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她的手指摳了摳沙發的牛皮,“這裏是美國,你不能幹涉我的私人生活。”


    勛世奉似乎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麽同一個在美國的定義中過了青春期,但是又似乎正處在叛逆期的侄女談話,就好像在燕城的菜市場,他麵對那些熱情過度的大媽們的生澀一般。


    “四叔,我都21歲了。”


    勛世奉看著她,還是沉默。


    “alice姐姐在21歲的時候已經同你交往很多年,並且都結婚了。”


    聞言,勛世奉看了我一眼,又看著勛致怡,“alice與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勛致怡看著他,我發現,即使他們之間的血緣已經沒有那麽近了,但是樂樂的某個神情與勛世奉有著說不出來的相似。她,“我們交往的男人同樣都是manhattan type,也許你認為他比我大一些,很複雜,那是因為你們都是同樣類型的男人。alice可以嫁給你,為什麽我不能繼續和abra交往?”


    我聽到這個名字很意外,“樂樂,你說什麽?那個人,他叫abra,abra what?”


    勛世奉代替樂樂告訴我,“abraham burdenthorp(亞伯拉罕·博登索普)。”


    “……”


    我應該慶幸,至少,伯蘭少將告訴樂樂的名字,是他真正的名字而不是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化名嗎?


    勛致怡看著我,“姐,你還是把我的事情告訴四叔了。”


    勛世奉同時有些意外,“怎麽,alice,這件事情你也知道?”


    我張了張嘴,準備對他們進行解釋,不過,……,與聰明人說話就這樣好,什麽都不用我解釋,勛致怡就明白。


    她看向坐在沙發的男人,“四叔,你查我?”


    沒有人說話。


    “我以為你隻會去查外人,沒想到連自己的家人你也查?”


    勛致怡用雙手抓住身前的沙發靠背,她的手指用力摳進牛皮外層,似乎要控製自己的情緒。


    “四叔,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嗎?其實,我並沒有那麽崇尚美國價值觀,我不認為我與人交往這件事情是多隱私的一件事,我不會與這裏的姑娘一樣,連自己的父母家人也不想分享,但是我不想讓你幹預。我不想以後過著alice這樣的生活!她被你完全控製住,好像一個精緻昂貴的doll擺放在你構建的宮殿中!”


    “夠了。”勛世奉淡淡的說,“勛致怡,從現在開始,你被禁足。學校那裏我讓人幫你請假,康斯坦丁你也不用去上班了。”


    “四叔你不是我的監護人,你沒有這個權力!”


    這一次,那個男人不再說話,他甚至也不再看著勛致怡,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白瓷杯子中是暗紅色的液體,沒有加入牛奶,顯得清澈卻苦澀。


    我讓女僕照顧勛致怡先上樓,找個舒服的房間讓她先休息,我看見她臉上粉已經殘掉,估計昨晚也沒有睡好。安排好她,我下樓,勛世奉還坐在沙發上,姿勢甚至都沒有改變過。


    “arthur,別生氣,樂樂她還是個孩子,中國孩子的青春期和叛逆期來的都晚一些,你……”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勛世奉抬頭看著我,“既然勛致怡把她最近的動態告訴過去,你為什麽向我隱瞞。”


    “我答應過她,再說,這是她的感情,我怕外人的介入會讓也許可以有圓滿結局的感情無疾而終。”


    勛世奉放下茶杯,杯子中的液體少了一半,伴隨著他的動作,那些液體在容器中漂蕩,卻沒有滿溢出來。


    “在這裏,勛致怡沒有能力奢談什麽愛情,她沒有能力維護那份她認為是異常珍貴的感情。”


    我不同意,“愛情是每個人的本能,這不是有沒有能力的問題,這是,……”


    “你也一樣alice。”勛世奉的聲音把他的急躁煩亂的情緒表露出來,完全沒有遮擋,“如果你有能力去維護你最初的感情,你永遠不會成為我的妻子。”


    第239章


    泳池頂上是鋼化玻璃,這樣的建築結構無法阻擋耀眼的陽光,同時也會在降雨,下雪,寒冷的冬天來臨的時候可以讓人繼續享受到恆溫。


    daniel在泳池玩的很開心,他現在已經學會浮水,並且在max的指導下,逐漸開始使用一些比較標準的姿勢浮在水麵上,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像一隻掉落水中的幼犬。


    我站在吃水邊,看著他,外麵開始下雨。


    鋼化玻璃的頂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一道一道的雨水匯集成的水流順著玻璃屋簷淌落。


    可能是心情影響周圍的景色,明明大雨可以讓外麵的糙更綠,玫瑰更加嬌艷,森林更深遠,河流更豐沛,雨後的天空也更加清透,但是此時我聽著那些聲音會更加煩躁。


    剛才在客廳,勛世奉說了很多,他幾乎很少說過這麽多的話。


    我聽他解釋道,“勛致怡與伯蘭交往的時候很謹慎,但是再謹慎,她隻不過是一個21歲的女孩子,她在伯蘭眼中就跟一個剛出生、身體上除了一層薄薄的皮膚之外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嬰兒沒有什麽兩樣。”


    “伯蘭在同她約會的時候,僅僅透過她知道了一些康斯坦丁員工喝下午茶的時間與休息的時間就能推算出整個係統什麽時間最薄弱,這些勛致怡全部不知情,我也不想告訴她,因為,……”


    “無論她是否與伯蘭有真感情,為了她父親的仕途,勛雲濤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與一個英國少將搞在一起。現在勛雲濤將調去北京,在這樣的背景下,勛致怡與伯蘭之間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死局。”


