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漁沒有直接答應。


    在他看來,給寧遠當牛做馬是一迴事,投奔入夥又是另一迴事了。


    要是隻有他一個人也就罷了。


    按照南漁自身的意願,就他自己加入的,不讓他父親摻和。


    就是沒想到寧遠看上了他和他爸兩人。


    因此,他要問問他父親是怎麽想的。


    對於南漁心中的想法,寧遠猜了個七七八八。


    但是他也沒多說什麽。


    隻道南漁要是想好了,隨時可以去李一家報到。


    說完這些,寧遠就離開了。


    房間裏,南漁看著昏睡中,臉色好看了些的父親,不由鬆了口氣。


    多日的擔憂,總算是能放鬆下來了。


    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南漁有些茫然,不知道之後應該去做些什麽。


    想了片刻,他起身就要去廚房。


    醫生交代了,病人的營養需要跟上,不然即便病好了,身體也會有虧空。


    但是……家裏沒什麽東西稱得上有營養啊。


    南漁站在廚房中,一陣茫然。


    就在這時 ,敲門聲響起。


    南漁眉頭一皺,拿起菜刀放在身後。


    剛剛那麽多人跑到自己家來,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有點腦子的會知道,那些人裏有不能輕易招惹的存在,不會妄動。


    但是,保不齊會有腦子不好使的,覺得他家有利可圖,就上門‘打招唿’。


    所以有必要保持警惕。


    來到門邊,南漁握著刀,高聲問道:“誰啊?”


    “我是李一,遠…額,八爺讓我來的。”


    聽到這話,南漁怔了一下,徑直打開了門。


    卻見門外站著的正是他之前見過的那個以一敵四的少年。


    少年也看著他,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舉了舉手裏的盆,“南漁是吧,八爺讓我把這個送過來。”


    南漁一怔,往那個盆裏看了眼。


    就見裏麵放著不少肉,還有好些綠菜,以及不少看著就很幹淨的米。


    有這些菜糧在,父親的營養跟上是肯定沒問題了。


    就在南漁怔神的時候,李一已經把那個沉沉的盆遞給了他。


    “來,南漁先生,你把這個收好了。”


    南漁下意識的接過了盆,便感覺手上一沉,整個人差點被帶倒。


    可見這一盆子菜食塞得很是紮實。


    南漁眨眨眼,看著李一輕聲說了句謝謝。


    李一點點頭,沒有離開。


    他取下身後的背簍,從其中取出三個手臂高的‘三不’人偶。


    三步做兩步,敏捷無比的爬上屋頂,將那人偶以三角點位放在屋頂上。


    縱身跳下,李一看著有些茫然的南漁,笑著解釋道:


    “這是八爺製造出來的人偶,用於警衛,免得你照顧父親時,有居心不良的人上門打攪。”


    做完這些,李一沒有多做打攪 ,徑直離開了。


    南漁開口,想留李一在家吃飯。


    李一卻是笑著拒絕,“不了不了,我家飯菜比你的好多了,你們自己吃就好。”


    嗯……可以說是相當高情商的婉拒了。


    目送著李一離開,南漁沉默著迴到屋子裏。


    拿著那些新鮮的菜食,做了一頓還算美味的飯菜,南漁沉默了。


    這樣的飯菜,他在壁壘時能輕易買上一頓。


    但是,來了荒野便知道。


    要弄出這麽一桌飯菜,究竟是有多困難。


    “唯強者,能決善惡……”


    南漁苦笑,卻聽房間裏傳來動靜。


    迴到房間,就見南正言已經醒來。


    “爸,你感覺怎麽樣了?”


    “好多了……”


    南正言微笑著迴道,聲音雖然依舊虛弱,但是氣色明顯好了許多。


    他動了動鼻子,有些好奇的看著南漁,“阿漁,這味道是……”


    “是些好吃的。”


    南漁沉思兩秒,將之前發生的各種事情都給父親說了一遍。


    南正言聽完,神情莫名唏噓。


    “人生至此,頭一遭受到罪人幫助……也是難得的體驗啊。”


    南漁沉默片刻,說道:“那位八爺的邀請,咱們……要答應嗎?”


