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拿著一本賬簿,慢慢地翻閱。


    這時鶯兒從小飯廳走了出來,輕聲說道:“姑娘,該吃飯了。”


    薛寶釵“嗯”了一聲,放下賬簿,起身往小飯廳走去。


    鶯兒連忙招唿婆子擺飯。


    薛寶釵剛扒了一小口飯,門外傳來了丫鬟的聲音:“太太迴來了。”


    門簾一挑,薛姨媽走了進來。


    薛寶釵忙站起身,迎了過去:“媽迴來了。”


    薛姨媽:“怎麽這會才吃飯啊?”


    薛寶釵攙著薛姨媽坐下,笑著答道:“剛算了幾筆賬。寶琴呢?”


    薛姨媽:“陪老太太說話呢。”說著眼睛向飯桌上瞟去,歎聲道:“你呀,一天到晚這麽操心勞神,卻隻吃這麽一點兒,還都是青菜豆腐,這怎麽能行!”


    薛寶釵卻笑道:“又不是天天這樣,媽不必擔心。主要是前幾日在香山別院那邊頓頓大魚大肉,這會子看見滿桌的油膩就有些心煩,倒是喜歡清淡點兒的,更合胃口。”


    薛姨媽點了點頭,說道:“你吃飯,媽去瞧瞧你哥哥。”


    薛寶釵:“媽不用去了,哥哥昨兒沒有迴來。”說著自顧吃飯。


    薛姨媽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恨恨地說道:“該死的孽障!一定又是跟王仁鬼混去了!同喜、同貴!”


    兩名丫鬟答道:“在。”


    薛姨媽:“派人去把你們大爺找迴來。”


    兩個丫鬟:“是。”


    正在這時,門外婆子叫了起來:“大爺迴來了!”


    說話間,薛蟠已經帶著滿身的酒氣和胭脂味走了進來,一邊嚷著:“王仁這個王八蛋!敢坑老子!”


    薛姨媽先是一怔,接著喝道:“該死的孽障,胡說什麽呢!”


    薛寶釵則自顧低頭吃飯。


    薛蟠這才反應過來,訕笑著說道:“原來媽也在這裏。怎麽?媽和妹妹這早晚才吃飯啊?”


    薛姨媽瞪了他一眼:“還知道你妹妹也在這兒啊!還不去洗一洗你這滿身的臭味兒!”


    薛蟠答應著退了出去。


    “哼”了一聲,薛姨媽對薛寶釵說道:“你姨媽說,過兩天日子好,把探春記到她名下。”


    薛寶釵抬起了頭:“趙姨娘同意了?”


    薛姨媽:“嗯。”答著,她笑了一笑,“我活了這麽些年,這種事還是第一次聽說,竟任由一個妾室胡鬧.”


    薛寶釵也是一笑,二房就沒有一個正常的。


    這時,薛寶琴的丫鬟小螺急匆匆走了進來,向薛姨媽福身,說道:“太太,我們姑娘讓告訴太太姑娘,忠勇伯升官了。那府裏老太太正張羅著送一班新出的小戲兒給忠勇伯、林姑娘賀喜。”


    薛姨媽連忙對薛寶釵說道:“咱們也要送上一份賀儀。”


    薛寶釵點了點頭,對小螺問道:“升了什麽官兒?”


    小螺:“老太太屋裏亂哄哄的,沒聽太清,是個兵部的什麽官兒。”


    薛寶釵方欲說話時,隻見婆子進來稟道:“舅太太來了。”


    話未落音,王子騰的夫人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一望見抬頭目迎的薛姨媽便喝問道:“薛蟠呢?”


    薛姨媽連忙站了起來,急問:“這是怎麽了?”


    王子騰的夫人:“怎麽了?我們仁哥兒才迴來幾天,就被他給帶壞了!整日裏賭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無所不為。人到現在也沒迴來.”


    薛寶釵插話了:“舅母別急,哥哥也是剛迴來.”


    薛姨媽:“對對,蟠兒也是剛迴來。”又對那婆子喊道:“去,把你們大爺叫來。”


    那婆子應聲走了出去。


    王子騰的夫人臉色好看了些,對身旁的丫鬟說道:“打發人迴去瞧瞧。”


    丫鬟答應著去了。


    不一會兒,薛蟠匆匆走了進來,耷拉著臉給王子騰的夫人行了禮。


    不等王子騰的夫人開口,薛姨媽說話了:“快告訴你舅母,仁哥兒什麽時候迴去的。”


    薛蟠:“我哪知道啊。”


    聽他這麽一說,薛姨媽一愣:“什麽?你們不是一起迴來的?”


    薛蟠來氣了:“那王八蛋.”


