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間酒樓後院。


    窗大開著,那風兒從對麵開著的窗槅中穿過,吹拂著垂在窗邊的紗幔。


    白鴻誌這時坐在靠窗的書案前。


    白鴻誌的心情顯然很好,竟在書案上攤開一張昆曲普,用手指在案麵上輕敲著板眼,小聲哼唱著。


    一陣腳步響,老年管事走了進來,手裏提著一隻食盒。


    看著白鴻誌少有的輕鬆神態,老年管事露出了笑容,把食盒放在一旁的矮幾上,揭開盒蓋,從食盒裏端出一個瓷盅,揭開了蓋子,走到白鴻誌身邊,輕聲說道:“孫少爺,藥膳。”


    白鴻誌這才停止了敲唱,把那曲譜一合,接過了碗,拿起了碗裏的勺,舀了半勺送到嘴裏。


    “燙。孫少爺慢點喝。”老年管事招唿著。


    白鴻誌沒有說話,慢慢喝著。


    老年管事望了一眼那曲譜,笑著說道:“孫少爺若是喜歡,咱們也養一個小戲班子,花不了幾個錢的。”


    白鴻誌笑了笑,沒有說話。


    見白鴻誌沒有反對,老年管事接著說道:“這後院有些小了,等那些布料出手了,咱們將邊上的院子給盤下來,前邊改成皮貨鋪子。”說到這裏,他壓低聲音,“咱們可以再組建一支商隊,拉上忠順王做糧食買賣”


    白鴻誌放下了碗:“你是說將糧食賣給女真人?”


    老年管事:“對,將糧食賣給女真人,再將女真人的人參、皮毛等物販往內地。不僅能賺取大量錢財,還可以增加咱們在女真人那裏的話語權。”


    白鴻誌想了一想,說道:“可以,但要小心,咱們暫時還不能在女真人那裏暴露真實身份。”


    老年管事點了點頭,他們終於與女真人聯係上了,並將從三皇子那裏得來的信息告訴了女真人。


    老年管事突然想起了:“為首的那個女真人不像是一般人,很可能是女真貴族!”


    白鴻誌眼一亮,剛想開口。


    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接著一個漢子滿頭是汗奔了進來。


    白鴻誌一擰眉毛:“什麽事,這麽慌張?”


    那漢子撲通跪了下來:“總壇出事了.”


    白鴻誌怔了一下:“你說什麽?”


    那漢子兩眼含淚:“總壇突發大火,教主、教主他老人家.”說著,大聲號哭起來。


    白鴻誌神色大變,猛地站了起來:“總壇現在誰做主?”


    那漢子咽了一口氣:“白虎堂主恰好在總壇被幾位長老共同推舉,暫時主事”


    白鴻誌一凜:“完了!”


    老年管事驚唿出聲:“壞了,青龍堂主——”


    白鴻誌也慌了神,一聲大吼:“來人!”


    幾名精壯漢子奔了進來。


    白鴻誌:“你們立刻去南邊,一定攔住青龍堂主,不要讓他前往總壇!”


    幾名漢子吼應:“是。”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幾名漢子才走了出去,一個小廝又急匆匆地進來了。


    白鴻誌望向他:“又出什麽事了?”


    那小廝:“忠順王府來人了。”


    白鴻誌:“什麽事?”


    那小廝:“說是忠順王爺請您去聽戲。”


    聽戲?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聽戲?


    “哼”了一聲,白鴻誌:“你先去陪著,我換好衣服就去!”


    一陣悠揚的樂聲從會同館飄來,接著傳來了琵琶聲和歌聲。


    突然,又傳來了哄笑聲。


    這時,賈雨村鐵青著臉從院子的月門裏走了出來。


    會同館官員在一旁緊跟著,氣急敗壞地:“賈大人,會同館是朝廷的衙門,怎麽能讓歌女進來!這要是傳了出去,這還得了!必須把那幾個賤貨趕出去.”


    賈雨村紅著眼沒好氣地:“人家花了錢贖身的,你怎麽趕?”


    會同館官員:“該死的建奴!我看他們壓根就不是來和談的!他們.”


    賈雨村喝道:“閉上你的臭嘴!你還嫌麻煩事少嗎?”