    聞言,南正言沉默良久,才緩緩搖頭。


    “正邪,不兩立,罪人暴徒,皆是惡黨……要是以前,我會這麽說。”


    歎息一聲,南正言看著南漁,接著說道:


    “但這世道,你爸我已經看不懂了,善良沒有意義,歹惡卻有了道理……嗬嗬,可笑啊……一切,就看你自己決斷吧,不管去哪兒,爸都陪著你。”


    “爸……”


    南漁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此後一段時間,南漁家外,窺視的視線不斷掃過。


    然而終究無人敢輕舉妄動。


    尤其是在一個混混闖門,被一尊捂嘴的人偶挖牙撕唇 ,扭斷脖子後,就更無人敢動了。


    那之後,附近不少人都知道。


    南家父子,有人庇護。


    而且,庇護他們的人,是一名實力莫測的罪人。


    理所當然,他們對待南家父子的態度變了。


    以往都是輕視欺淩,如今卻是個個麵善,甚至還有些討好之意。


    南漁將這些人的神情都收在眼中 ,心中感慨更多。


    而後,他也做出了決斷。


    南漁看著病情全消,氣色恢複正常的父親,鄭重說道:


    “爸,我決定了,投奔八爺。”


    南正言看了眼南漁,微微點頭,說道:“你覺得,那位八爺讓你加入他,是為什麽?”


    “不管為什麽,哪怕他想要一統這聚落,要我持刀殺敵,我南漁也認了,八爺讓我砍誰,我便砍誰。”


    “嗯……那,咱們父子倆就一起上吧,嗬嗬,也是上陣父子兵了。”


    父子倆達成共識,開始收拾屋裏的東西,奔著李一家去了。


    ……


    寧遠取下臉上蓋著的葉子,有些懵逼的看著南家父子倆。


    這父子倆一進來就說要投奔他。


    嗯……這段是在寧遠的預料內啦。


    但是……


    “八爺,您說,您讓我父子倆砍誰,我們就砍誰!”


    寧遠:“?!”


    這畫風怎麽這麽奇怪了?


    誰要砍誰,為什麽要砍人。


    等等,你們兩個教書先生為什麽腦子裏想的是砍人?!


    看著麵前一臉認真的父子倆,寧遠摸著下巴沉吟良久。


    “嗯,就是說,有沒有可能,我希望你們投奔,並不是想讓你們砍人?”


    聽到這話,南正言一怔,看向兒子南漁。


    南漁也是一怔,思索兩秒,看向一旁看熱鬧的李一。


    見狀,寧遠也看向李一。


    李一懵逼,“不是, 看我幹啥啊,我啥也沒幹啊?!”


    “額,是沒幹什麽。”


    南漁撓撓頭,神情有些疑惑。


    他這段時間特意去打聽過寧遠他們的情況。


    能打聽到的消息極少。


    唯一比較清楚的就是,寧遠每天早上都會帶著李一、趙一等人訓練健身。


    甚至有相互打鬥的環節。


    那打鬥看著兇狠,似乎要相互搏命。


    於是南漁理所當然的猜測,寧遠這是要培養打手,好拓土開疆。


    但現在看……他理解錯了?


    思緒轉動間,南漁看著寧遠,誠懇問道:“不知八爺希望我們父子加入,是為了什麽?”


    “教這群半文盲認字啊,我之前沒說過嗎?”


    寧遠伸手指了指李一,後者有些靦腆的笑了笑。


    南家父子沉默中對視了一眼。


    然後南漁挨了老父親一個爆栗,理由不明。


    但,南家父子到底還是順利加入了寧遠的隊伍。


    被逐於荒野,本以為此生都難再迴那三尺台上。


    不想如今竟是要重操舊業。


    一時間,南家父子心情都有些複雜,卻又莫名輕鬆。


    這樣……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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