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開止看到圓圓這副模樣,眼裏水花打轉,激動道:“邢浣!你怎麽變成現在的樣子!”


    圓圓愣住,睜大眼想要看清陸開止,最終茫然道:“你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


    旁邊的婷姐也驚住,呆愣愣地看著陸開止。


    談縱深則是輕歎一口氣,幽幽開口:“邢浣,後更名陳圓圓,‘秦淮八豔’之一。”


    陸開止低聲哽咽道:“你不是......最喜歡打扮得漂亮,彈你最愛的箜篌,唱梨園戲曲嗎?”眼前的陳圓圓再沒有當年自己記憶中的明豔出眾,反倒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陳圓圓睫毛微顫,俯首,長長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緒,一滴晶瑩水珠順著睫毛滴落。


    談月明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白色方帕,小心上前,想要安慰,又有些害怕,最終蹲下伸長手輕輕放在陳圓圓的膝蓋上。


    陳圓圓睜開眼,一遍遍輕撫著這方白色帕子,仿佛陷入迴憶:“若是當年......也有人能給我遞一塊帕子,該多好。哪怕......離我遠遠的。”


    談縱深開口,用他一貫的溫柔語氣:“陳圓圓,我知你平生受盡屈辱磨難,一生流連輾轉,少得安心閑適之日。但這斷不能成為你加害蔣掠和其他無辜之人的理由。”


    陳圓圓垂下的眼瞼霎時抬起,眼裏滿是憎惡,聲音激動:“蔣掠和那些男人都是一樣!隻當女人是可以轉手便送的物件,他們根本就不在乎身邊之人!”


    陳圓圓麵目猙獰,牙齒哆嗦,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我這一輩子被迫侍奉多個男人,他們也都隻將我當作可有可無的心愛物品罷了!”


    “開心了便隨意玩弄,不高興便丟在一旁自生自滅!這幾百年來,我用了不同的方式吸引情人前來,我隻不過是想替這些可憐的女人考驗考驗這些男人。”


    “是那些人自己經不住考驗,才成了我修鬼道的墊腳石!這都怪他們自己貪心!既想要美女妻妾,又想要金銀財寶!”說到後麵,陳圓圓直喘粗氣,衣袖下的雙拳緊握,指甲掐進肉裏。


    旁邊婷姐抬起還能動的另一隻手覆住陳圓圓的手,有氣無力地開口:“蔣掠那個人嘴裏沒什麽實話,我們也是被他騙了。我們對外時會偽裝容貌,我們和蔣掠第一次見的時候,蔣掠見到圓圓姐長得貌美便見色起意,就私下想跟那個老板討要。”


    “但是蔣掠沒想到,真正能幫他解決異獸的人是我們。我們讓那個老板假裝應下,之後蔣掠就經常騷擾圓圓姐,還給了我們一個翡翠製的長命鎖,那個長命鎖隻能吸附凡人的魂魄,他不知道我們有修為,於是我們又在長命鎖上施術後送了迴去,隻是沒想到,誤打誤撞吸走了他妻女的魂魄。”


    婷姐努力壓下痛意,繼續道:“至於那些男人,我們隻不過是用美人和財寶誘之,可他們自己禁不住考驗,背叛他們的伴侶。”


    談縱深皺眉:“那長命鎖裏的殘魂你們知道嗎?”


    “殘魂是本就被封在裏麵的,是蔣掠以前犯下的孽!”婷姐用盡力氣喊道。


    銀爻問道:“蔣掠要放出異獸的事,你們知道嗎?”


    “我們都被他擺了一道,那把火是他慫恿我們放的,說隻有涉及人命,才能真的考驗人性。”陳圓圓冷哼,嘲道,“他讓我們把那些人的女友抓來扔進火裏,我們不想真的害無辜人的性命,沒有照做。”


    “所以蔣掠原本打算用那些女孩的命解封異獸,但他看到六仙炙裏沒有人才無奈自己充當媒介!”銀爻也情緒有些激動。


    人心一旦生異,便比魔道、鬼道、妖道更令人生出寒意!


    談縱深也歎了口氣,縱是他看過無數遍人心,在每一次看到邪惡人性被揭露時也仍會感到深深地無力:“陳圓圓,史書中記載,你進了寺廟禮佛悟道,為何會轉而修起鬼道?”


    “佛道?!哈哈哈哈哈!”陳圓圓聽完更加激動,肩膀不住地顫抖,大笑道:“我本是想悟道,可我日複一日地念著那佛經,心裏卻止不住地迴想過去經曆的那些肮髒事!”


    “悟道悟道悟道!寺裏的師傅隻會讓我悟道!可我的家國都已不在!害我淪落至此的人也不知在哪裏逍遙快活!我悟的哪門子的道!”陳圓圓胸膛起伏,昂頭咆哮,臉色鐵青,“難道就因為我生來就是女人,就活該被賣進梨園、就活該被當成寶物送來送去、就活該背上‘禍水’罵名遺臭千年嗎!”


    陸開止聽後眼裏的淚再也忍不住,他衝上前蹲在陳圓圓麵前淚痕滿麵道:“浣浣姐!我知道你過的太苦了。你還有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我從蘇南的茅草屋被你救下後,便時常找你玩。之後你去了梨園,我便偷偷翻窗進去,那時候你每天都要打扮得很漂亮抱著琵琶跳舞。”


    “後來......後來你去了京城,我偷偷爬上馬車,一路跟到一處大宅院裏,可我一次都沒見到過你。再後來,連你的氣味也消失了。浣浣姐,我找了你幾百年了!”


    陳圓圓詫異盯著眼前的少年,記憶隨著少年的話漸漸浮現。


    銀爻眼中神力溢出,瞳孔變為藍色,透過陳圓圓的記憶看到一幅幅畫麵......


    ——————————————


    年僅七八歲的陳浣穿著破粗布做成的衣裳,勉強蔽體,一個人坐在茅草屋簷下的小板凳上。稚嫩天真的臉龐呆呆地望著屋簷外的天空。


    旁邊草叢傳來簌簌的聲音,夾雜這微弱的貓叫聲。陳浣轉頭跑過去扒開草叢,裏麵躺著一隻瘦弱幼小的橙色小貓,小貓肚子一漲一漲地用力唿吸,雙眼微睜。陳浣從懷裏拿出剩下的半個米窩,掰成小塊和著水喂進小貓的嘴裏。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你個小東西!還敢把米窩喂給畜生!我們餓得都沒東西吃!以後你一天隻給你半個!浪費糧食!知不知道家裏沒東西吃了!”陳浣沉默看著自己的姨父,她本叫邢浣,父母雙亡後被送到姨媽家隨姨父改姓陳。


    半個米窩也能過活,陳浣還能分出小半個喂給同樣饑餓的小貓咪。小陳浣沒有玩伴,每天隻有瘦弱的小貓咪陪伴。“小貓小貓,我叫浣浣,你要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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