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起了蒙蒙細雨。


    李虎從毓慶宮走了出來,後麵一個小太監打著青綢油傘。


    突然李虎的腳停住了,小太監也連忙停下。


    李虎迴頭望了望深深的宮門,無聲地歎了口氣,轉過身子又向前走去,一邊說道:“你不用跟著了。”說著走進了蒙蒙細雨之中。


    遠遠的,戴權打著傘從午門那邊走了過來。


    碰上李虎,戴權站住。


    戴權臉色有些不好看:“怎麽,沒人給你撐傘?這些奴才越來越懶了.”


    李虎一笑:“與他們無關。淋點雨好,清醒清醒不是壞事兒.”


    戴權:“怎麽?在太子那兒受氣了?”


    李虎:“那倒沒有。就是看著太子如今的狀態,不免有些唉,不說了,你老這是又出宮去了?”


    戴權四下張望了一輪,低聲說道:“最後一刀砍下來了,與那一位有關聯的官員全部清理,無論是誰!”


    李虎一凜:“王子騰怎麽處置的?”


    戴權一驚:“王子騰是那一位的人?”


    李虎:“伱不知道?!”


    戴權急問:“你怎麽知道的?”


    李虎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戴權一跺腳:“你倒是說啊!”


    李虎想了一想,迴道:“這個,或許是我想多了。”


    戴權望著他。


    李虎:“.我在揚州的時候聽到一件事,王仁,就是王子騰的兒子他與二皇子的人交往得火熱。這件事宮裏應該知道吧?”


    戴權沉默了。


    李虎吃了一驚,司禮監竟然不知道此事,自己這老丈人有兩把刷子啊!


    林如海救了他一命,自己是關心他,這才說錯了話,就算他被砍了頭,也是功過相抵,互不相欠。


    想著,李虎心中那點愧疚被壓了下去。


    嗯,以後要管好這張嘴!


    戴權說話了:“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說。”


    李虎點了點頭。


    戴權突然想起了:“才剛我碰到了和珅,他問起了你。”


    李虎:“哦?這老小子人呢?”


    戴權:“現在應該去了禮部.”


    李虎:“行,我去瞧瞧。哎你老幫我個忙唄!”


    戴權:“什麽事兒?”


    李虎一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請你老幫忙弄幾隻比叫聲的蟈蟈。”


    戴權:“那玩意要七八月份才有,現在可不好找啊?”


    李虎:“你老別蒙我!滿京城誰不知宗室王爺們喜歡鬥蟋蟀鬥蟈蟈!他們手上一定有好的。我也不多要,搞倆上品來就行。”


    戴權不解:“你要那玩意做什麽?”


    李虎笑了一笑,湊到他耳邊低語幾句。


    戴權眼一亮。


    李虎:“我可是聽說了,女真人都被編入了八旗,這些人不用做工,也不用務農,按月領糧米,都是遼東漢人種地養活著。遼東那地方你也知道那些達官貴胄還能聽個戲什麽的,普通女真人隻能閑得到處串門,找人聊天吹牛皮,一吹一整天當年女真人走得匆忙,沒將這個好東西帶上。你看啊,他們閑著也是閑著,鬥個蟈蟈,順便賭個錢,贏了還能補貼家用,多好啊!”


    戴權:“那要是輸了呢?”


    李虎翻了個白眼:“關我屁事!”


    戴權失笑:“你小子是真壞啊!”


    李虎搖了搖頭:“我這是豐富他們的生活,讓他們享受樂趣!哎,方便的話,鬥架的蛐蛐也給我弄幾籠來!”說到這裏,他笑了笑,“遼東那邊秋季轉瞬即逝,這玩意冬季就不好找了。這樣一來,咱們又多了一個賺錢的買賣。”


    戴權又笑了起來:“你呀,壞透了!皇上知道了,肯定會賞你點東西.”


    李虎望著他:“這是太子的主意。”


    戴權沉吟了一下,才答道:“行吧,我就幫你一次。”


    李虎雙手一抱:“謝內相!”


    戴權歎了一口氣,徑直向養心殿走去。


    李虎無聲地歎息了一下,轉身向右掖門走去。


    遠遠地,一輛馬車停在禮部衙門外。


    這時,一道紅色身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走上了大門前的石階。


    李虎微微一愣,大臉寶怎麽來了?


