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我知道了。nics,你隻需要準備手術就好。”


    勛世奉從沙發上站起來,從旁邊拿過我的風衣,然後披在我的肩膀上,同時把手遞給我,此時,我才用力從沙發上扶著扶手站起來,雙腿依舊是冷的,幾乎感覺不到那兩條冰冷的腿依舊連接在我的身體上。


    他,“放心,我不會有事。”


    我點頭,又點頭。——我相信他。


    星期一,康斯坦丁董事局有一場例會。


    這是我第一次以股東的身份坐在屹立於華爾街傲視資本市場的會議室中。


    這裏的格局與勛世奉辦公室類似,麵衝著哈德遜河,看著這條清澈的河水永遠東流。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刺目,整個曼哈頓都籠罩在這片光芒中,似乎鍍上了一層黃金般的光澤。


    會議室內安靜的似乎是凜冽的寒冬驟然降臨人世。


    linda lee手中握有康斯坦丁的股權,她坐在這裏,在滿是名貴西裝革履的男人們中間顯得格外耀目。這是由男人主導的世界,充滿野心,符合達爾文的進化規則。但是,在這樣一個地方,她異常安靜,好像水一樣,柔軟卻紋絲不動,隻是那雙眼睛暴露了她的內心並不如外表顯示的那般平和。


    會議室中其他人看著哪裏,她也看著哪裏。


    隻是,在貌似不經意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斯特凡·拉維特,那位弱勢ceo此時卻看著勛世奉,而後者此時正在用一種稱得上柔和的聲音說著一些什麽。勛世奉的聲音似乎是大規模殺傷武器,周圍一片肅殺。


    勛世奉向整個董事局開誠布公。


    他利用分別設立在英屬開曼群島與英屬維京群島的多個家族信託基金,構建了多層離岸信託,將原本屬於他的康斯坦丁的股份轉移到他、我與將來會出生的孩子的身上。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合理避稅,並且在保證了我與孩子將要得到他的資產的同時,依舊維護了他對於康斯坦丁的絕對控製權。


    ……


    “我原本以為勛先生是一位高瞻遠矚的銀行家,但是,現在,我看到這些,感覺很失望。”


    斯特凡·拉維特的聲音,通過計算機speaker傳出來,有些音變,顯出說不出來的一種詭異。


    max大叔調節了一下音量,他就開始給我倒花果茶了。


    並且,他還問了我一句,“少夫人,您想要加糖,還是蜂蜜。”


    那種感覺,似乎我們正在聽的竊聽文件,還不如眼前我手中的樹莓顏色的水果茶重要。


    我說,“糖,謝謝。”


    勛世奉雙手手指交叉,放在身體上,他讓自己靠在沙發上的身體放鬆,繼續聽max大叔拿過來的音頻。


    斯特凡·拉維特又發了幾句牢騷,轉而,下麵一句話的聲音,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斯特凡,arthur是中國人,不管他是不是向世界標榜自己按照(white anglo-saxon protestant)的方式生活,他骨子中依然是中國人。勛家人信任的,永遠隻有家族內部的成員。”


    這個聲音異常熟悉,我有些意外,可以在這裏聽到他的聲音!


    ——fitzgerald van duyn。(菲茨傑拉德·範杜因)


    斯特凡·拉維特似乎喝了酒,他的聲音不但有一種究竟渲染的燥熱,同時還有一種被酒精薰染的不理智。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斯特凡·拉維特幾乎是喊了出來!


    “我每天隻睡三個小時,我不到30歲,去年體檢的時候心髒,血壓,甚至是神經全部都有問題,我為了康斯坦丁幾乎精疲力竭。我是哥倫比亞的優秀畢業生,我這樣的人,為什麽無法得到arthur hsun的信任!他把我放在這個位置上,就是放了一個傀儡。他手中扯著線,他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不,在康斯坦丁,他就是上帝!所有人對待他使用的是宗教一般的虔誠,古代臣子對待君主一樣的忠誠!康斯坦丁……真是一個詭異的地方。我受夠了!”


    範杜因的聲音好像森林中陰冷的苔蘚。


    ——“好吧。斯特凡·拉維特,如果你下定決心的話。這是一個機會。fma是非常有實力的sh fund(主權基金),控製著難以計量的財富,他們對於康斯坦丁很有興趣。當然,康斯坦丁在那個男人的手中已經做到了極致,但是,可惜……它太年輕了。arthur hsun目前主動辭職,並且使用多層離岸信託將自己的股份轉移給他的妻子與將要出世的孩子,這完全不符合他平時做事情的方式,從這一點看來,康斯坦丁也許將要麵臨著一場危機,一場,我們並不了解的危機。斯特凡,這可是我們的機會。”


    範杜因停止說話,然後,是液體流淌的聲音,也許,他正在給那個斯特凡倒酒,隨後,就被碰撞。


    範杜因的聲音陡然變得甜蜜起來,好像伊甸園那條引誘的蛇。


    “斯特凡,無論如何,你現在是康斯坦丁的ceo,如果你能促成這筆交易,康斯坦丁被收購,它的股價肯定被推高到一個難以想像的價位,那個時候,你趁機拋出手中的股票,你就成為真正的富人。拉維特先生,wele on board !”