    會同館官員兀自不服氣,卻也不得不將那口氣帶著唾沫生生地咽了下去。走出會同館,賈雨村突然停住了腳步,迴頭煩躁地望了一眼深深的院門,轉身向皇城大步走去。


    剛走進午門,賈雨村停住了腳步一怔。


    一群司禮監的番子架著十好幾個被奪了冠帶袍服的官員向這邊走來了。


    近了,賈雨村這才看清了,那些官員的中衣上沾著血漬,顯然是遭到了廷杖。


    望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賈雨村立刻明白了,女真人的挑釁激怒了皇帝,這幾個要求南營兵丁償命的官員就成了皇帝怒火的發泄對象。


    賈雨村心裏一鬆,這些人倒黴了,他們就安全了。


    剛走到左掖門,碰上禮部尚書,賈雨村站住。


    賈雨村拱手一揖:“部堂。”


    禮部尚書望向他:“女真人還是不願意讓步?”


    賈雨村點了點頭。


    “哼”了一聲,禮部尚書:“希望他們能一直這麽硬氣下去。”


    賈雨村何等精明,立馬聽出了弦外之音,試探地問道:“不談了?”


    禮部尚書:“上書房正在商議售賣西套平原土地的事情,籌集軍費,與女真人打下去”


    賈雨村目光一閃,這是真的不打算談了,還是做給女真人看?


    “聽說你與李虎將軍關係不錯?”禮部尚書突然問道。


    賈雨村不解。


    禮部尚書抬起眼望著遠處,說道:“這是個念舊的人,維護好這層關係,說不得以後能救你一命。”


    賈雨村一怔,接著拱手一揖:“請部堂明示。”


    禮部尚書:“是李虎,他的話起了關鍵的作用。”


    賈雨村又是一怔,李虎進宮了?


    禮部尚書:“知道他為什麽進宮嗎?因為那幾個南營兵丁,他們的家人跑到李府說實話,若非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就連忠順王爺都沒有替他們說話,李虎這個前任南營參將竟願擔著天大的風險進宮求情.他李虎是個忠厚人啊!”


    說到這裏,他突然笑了起來,“自作孽不可活。若非女真人欺人太甚,將歌女帶進會同館,陛下也不會同意李虎的諫言。”


    賈雨村點了點頭,確實欺人太甚,將幾個婊子帶進會同館,這是將朝廷的衙門當成妓院了!


    禮部尚書默了一下,說道:“見到李將軍,代我向他道謝。”說完,徑自向皇城外走去。


    賈雨村站在那兒怔了一會兒,還是進了左掖門


    會同館花廳,樂聲悅耳。


    幾名歌女正一溜兒排坐在屏風前演奏“八音聯彈”絕技。


    福康安坐在花廳中央的椅子上,用手指點著把手擊節,時不時還會滿意的點頭。


    一群女真人擠在門外看著歌女們演奏。


    弘晝出現了,對那些女真人叱道(滿語):“看什麽看?一點規矩也沒有!”


    那些女真人一下子走得煙消雲散。


    花廳裏的樂聲戛然而止了。


    福康安的笑容一滯,麵上飛快地閃過一絲不虞,一瞬間他又恢複了笑容,站了起來,向弘晝紮下千去:“給王爺請安!”


    弘晝對他身旁的隨從喝道:“還不把這些歌女轟走!”


    那隨從操著生硬的漢話:“還不快滾!”


    那些歌女也不敢收拾東西,顛著小腳倉皇相擁著離去。


    弘晝這才望向福康安:“起來吧。”


    福康安站起身,賠著笑:“打擾了王爺的清淨”


    弘晝手一抬:“說了多次,你就是不聽。凡事都不可做得太絕、做得太過,若太過,必然有所失。”說著一指外麵,“這是什麽地方?你竟然把一群婊子領進來!漢人最要臉麵和尊嚴現在好了,漢人掀桌子了,不談了!”


    福康安一凜:“不談了?!”


    弘晝:“準確消息,漢人皇帝要出售西套平原的土地,籌集軍費.”


    福康安的臉色陡地變了:“狗娘養的,白蓮教的臭蟲竟敢欺騙我們!”


    弘晝:“你帶迴來的消息沒錯。漢人皇帝和官員都不想繼續打下去了,他們的國庫也確實空虛是李虎,是他向皇帝提的諫言無論是不是作戲給咱們看,咱們都得低頭,盡快與漢人達成和約。一旦漢人皇帝有了錢,說不準真的會繼續打下去。”


    福康安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又是李虎,很好,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哼”了一聲,福康安:“低頭可以,但不能便宜了他們。”說著,湊到弘晝耳邊說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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