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27: clouds pass and fog vanishes, in sorrow. the road of revenge is long.


    此後第三天。


    霧隱山脈腹地,四周山巒環抱,綠樹繁茂如蓋。山間霧氣嫋嫋,似輕紗舞動。白幔哀域,裹挾著無盡的思念在空氣中蕩漾。


    這處風水寶地,是海寶兒特意請「蠡口神斷」耗時兩日才為雲叔尋覓到的安息之所。


    葬禮現場,氛圍肅穆,令人動容。


    挲門眾人皆身著素服,麵容悲戚,緘默不語。他們的臉上無不籠罩著悲痛之色,那無盡的悲痛已將他們的靈魂浸透,又使得整個現場彌漫著沉重的哀傷氣息。


    隨著一座土包漸漸隆起,幾隻鳥兒在枝頭婉轉鳴叫,聲音中蘊含著無盡的哀愁,似也在為雲叔哀泣。


    海寶兒靜靜地佇立在最前方,雙手微微顫抖,眼神緊緊地盯著雲叔消失的地方,那目光中縱有千言萬語,卻又被悲痛堵塞在喉間,難以言說。


    鬼手官鼇及挲門眾人則神情莊重地守在一旁,無不流露出對雲叔的敬重與緬懷。


    時辰一至。


    海寶兒微微垂首,聲音低沉而莊重地說道:“為雲叔送行。”隨後,所有人對著雲叔的墳頭鄭重地三叩首。


    禮畢。鬼手官鼇神色凝重,有感而發:“雲叔一生忠義無雙,為人低調內斂。在我挲門之中,確是除門主之外,最為令人敬重的人。雲叔之品德,如璀璨星辰,照亮我等前行之路;雲叔之忠誠,似堅固磐石,給予我等信念支撐。從今以後,我挲門痛失一位隱世殺手……”


    隻有少數人知道,雲叔其實還是挲門的第一位隱世殺手,代號海豚。


    就這樣,雲叔的葬禮在極為低調中緩緩落幕。


    與此同時,在海寶兒和鬼手官鼇的精心照料下,老把頭緩緩蘇醒,但依舊孱弱不堪,若老牛耕梨,隨時都可能被命運的重負壓垮。


    海寶兒輕步走到老把頭床前,微微俯身,聲音輕柔,關切地問:“爺爺,您感覺好些了嗎?”


    老把頭費力地微微睜開雙眼,聲音虛弱得如同飄落在風中的落葉,充滿著難以置信地問道:“雲堅他……真的走了?”


    雲堅,自然就是雲叔的真實姓名。


    海寶兒眼眶微紅,默默點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落下。


    “雲堅跟隨我數十載,出生入死,沒想到就這麽走了……”老把頭聲音顫抖著,雙手緊緊抓住床單,就像要抓住那最後的一絲迴憶。


    海寶兒連忙安慰道:“爺爺,您別太傷心了,保重身體要緊。雲叔若在天有靈,也不想看到您這樣。”他輕輕握住老把頭的手,試圖給予他一些溫暖和力量,那溫暖雖然微弱,卻給人希望。


    “雲堅他既是我的仆從,更是我的摯友,我們可以推心置腹、無話不談。如今卻這般猝然離去,還是為我而亡。”老把頭黯然神傷,眼神空洞地望著房頂,好似靈魂已被悲傷抽離。


    屋漏處,偏巧連夜雨驟降;


    傷重時,竟又痛失至重人。


    於老把頭的病情而言,雲叔的離世無疑是火上澆油,雪上再加霜。


    鬼手官鼇在一旁安慰道:“門主,雲叔之大義,屬下當銘記於心。他為挲門奉獻一生,我等定當以雲叔為楷模,竭心盡力,為您和少主盡忠,讓那些作惡的人付出慘重代價。”


    老把頭虛弱無力地點了點頭,隨後聲音沙啞地對著鬼手官鼇說道:“你且先下去吧,我與寶兒尚有要事交代。”鬼手官鼇領命,悄然退去。


    老把頭這才對著海寶兒說:“扶我起來。”


    海寶兒依老把頭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靠在床頭,忍不住發問:“爺爺,打傷您的人,當真為十境高手?”


    老把頭一聽,明顯一怔。他沉思良久,方才緩緩作答:“這世上有無十境高手,爺爺實難知曉。但此人,確為我所見過武學修為最厲害的人。”


    “那與‘放山人’相比又如何?”海寶兒緊追不舍。


    “我與‘放山人’從未謀麵,自然不明其實力深淺。”老把頭無奈歎息一聲,“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縱然爺爺號稱九境高手又能怎樣?在他麵前,依舊束手無策。”


    十幾年前如此,今日依舊這般!