    “哥哥!”薛寶釵喝住了他。


    王子騰的夫人的臉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起來,因心中擔心兒子,便咽下那口氣,望著薛蟠:“小廝說,昨兒你們倆一起去的八大胡同,你怎麽會不知道呢?”


    這下輪到薛蟠臉色不好看了。


    薛姨媽急問:“怎麽了?”


    薛蟠:“.說好了是他請客,結果一覺醒來,他人早就溜了,帳也沒結!他昨兒點了倆姑娘,一桌席麵,外加一個唱小曲的清倌兒聽老鴇說,他是宵禁前走的,說是去其他家樂嗬樂嗬。對了,他的小廝也在。”


    王子騰的夫人:“不可能!仁哥兒的小廝一更時候就被打發迴來了。”


    薛姨媽和薛寶釵都是一驚。


    就在這時,王家的丫鬟急匆匆走了進來。


    王家的丫鬟:“太太,大爺被人送迴來了。”


    王子騰的夫人連忙站了起來:“什麽人送迴來的?人怎麽樣?”


    那丫鬟猶豫了一下,答道:“大爺吃醉了酒,到現在也沒醒。青樓的人擔心出事,就給送迴來了,還,還有賬單.”


    薛姨媽及眾人都一愣。


    薛蟠笑了出來,又連忙忍住。


    王子騰的夫人氣急敗壞地:“該死的孽障!”說著瞪了薛蟠一眼,急忙走了出去。


    薛蟠又笑了起來:“堂堂兩江總督的公子竟被人追上門討要嫖”


    薛姨媽:“住嘴!”


    一旁的薛寶釵也忍俊不禁,捂著嘴笑了起來。


    “你看,連妹妹都笑了。”薛蟠大笑起來。


    這下薛姨媽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罷,薛寶釵:“這件事搞不好是有人給王仁下的套子,想要落舅舅的臉麵。”


    薛姨媽聞言一驚:“是不是提醒你舅媽她們.”


    薛蟠立刻嚷了起來:“提醒什麽!媽忘了王家人的嘴臉了?她們哪一個正眼瞧咱家?”


    薛姨媽沉默了。


    薛寶釵轉了話題:“哥哥抓緊迴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去李家賀喜.”


    薛蟠:“賀喜,賀什麽喜?”


    薛姨媽:“忠勇伯升官了。”又對薛寶釵,“你也去吧。”


    薛寶釵默了一下,說道:“讓寶琴一起去吧。”


    上書房


    那張禦案上又堆滿了一摞摞奏章,永昌帝正手不停揮地批著奏章。


    戴權輕步無聲走了進來,輕聲說道:“陛下,司禮監的人迴來了。”


    “說吧。”永昌帝仍在低頭看著奏章。


    戴權:“他喝醉了,說得夾七夾八,可也能聽出個大概。大約是林如海不給王家提前兌鹽,王家就起了販賣私鹽的主意,然後就搭上了二皇子的路子。一直都是他與二皇子的人聯係,王子騰並未參與此事對了!他還說王子騰曾給二皇子寫過一封信!”


    永昌帝把頭一抬:“哦?”


    戴權:“二皇子那邊並沒有發現王子騰的書信。”


    永昌帝將筆擱下,兩眼凝神沉思了好一陣子,才對戴權說道:“這件事不能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戴權:“是。”


    永昌帝:“無論那封信裏寫的是什麽,王子騰都不能再呆在江南了。”


    戴權:“可是王子騰剛審理了漕運衙門的案子,立了大功總不能讓他進京任六部尚書吧?”


    永昌帝頓了頓:“那就調他進京任直隸總督,利用他的身份在直隸推行新政。孔家已經低頭了,再拿下直隸的勳貴,就可以在全國推行新政了。”


    戴權聞言一驚,表麵默然,心中卻震撼不已:京城周邊田地不是勳貴就是皇親國戚的,這些人可不是士紳,有的是手段整治王子騰和王家。


    永昌帝:“隻要他能幫朕拿下直隸,朕可以既往不咎。”


    戴權:“陛下仁慈!”


    “還有私鹽的事!”永昌帝說著又來了氣,“從永昌三年抄了那幾個鹽商,滿打滿算快兩年了,他們一個個賺得盆滿缽滿,也該停手了。”


    戴權:“老奴現在就派人去告訴幾位王爺。”


    永昌帝:“誰也不用告訴。派司禮監的人去,從安徽衛調兵,不管是宗室王爺的人,還是老二、老三和老四的人,全部殺掉,包括給他們提供鹽引的鹽運使。”


    戴權倒吸了一口冷氣。


    永昌帝:“.朕要徹底清洗兩淮鹽業,隻要參與其中的,全部斬首。還有那個什麽鹽幫,就地剿滅!”


    戴權一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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