辦公室外走去。


    乘電梯下樓,走進廣場外的綠化帶,掏出手機,撥通了南市醫科大學校長季愷的電話。


    此時的季愷正在辦公室裏,和丁浮麵對麵。


    別看這所大學,有著全國首屈一指的附屬象山醫院,但丁浮依舊是這所大學有史以來,招收的第一位全國高考狀元。


    當初他親手簽發了錄取通知書,並且特地召開會議,和學校裏的領導層,算得上是給丁浮量身定製了教學規劃。


    按照當時的商定,是給予丁浮一個八年本博連讀的名額,本科期間和其他學生一同學習,碩博期間,由他親自擔任導師。


    可是,丁浮剛剛在報到的時候,要求進入中醫院學習中醫,而且表示,暫時不考慮本科以後的事。


    這讓季愷難以接受,也不能理解。


    本著對學生負責的態度,他讓人將丁浮帶到校長室,打算親自同丁浮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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