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過樓梯厚厚的紅色絲毯,我看見一雙腳,那雙腳很纖細,穿著白色絲緞的jimmy choo。


    “勛先生。”那雙腳的主人優雅的聲音,應該對著我身後的父親說話,而他這時候也折上了電話。


    “承儀,這就是惜兒,她是我的女兒。”


    “你好。”


    承儀是個雍容的女人,穿著華貴,帶著可以列為收藏級的珍珠項鍊,她的左手上戴著樸素的結婚戒指,而她右手的手指上卻是一顆潔白色的方鑽。


    我不知道要怎麽稱唿,我隻能衝著她點點頭。


    她微笑的對我說,“我是桑兒的媽媽,娘家姓姚,你可以叫我姚姨。”


    我們都知道,我不會稱唿她為媽媽。


    “桑兒?”


    “哦,這是我兒子勛傾城,桑兒是他的義大利教名,他不喜歡大家叫他傾城,他說那是古時候艷ji的名字,俗艷又風塵。”


    “哈哈,他總是有很多的古怪的話語。承儀,我香港公司那邊有些事,要趕過去,這個孩子就交給你。”父親說話,“惜兒,迴到家裏我就放心了,別怕,姚姨會照顧你的。”


    父親摸了摸我的頭發,轉身就走。


    一刻也無法耽擱。


    勛姚承儀送父親到門口,她說了兩句‘路上小心’之類的話,就吩咐僕人把我的小手提箱提到房間中,然後她留我在客廳說話。


    “他們還需要一點時間收拾一下,惜兒,先喝點水,一會兒再上去。”


    “好。”


    我坐在這裏的沙發上,她讓人端過來茶水。


    “你們年輕人應該喜歡喝咖啡,不過勛先生一向不喜歡喝,所以家裏就沒有準備。”


    我麵前的水晶茶幾上是一套燙金玫瑰骨瓷茶具,裏麵裝著清香的綠茶,茶葉的底連在一起,上麵盛開,像一朵蓮花。


    名貴至極。


    “惜兒,現在還上學嗎?”


    “是,我上大學。”


    “哦。”


    聽著她似乎有一絲的驚訝。


    的確,燕城鬼市的女孩子,一般過了十五歲隻有兩個選擇,賣身或者賣毒品。她們都過早的染上毒癮,然後在這樣的生活中繼續下去。我不是,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因為我有潔癖。雖然說去來像是一個笑話,可是我的確有和那個環境不協調的毛病,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的。所以我選擇了一個和她們不一樣的事情去做,就是去上學。


    我想在畢業之後找一份正經工作,夢想最終可以當上一位月薪4000的白領。


    “上學好,那你哪裏上學,讀什麽書?”


    “燕城大學,我學圖形分析。”原本想就這麽簡單迴答,不過我還是再後麵又加了一句,“這是這個學校最好的科目。”


    “哦,那我不是很清楚。親戚家的孩子們都在英國讀書,我想,勛先生也喜歡那裏的學校。明天我讓安詩為你辦轉學手續,她是我哥哥的女兒,也是瑪麗女王學院的學生會會長,她比你大一些,你可以叫她安詩表姐,不過你們年輕人不醒這樣老式的稱唿了,你叫她安詩或者安都好。”


    我並不想轉學,事實上我的學校非常不錯,隻要他們替我交學費,不用分散我那麽多的注意力,我會學的非常出色的。


    “我……”


    還沒有等我說話,姚女士又說,“那個圖形分析是做什麽的?畫題圖嗎?”


    “這有很多分支,地質圖形學是其中的一種。”


    “聽上去好像很圖畫有關聯。我讓安詩幫你轉到藝術係好了,她也在那裏,瑪麗女王是最頂級的。”


    姚女士拿著茶杯對我說,“我們這樣家庭的女孩子讀書就是為了培養氣質,難道你還能用那張文憑出去討生活嗎?”


    她又笑著看著我。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勛家的女孩子一舉一動都要謹慎,你之前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勛先生告訴過我。不過別擔心,他會替你處理的。”


    “處理什麽?”我驚訝,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自然是你那時認識的那些人。”勛夫人似乎看到我驚訝她也有些驚訝。“放心,從今天開始,他們都不認識你了,不然讓外人知道你曾經生活在燕城鬼市,母親又,……”


    她已經不用再說完全了。


    我的母親是癮君子,沾染了ice之後她曾經做過阻街女郎,這些在眼前這個光鮮的姚女生眼裏麵是垃圾到連說都說不出口的事情。想必,她也是這樣看待我的!


    “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她愛我!無論她是否出生清白,我都愛她!我過去的朋友也很好!”


    姚女士並不理會我,她叫了一個穿著白褂黑褲的女人過來。


    她對我說,“惜兒,馮姐是我們的女管家,她已經為你選擇好了衣服,也布置好了房間,你上去看看,不滿意的話就對她說,讓她改。”


    勛夫人淡淡的笑著,優雅的開始喝茶,無聲的。


    我似乎都能感覺到,下麵的潛台詞是,你是土裏挖出來的土撥鼠,你闖入了一個不屬於你的花園,我可以和顏悅色的讓你在這裏待下去,因為我對你視而不見。


    嘩啦,是一個人翻動書本的聲音,我側頭看著旁邊那個沉默的人,他已經看完了書,正在閉目養神。蜥蜴可以關閉起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對外界充耳不聞,閉目不見,他隻是安靜的躲在一旁。


    陽光逐漸從他的身上移開了,他處在光線的陰影中。


    勛傾城把眼鏡拿下來,放在一旁,從我這裏完全可以看清楚,那是個平光鏡!那個神經病,戴著平光鏡隻為了隱藏眼神的平光鏡!


