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世鏡便違反家中父母離家孤身前來。”衙堂中熟悉的清潤聲音陡然在前方響起,銀爻和徐士官皆是一驚。


    “盧......盧......史官......”徐士官心中惴惴的,說不出話來。


    背後打聽別人被當麵撞見,銀爻麵上也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笑道:“盧史官見諒,方才在衙堂上見盧史官提出妙計,因此對盧史官有些好奇。方才盧史官走的較快,我沒跟上,便問問徐士官。”


    “啊對對,盧史官您走快了,李四小姐找不見您便問起我來了。”徐士官打馬虎眼,正好兩人已經走到城東的官員辦事棚子前,便趕緊想辦法開溜,“李四小姐、盧史官,本官已經到地方了,您二位慢聊,本官先行一步。”


    盧世鏡笑得醉人,恭恭敬敬對徐士官行禮,完全沒有任何怠慢,也看不出來自大家貴族的傲慢戾氣。“徐士官慢走。”


    等徐士官走後,盧世鏡又轉頭問銀爻:“李四小姐要去哪?”


    “我......我去城東乞丐聚集處轉轉,在前麵不遠處。”


    “那本官陪同李四小姐一同前往,本官也要去一趟,有些史料需要記清楚。”盧世鏡低頭,雙眼看向自己腳尖,禮儀一點不缺。


    李樂名義上是任城王王府的四小姐,但隻是任城王的義女,更沒有什麽封號,盧世鏡完全沒有必要對銀爻行這麽大的禮,說起來盧世鏡官階還比她大些,光身後的範陽盧氏便讓人不敢隨意得罪,他就算不行禮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銀爻沒想到盧世鏡也要通往,有些驚訝,但還是答應道:“好啊,與盧史官同行,也是李樂的榮幸。”


    她朝著盧世鏡靠近幾步,卻沒想盧世鏡反倒又退遠了,就像是在躲避什麽洪水猛獸,與銀爻始終隔著一臂遠的距離。


    “盧史官,前麵快要到了,那邊路口窄且濕滑不好走,您可以不用離這麽遠,兩人也有些照應。”銀爻說道,那邊的窄路銀爻前幾日路過的時候就看見過,窄不說,地上許多汙泥,不少商戶都將髒水直接潑在那,一不小心便容易滑倒。


    “多謝李四小姐提醒,您是千金之軀,又未曾婚配,世鏡隻離您一臂遠,這樣對小姐也好。”


    兩人一時無言,倒還是盧世鏡主動開口道:“方才李四小姐提出的施粥妙計,實在令本官歎服。”


    “這有什麽?我想的這個方法還是別人提醒我的。”銀爻迴答,腦海中浮現起薄玉衡的臉,以及那無奈又有些寵溺的語氣——“任何東西都是商品,任何貨幣都是商品,任何東西自然也能成為貨幣”。


    盧世鏡也淺淺笑了起來:“如此,也該是李四小姐學以致用才是。對了,李四小姐可有什麽想要問本官的?”


    “什麽?”


    “方才您在問徐士官的事情,本官可以親自迴答。”盧世鏡聲音清朗,帶著微微的笑意,臉上並無任何嘲諷的意思,“李四小姐盡管問,盧某見您提出如此妙計,實在也有些好奇關於李四小姐的事,所以,盧某可與李四小姐交換,便當做交個朋友。”


    這話讓銀爻放鬆下來,盧世鏡倒是個妙人。


    “盧史官不與家中說明白便獨自前來,可好交代?有範陽盧氏為盧史官撐腰,何必來戰亂之地受苦?”銀爻順著之前的話頭問道。


    盧世鏡苦笑道:“自然不好交代,不過即便如此,盧某也要前來,史官便要記實,若所記皆虛,怎擔得史官之名?範陽盧氏的名頭,盧某希望隻是盧某擔任史官的信譽,而不是逃脫責任的由頭,如今長兄說不定在長安罵盧某呆傻呢!”


    “盧史官如此費心費力記載的史實,若是未能流傳於世,豈不是可惜了?”銀爻不由得問道,她知道厚厚的史書上,沒有李樂的姓名,也沒有盧世鏡的。


    “這又何妨?”盧世鏡笑得開懷,“盧某記載的是無愧本心、無愧天地,正如李四小姐,身為女子,處於深閨之中仍有奔赴前線、安撫百姓的熱忱。”


    ——————


    談話間,兩人一前一後拐進窄道中,盧世鏡攔著銀爻,說他是男子應讓他走前麵。銀爻輕笑,盧世鏡年紀不大,麵如脂粉,背影有些瘦,走路時卻是將背脊直起,清風霽月,朗朗少年,仿佛一個人便能擋下所有風雨。


    說是窄道,實際上是一條廢棄的老街道,歲月久了,街道太窄,也不通往城市繁華地帶,久而久之,原先的老住戶便全部搬走,隻剩下一幢幢年久失修的老破宅。這樣的地方,倒成為無家可歸的人的住處,鄭昌前幾日遣人來清點過,僅這一處小街巷便有四千六百多人擠在這裏。


    老街兩邊的房屋建築大多都已經破損,甚至木橫梁都已經坍塌,不遮風不擋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得散架了。但就是這樣不安全的房屋,還有十幾個人擠在裏麵。


    前方的窄道突然跑過來幾個穿著破舊的乞丐,一臉警惕地盯著盧世鏡,還探頭朝他後麵看去。盧世鏡有意無意地擋住身後的銀爻,觀察四周的地形。


    “是李四小姐?!”


    “李四小姐您金貴之軀,怎好到這地方來?”


    “李四小姐,這邊幹淨又安全,上這兒來!”


    那幾個擋在路上的乞丐前幾天去義診過,此刻認出了銀爻紛紛熱情地招唿著。見狀,盧世鏡才讓出身形來,輕輕吐出一口氣,放心地露出身後的女子。


    “原來你們幾個住在這兒?”銀爻走上前,她認得這幾個乞丐,她還托他們幾個幫忙留意也沒有薄玉衡的身影,“你們這幾日怎麽樣,身子有沒有好一些?”


    “我們沒事兒李四小姐,餓久了自然會頭暈的,那日隻不過是太久沒吃飯了,現在身子爽利的很呢!”其中一個笑得熱嗬嗬的,哪裏還看得出兩日前倒在義診棚子前的虛弱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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