    海寶兒聽後,怒而捶擊床沿,憤憤不平道:“難道對付這般人物,就毫無辦法可言?用毒不行,用計不成,用要挾也無用?”


    “到了他們這等層次,毒已效用甚微,計反成累贅。至於要挾,更是無從談起。”老把頭無力搖頭,粲然一笑,“當然,但凡是人,總有弱點。這便是我單獨留你下來的真正原因。”


    老把頭的話語,令海寶兒心中一動。他目光急切,緊緊盯著老把頭,滿心期待下文。


    老把頭微微喘息數下,繼而說道:“乖孫兒,爺爺深知你為雷家翻案的事,殫精竭慮。但以當下我們的實力,實難與之抗衡。除非……”


    其言下之意,甚是明了。暫且不論海寶兒有著“太子少傅”“海逸王”這類看似很厲害的頭銜,可即便將海花、東萊及蟹峙三島的人悉數聚攏,恐怕亦無法令其心存忌憚。


    “除非什麽?”海寶兒眉頭緊鎖,思索著老把頭的話,緩緩點頭搶話道:“除非令他無暇顧及我們?”


    老把頭目光深邃如淵,望向遠方,“你所猜不差。此人既願禪讓隱退,足見他不戀皇位,亦不貪榮華富貴。他所掛懷的,無非一點,那便是武王朝的安定穩固。但凡對武王朝構成嚴重威脅的勢力或個人,他必想方設法予以鏟除。”


    十幾年的雷家如此,現在的挲門亦如此。


    海寶兒心中一驚,但也未過多掛懷。畢竟在世人眼中,海寶兒年紀輕輕便獲“麒麟之趾”“萬獸之主”等美譽。而老把頭及挲門,更是已然滲透至天下各處。


    “那豈非意味著,就連王勄也身處險境?”海寶兒拋出一個更為大膽的猜測。


    “非也,王勄之流於他而言,微不足道。”老把頭先是斷然否定了海寶兒的看法,接著道,“與王勄相較,你我的威脅更甚。”


    誠然。他們二人,如若攪動武朝風雲,確實輕而易舉。


    “故而,你務必離開武王朝,且走得越遠越好,越快越好。你還年輕,隻有保存實力,以後才有機會複仇。”老把頭鄭重警告。


    年輕就是資本,時間尚且充裕。


    海寶兒聚精會神地聆聽著老把頭的教導,心中漸漸萌生出籌策。“爺爺,我聽您的。隻是我若離開,您又當如何?”


    老把頭略作思忖,“我哪也不去,就留在你這海逸王府養傷,如此一來,他方能安心。”


    ……


    一個時辰悠悠流逝,海寶兒踱步而出,抬首望向蒼穹,頓感壓抑如沉沉霧靄,鋪天蓋地而來,幾欲令他窒息。但與此同時,他心中那籌謀已久的計劃,卻如鋼鐵鑄就般愈發堅定。


    恰在此時,管家吐萬翁悄然現身於海寶兒身側。他恭謹萬分,小心翼翼地躬身而言:“小主子,您且安心啟程,海逸王府有老奴在,老奴定當竭盡全力,為您守護好這一方天地。”


    海寶兒恍然迴神,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凝視著吐萬翁,雙眉緊蹙,猶如糾結纏繞的繩索。


    並非海寶兒因吐萬翁知曉其行程而驚訝,實乃憶起先前武皇對他所說的話語。


    於是,海寶兒試探著問道:“吐管家,陛下曾言,我可毫無保留地信任於你,此言是否屬實?”


    吐萬翁微微一怔,隨即神色鄭重,挺直了脊背迴道:“小主子,陛下所言千真萬確。老奴對海逸王府忠心耿耿,對小主子您更是絕無二心。自當為您肝腦塗地,也不負陛下的信任。”


    海寶兒目光深邃地看著吐萬翁,沉默片刻後說道:“好,我信你。此次出行,不知前路幾何,但王府諸多瑣事就全部托付給你了。另外,務必照顧好老把頭。”說罷,海寶兒轉身欲走。


    如今,他最放不下的,自然就是自己的爺爺。


    吐萬翁連忙上前一步,“小主子,此去務必小心。但老奴還是想提醒您,羽翼未滿之前,切勿再迴武朝,更不能輕易暴露實力。”


    這是話裏有話啊。


    但海寶兒心有戒備,隻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後邁著堅定的步伐離去。他的身影在陽光下拉得長長的,似是承載著無數的使命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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