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仇都尉父子死後,南鎮撫司衙門就沒這麽熱鬧過,眾官員黑壓壓地站滿了一院子。


    孔慶祥一人一刀挺立在進入牢房的通道口,望著那無數雙憤怒的目光,和那些紛紛責罵的嘴,不語,更是不屑。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孔慶祥早就被淩遲無數次了!


    四皇子的臉比那些文官更要陰沉,身為皇子的他何曾受過如此輕視與羞辱,他恨不能親手將孔慶祥千刀萬剮。


    可惜他不能,孔慶祥不僅是皇帝親封的南鎮撫司千戶,更是衍聖公嫡孫,一個“孔”字就讓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院門外,幾個南鎮撫司千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斷地伸長了脖子望著通往前院那道門。


    就在這時,一個番子頭目氣喘籲籲地跑來:“大人!大人!”


    一個南鎮撫司千戶急忙迎了上去:“怎麽樣?司禮監的人來了嗎?”


    番子頭目:“忠勇伯來了。”


    那千戶:“快!快迎接!”


    話未落音,挎著刀的王大牛護著李虎大步走了進來,李虎的四十名親兵挎著刀分成兩排緊跟在他們兩側小跑著奔了進來。


    幾個南鎮撫司千戶急忙迎了上去行禮:“伯爺!”


    李虎一麵急忙走著,一麵問道:“怎麽樣了?”


    幾個南鎮撫司千戶七嘴八舌地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虎的腳步一下停了,有些不敢置信:“孔慶祥一人一刀將四皇子等人全部逼出了牢房?”


    幾個南鎮撫司千戶點了點頭。


    李虎笑了,四皇子真是個廢物,還有這個孔慶祥,真是個死腦筋,讓他們把人帶走不就行了嘛!


    李虎望向王大牛。


    王大牛會意,手一揮。


    眾親兵一齊跑了進去,院內立刻傳來了驚唿聲。


    李虎走了進去,在院內站住了,目光在那些麵露驚惶的文官們臉上掃過,最後望向被幾名護衛護在中間的四皇子。


    四皇子也靜靜地望著他。


    李虎這才慢慢走上前。


    “忠勇伯,你是奉旨來的嗎?”一個聲音高聲問道。


    立刻便有幾個官員跟著嚷了起來:


    “聖人不可辱!”


    “必須嚴懲孔慶祥!”


    “打死他!”


    李虎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徑直走到四皇子麵前,隻雙手一抱說道:“四殿下。”


    四皇子點了點頭,問道:“奉旨來的?”


    李虎一笑:“路過,聽說這裏有熱鬧可看,便過來瞧瞧。四殿下也是來看熱鬧的?”


    看著笑眯眯的李虎,四皇子嘴角一抽,賈雨村說的不錯,這小子果然一肚子壞水,一開口就給自己挖坑。否認他就會追問,話多了就會露出破綻;承認自己是來看熱鬧的,這些清流肯定認為自己是來看他們笑話的。


    李虎不再理他,又把目光望向了賈雨村:“衙門裏的公務都忙完了?”


    賈雨村剛想開口,李虎接著說道:“你複職禮部右侍郎,升遷戶部左侍郎,都是陛下的恩典,吃的是朝廷的俸祿,不是誰家的飯食!”


    賈雨村微微一愣,吃槍藥了,這麽大的火氣?


    在場的官員都是兩榜進士出身,李虎這番話夾槍帶棒、陰陽怪氣,他們自然聽出了話音,立刻炸了鍋,無數顆頭擁了過來,無數雙憤怒的目光全望向李虎。


    “都退迴去!”王大牛立刻擋在李虎麵前,親兵們也跑了過來。


    “這是大順朝的京師,翻不了天的。”


    李虎手一揚,阻住了親兵們,又伸手推開王大牛,接著慢慢走上前去,一邊對那些清流說道:“怎麽,有話要與本將說?”


    這就是大將的氣勢,那些清流明白李虎不會對他們出手,看見他走來還是下意識地向後退去,有人甚至驚慌之下摔倒了,場麵頓時亂作一團。


    李虎手一甩轉身向孔慶祥走去。


    望著如小醜一般在地上滾爬的清流,四皇子的臉色更難看了,暗罵一句:廢物!


    賈雨村望了望李虎又望了望依舊亂作一團的清流,兩眼一陣亂眨。


    孔慶祥迎了過來,“伯爺。”


    李虎點了點頭,說道:“人呢?”


    孔慶祥:“關在牢房裏呢。”


    李虎:“放了吧。”


    孔慶祥卻露出了一臉的難色,站在那裏踟躕著,並沒有舉步的意思。


    李虎:“怎麽了?”