    啪嗒。


    勛世奉關閉了音頻,他開始喝茶。


    雖然,他也許不那麽信任他的ceo斯特凡·拉維特,可是,如此直接的聽到他與範杜因私底下的密謀,絕對不會讓人感覺到愉快。


    我,“也許,斯特凡·拉維特隻是鬼迷心竅……”


    勛世奉抿了一下嘴唇,嘆了口氣,才說,“每天睡三個小時,才能達到這樣的程度,斯特凡·拉維特,果然……我當時應該聽從linda的忠告,不要招聘這些iq入職測試中不那麽令人滿意的人。”


    我,“……”


    max大叔,遞給我一塊水果蛋糕,他對勛世奉說,“七少來了,他想要見您。”


    “好。”


    勛世奉放下茶杯,放在一旁,離開之前對我說,“你坐一會兒,我迴來就我陪你做檢查。”


    這個,……其實不用那麽麻煩,你不用陪我。


    檢查,就在我們居住的alice mansion的二樓,那一層布滿了各種象徵著最先進科技的醫療器械。


    我在這裏等他,但是,等了好久,一直到dr.nics graf過來叫我,告訴我檢查開始了,勛世奉都沒有迴來。


    我跟著dr.nics graf去做檢查。


    一切正常。


    我還透過儀器看到了寶寶,它已經成型,像一個小小的豌豆苗,安靜的窩在我的肚子裏麵。我讓graff醫生把有寶寶的這張片子給我,我拿著要去給勛世奉看。


    下樓,發現勛暮生還在。但是,……他們兄弟卻在吵架,氣氛暴烈,憤怒,不甘,失望與一種可以稱得上野心的感情交織在一起,我幾乎可以聞見焦糊的氣味!


    “勛世奉,你什麽意思?!”


    勛暮生已經壓抑自己平靜下來,用一種令人痛苦撕裂的聲音質問,“如果你無法活著走下手術台,你讓我娶她。這樣,你是告訴我,我有生之年還有這樣可能,可以得到她,但是代價就是你死掉,你是這個意思嗎?


    “我沒有想到你可以懦弱到這個地步!”


    “四哥,你真令我失望。”


    第185章


    勛世奉並不懦弱,在我心中,他於懦弱完全是兩個哲學範疇。


    他可以生死無懼,重病中,即使時刻都有死亡的威脅,他仍然可以冷靜到冷酷的地步,似乎世間萬物都在他能掌握的範圍之內,他不是懦弱,他隻是……恐懼。


    恐懼是真實的,也是原始的,它比欲望更加真實。


    我把dr.nics graf為我檢查的片子拿給勛世奉,“你看,這是孩子。它很安靜,像豌豆一樣,就安靜的窩在那裏。”


    他不說話。


    勛暮生手指敲砸沙發後背上,他的手指依次抬起,再依次落下,忽然開口問了我一句,“alice,這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搖頭,“不知道。”


    “那個醫生沒有告訴你嗎?”


    “沒有。”我再看了看,“也許還太小,醫生也看不出來。”


    “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都好。”


    我把片子放在勛世奉麵前的桌麵上,他抬起手指似乎是想要拿,但是最終,隻是摸了一下下巴,又放了迴去,雙手交叉,放在身前。


    我們三個人都不說話了。


    隻有唿吸的聲音。


    max大叔重新端來熱的紅茶,放下,並且給每個人都倒滿,我加了很多塊的方糖,甚至連勛暮生都放了4塊,要知道他最近很討厭吃甜蜜的東西。


    勛世奉還是沒有動。


    他垂著眼瞼,窗外的光芒從他的側影垂落,劃過他的眼瞼與睫毛,在他蒼白如同薄紙一樣的臉上留下一道纖長的陰影,從左到右,這道陰影垂過他的鼻樑,幾乎可以橫亙他整張麵孔。


    忽然,他開口,“max,給我一杯純麥的威士忌。”


    “但是……”max很猶豫。


    “沒事。”勛世奉抬起眼睛,“去給我倒一杯。”


    勛暮生忽然也說,“也給我來一杯,同他一模一樣的。”


    “是。”


    不會兒,max端了一個銀盤子過來,裏麵是兩個杯子,琥珀色的液體中央包裹著一個巨大的球狀的冰。


    勛世奉拿過酒杯,他昂起脖子,將這些酒水一飲而盡。


    他的確比之前更瘦了,皮膚纖薄,連喉嚨上的喉結都變得愈加清晰,順著酒水入喉,我還能看見那個喉結咕隆動了一下,是吞咽的動作。


    勛暮生隻是拿過酒杯,放在手中,並沒有立刻喝幹。


    桌麵上放著銀雪茄盒子。


    勛世奉打開那個盒子,拿出一根雪茄,我想要阻止他,但是又感覺在這個氣氛下十分沒有必要。他的情緒隱藏的太深了,好像宇宙的黑洞,可以吸進任何物質,無論是光明還是黑暗,他都可以吸引進去,從而進行控製。現在,已經是他最外露,也是最脆弱的時刻。我看見他用剪子剪開了雪茄,我拿出火柴,擦燃了火,為他點燃雪茄。


    他僅僅吸了一口,就滅掉,將剩下的雪茄丟在一旁。


    勛世奉是一個極端克製的人,尤其對他自己。


    他終於開口道,“手術大約5個小時,麻藥勁過去也許需要2個小時,那麽,也就是7個小時,我處在完全昏迷的狀態中。如果上帝保佑,我可以在手術後第3個小時醒過來,如果,……,那麽,我可能永遠也無法醒過來nce,如果不把alice的事情安排好,你讓我如何瞑目?”


    “託付給我,你也無法瞑目。”勛暮生將酒杯舉到嘴唇邊緣,他抿了一口酒,然後再抬高酒杯,從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後麵看著他,也看著我,我相信我們的圖像都是扭曲的。他說,“arthur,你的老婆,你的孩子,隻有你自己顧著,於是,為了這個目的,你也就算是爬,都要從昏迷中爬迴人間。我祝你,早日康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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