    ……


    其實,剛才那個時候,那個男人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他不擅長道歉,所以在大約有歉意的時候,就會說很多話,就會解釋很多,可是,有些傷害也是道歉無法彌補的。


    他說的,是事實。


    但是,這個世界上,似乎隻有truth才是最冰冷,最鋒利的,因為它們如此真實,無法更改,不用掩蓋。


    我失去了很多,蘇家失去了很多。也許歸根到底,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擁有的一切,生命,財富,甚至是感情。


    這個世界有一條異常危險,並且狹窄的梯子。


    那是構建在物質金字塔上的梯子,人們向上爬,在到達一定高度的時候,可以停下腳步,可以迴頭,可以放棄野心也能生活的很好。


    但是,當再向上,上升到某個高度,接近天際的時候,這條道路就會變為一條布滿荊棘的單程路,不要說迴頭,甚至無法停下腳步,周圍布滿了陷阱,每一步都有可能萬劫不複,但是還需要繼續走下去。


    向前看,似乎可以在雲霧縈繞中看到鐵王座,權力的欲望,不上檯麵的交易,謀殺,沉默,血腥的味道越來越重,一切阻擋都會被連根拔起,一切單純美好都需要被扼殺。


    勛致怡失去的,也許對於其他人來說,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同時,她惹出來的麻煩才是致命的。這樣的環境,這樣的世界,還有這樣的一生,……


    daniel從水裏出來,我抱著大浴巾把他擦幹淨,max大叔也從水池中出來,我向他道了一聲辛苦。


    寶寶的頭發全部濕透,黏在白皙的小臉上,這讓他頭發的顏色顯得更深。


    我蹲下,幫他把頭發擦了一擦。


    “mummy,你很不開心嗎?”


    “沒有啊!mummy等寶寶上來,怎麽會不開心呢?”


    他抬起自己的小手,在我的嘴唇邊畫一個小圓圈,“mummy隻要一不開心,這裏就會有一個細細的紋,好像麵具的裂痕。”


    我抬手,握住他的小手在嘴唇邊親了一下,“沒有,mummy今天隻是有些牙疼,最近好像寶寶一樣,甜食吃多了。”


    “我才沒有牙疼。”daniel有些不贊同的瞥了我一眼,“mummy,我剛才看見daddy的車子了,他現在就迴來了嗎?好像還有別人?”


    “哦,是。樂樂堂姐過來咱們這裏住幾天,寶寶,樂樂姐姐最近身體不太好,身體不好心情也不太好,寶寶不要到樂樂姐姐的房間去。”


    “好的,mummy。”


    勛致怡在房間中,我讓廚房給她做了一些吃的,尤其是甜點。


    這個時候吃一些甜蜜的東西可以緩解情緒。我拿著一個銀盤子,裏麵放著兩個盤子,一個裏麵放著一些冷肉與麵包,另外一個盤子裏麵是切成一些小細條的胡桃派與巧克力派。


    我扯過兩個抱枕,拍扁了一些,把盤子放在抱枕上。


    樂樂已經換了衣服,不再是那套好像鎧甲一般的黑色的套裝,一條淺色的裙子,絲料的,脫去那層黑色的套裝,果然,這個時候的她好像還是我在燕城遇到的那個名叫樂樂的小姑娘。


    “吃點東西。”


    她坐在床邊緣,拿著一塊切成小小一條的胡桃派就放進嘴巴裏,“姐,我闖了大禍了,是不是?”


    我點頭,“嗯。”


    “其實,剛才在樓下,我不是故意要那麽說的,我隻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根本控製不住情緒。四叔是不是很生氣?”


    “嗯。”


    “四叔他,會消氣嗎,還是一直生我的氣?”


    “他不會和你計較的。”


    “alice姐姐。”


    “嗯,怎麽了?”


    “我對你,你和四叔,你們,……,其實我知道,四叔不想你到外麵去,是因為擔心你的安全。現在康斯坦丁在華爾街如日中天,四叔根本不可能再有朋友,他周圍全是敵人,一直想要找到他的弱點,如果他是傳說中的阿喀琉斯,你和daniel就是他腳後跟,那是致命的軟肋,他不想你有任何危險。”


    我就坐在床邊的黑色天鵝絨的椅子上,微微低著頭,聽著她在冷靜之後,一點一點的言語。


    “alice姐姐,你知道abra的事情,對嗎?”


    我點頭,“是。”


    “在你得到的資料中,他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


    “亞伯拉罕·博登索普,曾經是你七叔的老師,在劍橋,他教授nce三個月的課程。”


    “什麽課程?”


    “計算機加密,密碼學,信息安全。”


    “我以為,……”勛致怡把手中的麵包放下,她低著頭,手指抓著抱枕的金色流蘇,一絲一絲的扯動著,“我以為,他隻是一個藝術品商人。”


    我安慰她,“他是沒落的世襲貴族,應該對藝術品什麽的也很有品位。”


    “姐。”勛致怡抬頭看著我,“我很喜歡他,有的時候甚至有一種我愛他的感覺,但是,我知道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未來。我爸爸要到北京去了,他和我視頻聊天的時候告訴我,他已經開始給我安排相親,他甚至也開始警告我,不要和陌生人再做朋友,我們這樣的家庭的孩子有可能會被人盯上,並且現在這個時候,政治上的絕對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這些我都知道,我爸爸走的越高,我就越不可能隨心所欲地的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我隻想在自己還能做主的時候,按照自己的心願,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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