    甄寶玉有些煩躁地在門前來迴走著,不時還停一下腳步望一望門內。


    忽有人從背後擊了他一掌,說道:“你小子怎麽在這兒?”


    甄寶玉唬了一跳,迴頭看去,竟是個渾身濕漉漉,看著有些狼狽的臭男人。


    甄寶玉嫌棄地望了李虎一眼,接著捂著鼻子後退。


    李虎一怔,幾個意思?


    這時,馬車邊上的車夫走了過來,將手向李虎一拱,問道:“這位大人是”


    李虎望了他一眼,沒見過,又轉望向“賈寶玉”,似乎明白了什麽。


    就在這時,裏麵傳來了許多人的說話聲,走步聲。


    接著,一群紅袍官員從禮部衙門裏說著話走了出來,有一二位向李虎一揖,更多的人隻雙手一抱,徑直走了出去。


    李虎則是向那兩位官員點了點頭,其他人視若未見。


    “忠勇伯!”甄應嘉滿臉堆笑地走了出來。


    李虎雙手一抱:“甄大人!”


    甄應嘉笑道:“您這是剛迴來?我是聽存周說的。”


    李虎點了點頭,說道:“我來找女真使團的和主使。”


    甄應嘉:“和主使在值房與部堂大人說話呢。”見李虎望向甄寶玉,連忙介紹,“這是犬子。寶玉,還不拜見伯爺!”


    “是。”甄寶玉有些不情願地給李虎行了一禮。


    李虎笑了笑,原以為平兒是偏向賈寶玉,看來這個甄寶玉確實被慣壞了。


    想著,李虎在身上摸了摸,都是林黛玉給他繡的東西,不能給人,便對一旁的親兵說道:“迴去告訴三伯,趕著補一份禮,送到府上去。”


    親兵答應著去了。


    甄應嘉笑道:“伯爺客氣了,不值當這麽麻煩”


    李虎手一擺:“沒什麽值當不值當,就是給小輩的見麵禮。”


    甄應嘉怔了一怔,小輩?


    李虎:“甄大人進宮了?”


    甄應嘉迴過神來:“嗯。”接著說道:“老太妃宮裏昨兒傳出話來,讓我領著寶玉去陪老太妃吃飯,剛出來。”


    李虎點了點頭,又問道:“老太妃安好?”


    甄應嘉苦笑了一下:“還是老樣子。”


    正說著話,和珅急急匆匆走了出來:“喲!李將軍!”


    李虎笑道:“和大人!”


    和珅滿臉笑容:“正說要去請你呢。走走,太和樓預定好了雅間,咱們邊吃飯,邊慢慢說。”


    李虎向甄應嘉做了個歉意的表情:“過兩天請甄大人吃酒。”


    甄應嘉笑了:“伯爺先請。”


    望著李虎、和珅遠去的背影,甄應嘉搖了搖頭,還是太年輕了,也不知道避諱!又把目光轉向甄寶玉,臉一沉:“該死的孽障,你剛才擺臉色給誰看呢!迴去再收拾你!”


    養心殿


    永昌帝將一份批好的奏章合上,這才抬起頭:“真的是太子的主意?”


    戴權:“老奴不敢欺瞞陛下,這是忠勇伯的主意.”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永昌帝沉默了片刻,問道:“他這是想勸和朕與太子?”


    戴權也默了一下,答道:“李虎是陛下遣到太子身邊的人,既要忠於陛下,又要盡心輔佐太子。出了這麽檔子事,他也是左右為難。”頓了頓,“他是淋著雨出宮的。”


    永昌帝被戴權說得愣在那裏。


    戴權伺候永昌帝幾十年,知道他的脾氣,說多了反而不好,不再說話,拿起帕子擦拭禦案。


    “哎。”永昌帝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朕知道你們難,朕也難。可老二的事分明就是太子與皇後.”


    戴權手一頓,心中歎了口氣,皇上還是不願意承認是自己的問題。


    永昌帝背著手在殿內顧自走著。


    戴權一邊擦拭著禦案,一邊聽著腳步聲。


    繞著大殿走了一圈,永昌帝又踱迴到禦案前,說話了:“去,將朕擺在上書房的那柄玉如意賜給太子,叫他安心養病,不要多想。”


    戴權:“是。”


    永昌帝:“慢著,王子騰的事好好查一查!”


    戴權:“老奴這就派人去.”


    永昌帝手一抬:“那個王禮不是在京城嘛.”


    戴權愣了一下,答道:“老奴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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