    孔慶祥臉一紅:“那個,光顧著打了”


    李虎嘴角抽了一下,又問道:“沒打死吧?”


    孔慶祥連忙答道:“沒死沒死。我打的,沒有下狠手。”


    李虎有些懷疑地望著他:“真的?”


    孔慶祥光張嘴沒有聲。


    行吧,李虎明白了,轉身望向王大牛。王大牛會意,領著兩名親兵進了牢房。


    四皇子這時走了過來,笑著說道:“整個京城,除了孔千戶,沒人能證明他的身份。還要勞煩孔千戶當著眾位大人的麵證明一下,確定他的身份,免得以後鬧出笑話來。”


    李虎笑著點了點頭:“應該的。”


    孔慶祥:“是。”


    這時,王大牛從牢房裏走了出來。


    他的身後是被親兵架著的孔小二,狼狽不堪。


    見孔小二被放出來了,那些清流立刻擁了上來,一個個像是被挖了祖墳,一齊怒視著罪魁禍首孔慶祥。


    四皇子剛想開口,李虎說話了:“聽司禮監說,一些地方衙門的官員為了錢財,連路引都敢造假有人說你是衍聖公府二房次子,這是真的嗎?”


    孔小二並未聽見這些話,隻是惡狠狠地盯著孔慶祥。


    “啪”的一記耳光,抽得孔小二嘴角流出血來,王大牛:“問你話呢!”


    惹了眾怒,那些清流露出了憤怒的麵孔,口吐震耳的罵聲,至於誰說的是什麽,罵的是什麽,那是根本聽不清楚。


    “啪”的一聲,王大牛又一記耳光抽在孔小二臉上,接著大聲說道:“哪個再罵,老子還抽!”


    那些清流頓時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聲音戛然而止,紛紛怒視著王大牛。


    王大牛不毫不示弱地瞪了迴去。


    李虎沒有理會他們,又對孔小二問道:“你是衍聖公府二房次子嗎?”


    孔小二這次聽清楚了,連忙答道:“是是。”


    李虎:“進京幹什麽?”


    不等孔小二答話,李虎又說道:“認識一下,本人姓李名虎,與衍聖公府的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想好了說,說實話。”


    四皇子一臉期盼地望著他:“進京見什麽人來了?說出來,我們去將他找來,將你給保出去.”


    李虎望了他一眼,這也太沉不住氣了!


    孔小二囁嚅地答道:“見,見四皇子.”


    所有的官員都是一驚,接著爆發出一陣騷亂。


    李虎把目光望了一下王大牛。


    王大牛向眾清流掃視了一眼,大聲說道:“安靜!”


    院中果然很快安靜了下來。


    四皇子假裝吃了一驚,又問道:“見四皇子做什麽?”


    孔小二:“我不知道。”


    李虎先是一愕,接著望向孔慶祥,那意思是:他沒參加抓鬮?


    孔慶祥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孔小二說話了:“有一封信要交給四皇子”


    四皇子急問:“信呢?”


    孔小二:“縫在帽子裏了。”


    四皇子:“帽子呢?”


    孔慶祥突然想起:“落在了前門大街上。”


    李虎也想起來了,急問:“帽子上有什麽標誌沒有?”


    孔小二:“帽子左側有個‘孔’字。”


    李虎立刻對孔慶祥說道:“立刻將這個消息稟告內相,要快!”


    孔慶祥:“是。”答著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李虎又對那些清流說道:“對不住了,宮裏傳來消息之前,任何人不許離開這裏。”


    此話一出,清流們又驚又怒,卻也知道這是規矩,隻能咽下那口氣。


    四皇子眨了眨眼睛,問道:“我也不能走?”


    李虎一笑:“豈敢豈敢。我就是有八個頭也不敢攔您的駕,您隨意。”


    四皇子聞言心裏一鬆,雙手一抱:“我會替你在太子那邊說話的。”


    李虎假裝大喜:“謝四殿下。”


    四皇子笑著點了點頭,又對那幾個南鎮撫司千戶說道:“照顧好諸位大人。”說罷徑直走了出去。


    賈雨村剛想跟上去,卻被番子給攔住了,想向李虎求助,又不敢開口。


    李虎:“有要緊的差事?”


    賈雨村眼一亮,連忙將調糧賑災的事說了出來。


    李虎想了一想,說道:“去吧。”


    賈雨村:“是。”


    李虎望著大雪中逐漸消失的賈雨村的背影,笑了笑,好好商量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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