    我不想隱忍來自他們母子兩個的淡漠和蔑視。


    我憤然站立起來,拿著我自己的書包上樓,那裏有電話,我要給父親打電話,告訴他,他的家人並不歡迎我,這不公平,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而且,我可以在這個豪宅裏擁有我自己的空間。


    雖然母親臨死之前想要拉著他下地獄,但是,她還是愛他,並且,他說他愛我!


    嘟嘟兩聲,有人接聽,是父親的秘書。


    “喂,這裏是勛牧野先生的行動電話,請問您是哪位?”


    “惜兒,我是他的女兒。”


    “哦,是勛小姐。勛先生現在無法接聽,他會在3個小時之後有時間,請問您是想讓勛先生迴電話,還是您再打過來?”


    ……


    “那我過一會兒再打。”


    “好的。”


    嘟嘟……


    一秒都沒有停留,他掛斷了電話。


    我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好像冰冷的海水一半,環繞在我的周圍,無時無刻不再提醒我一個事實,這是不屬於我的世界。


    但是……


    我能迴到從前的世界中嗎?


    我坐在床上,看著眼前這個屬於我的屋子。白色細紗的窗紗,同樣材質的床罩,床上的帷帳,地麵上鋪著白色的地毯,深赭色的家具,華美的梳妝鏡,台子上有各種各樣的水晶瓶,裏麵放著化妝水,辱液,和香精油。


    我……


    對的,我的心告訴我,我不想失去這些。


    我沉默著收拾自己少到可憐的行勛,我打開那邊的衣帽間,正對著我是一麵落地鏡,旁邊是花瓶,插著薰衣糙,而牆壁的兩麵是櫃子,掛著各色大衣,下麵則是一排小盒子,每個盒子上有一張小照片,方便選擇,這裏都是鞋子。


    這曾經是夢想中的一切!


    現在就這麽真實的在我眼前。


    迷惑了我。


    忽然,有人敲門,我看見門開著,馮姐就站在門口。


    “小姐,電話,請在客廳接。”


    我下樓,姚女士母子已經不在了,據說姚女士正在書房寫信,而勛公子去拿咖啡,他不喝別人煮的咖啡,他一般自己煮。


    我到客廳,拿起那個琺瑯聽筒,“餵。”


    “姐,我是阿虎。”


    是我的鄰居阿虎,他是個流氓!


    “阿虎,有什麽事?”


    “惜姐,你別這麽冷淡嘛。嘻嘻,聽說你發達了,我媽最近生病,你借我點錢唄。”


    “你媽媽已經去世三年了。”


    “別這麽說,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你現在是有錢人了,你也不想你過去的那些破事被別人知道吧。”


    我一聽攥緊了話筒。


    他是想敲詐。


    我忍著氣平淡的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呦,算了,別在我麵前裝清純了。就你和park那些事唄。千金小姐和小流氓同居,還給他錢,收拾房間,洗衣做飯,這樣被騙錢騙色,那可是大新聞。”


    “哼。你這是胡說八道!”


    我和park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


    park的父親是韓裔,母親是中國人,他的韓語全名是樸正基。


    據說他的母親是帶著他逃避一些人的追殺而躲在燕城鬼市的,他的母親死的也很早,那之後,當我成了孤兒的時候,我們不久’同居’了。


    說是同居,其實就是住在一個屋簷下。


    在燕城鬼市,一個女孩子住實在太危險了,那裏充滿了癮君子,嫖客和酒鬼,他們說不定會闖進來,而那個薄木門根本擋不住那些暴力犯。如果屋子中有個男孩子,一切會好很多。我們在一起,可以共同承擔房屋水電費用,這樣大家都輕鬆很多,而且還可以作伴聊天,誰也不孤獨了。


    “惜姐,說我胡說,那我把這個事情說出去,看到時候大家信誰的!其實,我也不想把這些事情說出去,我們畢竟是鄰居。”


    “怎麽,就借五萬塊,這些對你來說不過是小意思吧。惜姐,你要再這麽不上道,我可以到雜誌社亂說話的哦,到時候也搞一個什麽千金小姐艷照門的故事,那可不是五萬就能擺平的……”


    “那你可以去試一下,看有沒有報社敢對你的新聞感興趣。”


    忽然插進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讓我心驚!那個聲音如此陌生,冷淡到聽不出任何情緒。


    “誰,你是誰?!”阿虎也很驚慌,他幾乎叫出來了。


    “我是惜兒的哥哥,她已經把電話轉給我了。”


    客廳轉角處的那個雕像邊,走過來一個人,他拿的是那個無繩電話聽筒,他示意我放下聽筒。


    是勛傾城!


    為什麽會是他!


    此時,這個事情,我死也不想讓他知道!


    我不想再在他那雙眼睛中看到任何得意和蔑視!


    但是,我無法阻止。


    他已經聽到了。


    勛傾城的頭發顏色有些淡,是薄茶色的,握住電話的手指修長,像一個鋼琴家,隻是當他走近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冷淡、包容甚至帶著絲絲的溫柔,卻毫無憐憫。


    “你沒有聽說過她有個哥哥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基於我對你這通電話的厭惡,我已經把我們的對話錄了下來,以後有可能會交給警察,做為勒索的證據。好了,我要掛電話了,祝您今天過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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