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齊聚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最先嚇壞的是跟著秀娘的大丫鬟夏夜,哇地一下就吐了。舒榒駑襻


    實在是邢婆子的死狀太恐怖了,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好地方,鞭痕布滿了全身,那樣子就像是被什麽蟲子啃咬過,連眼睛都快缺了一角,可怖之極,讓人都不敢多看。


    秀娘不以為意,飛起一腳踹向夏夜,“沒用的東西,吐什麽吐!滾一邊去”


    她嫌惡地從懷裏掏出帕子掩在嘴邊抿了抿,但也不敢盯著地上的屍體一直瞧,秀娘閃了閃目光,心道邢婆子死了更好,這才正中她的心懷,如此一來就死無對證了,現在錦娘在知府家裏必定受苦不好過,三姨娘又瘋了,沒人信她的瘋話,看她李朝朝以後還拿什麽來威脅自己!


    秀娘有了足夠的底氣,才稍稍抬頭望進李朝朝幽深黑潭的眼眸裏,挑釁地勾了勾嘴角,那仿佛在說:看你還有什麽辦法!


    李朝朝陡然打了個激靈,麵露驚慌,一雙眼睛亂轉,不知所措地喃喃了兩句,“死……死了!她死了!若是母親知道我院子裏的婆子被三姐姐打死了,母親一定會懲罰她的。這可如何是好?”


    秀娘恨不得啐她一口,到了這個時候李朝朝還敢和自己對著幹,她喝了一聲,“怕什麽!不過是個粗使的婆子,死了就死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何媽媽麵無表情地站起來,說道:“可是不好和他們家裏人交代啊,屍體成了這個樣子,想瞞都瞞不過去,邢婆子的兒子就在莊子上,聽說是個不好想與的,要是犯起渾去衙門上告狀,可是夠咱們府上吃一壺的。”


    李朝朝緊接著歎了口氣,“是啊,母親最近也是夠煩的了,三姐怎麽在這個時候給她添麻煩,就算擺平了,這名聲傳出去可對三姐不好,再萬一傳到藍家人耳朵裏,知道三姐是個如此歹毒之人,可是要毀了一門親事的!姐姐想嫁到藍家的心思也要落空了。”


    秀娘聽了這主仆倆你一言我一語,每一句話都戳中她的心窩子裏,尤其是聽到有可能被藍家人知道,確實對她不利,她心裏也不由打起邊鼓來,可是麵上卻強作鎮靜,死鴨子嘴硬道:“有什麽了不起,母親和老夫人都會幫襯我的,大不了拿些錢出來打發了就是,反正都是鄉下人沒見過什麽世麵,哪裏懂得去告狀!”


    李曼曼是瞧不上李朝朝的做派,但更厭煩的是秀娘那個沒腦子的東西,說話做事從都不經大腦,活該每次都被李朝朝嗆得說不出話來。


    她瞪了一眼癟著嘴的秀娘,哼笑:“你當那錢是大風刮來的?就算可以用錢來解決,你有那麽多錢嗎?是把你的嫁妝拿出去陪給人家?還是把你直接賣出去湊齊銀兩?”


    秀娘一聽不僅要拿她的嫁妝,還要賣她自己,登時急出了眼淚花,“別啊,四姑娘。我……我方才打那邢婆子也沒用力,誰知道她這麽不經打啊!你看咱們是親姐妹,你就替我跟母親求求情吧。”


    李朝朝幽幽地來了句,“三姐,我們也是親姐妹,為何你卻對我就咄咄逼人呢?四姐不幫你,你也怨不得人。”


    “這裏沒你什麽事!你給我閉嘴。”秀娘指著她吼過去。


    李朝朝厭惡地皺皺眉頭,現在死到臨頭了還敢衝她喊,她像是被嚇了一跳,突然上前一把抓住秀娘的胳膊不放,拉著她撲倒在地上的邢婆子身上,“三姐,我是想閉嘴,可是邢婆子不明不白被你活活打死,她死不瞑目啊,肯定有冤屈的,聽說人受冤而死,鬼魂不散的。”


    她滴溜溜的大眼睛四處望了望院子,緊張兮兮地縮著脖子,初夏的午後她的話讓人覺得後脖子發涼,“你說她的冤魂是不是還在這附近看著咱們呢,邢婆子你可記住冤有頭債有主啊,千萬可記住了是三姐姐害得你啊……”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秀娘來不及迴過神來,李朝朝就抓著她的手去摸地上的屍體,嚇得她瞪大了雙眼放聲,尖叫:“不……不……不要!”


    秀娘一屁股跌坐在地,整個人縮成一團,著實被李朝朝嚇得不輕,但她還是不忘去求人,連滾帶爬地到了默不作聲的李曼曼腳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嘴裏含糊不清地嘀嘀咕咕,誰也聽不清在說什麽。


    李朝朝站起來冷笑,裝得還挺像,以她對秀娘的了解,秀娘絕不可能是輕易被嚇住的人,也許心中是對鬼神有畏懼的,但還不至於六神無主。


    她也懶得拆穿秀娘的把戲,任由她去裝可憐博同情,四姑娘可是個冷眉冷眼,冷臉冷心之人,想讓她動惻隱之心,隻會死的更快。


    秀娘慌亂地坐在地上打滾,已不複存在剛才的囂張跋扈的樣子,李曼曼啐了口,“好個沒羞沒臊,還鬧沒完了!”


    這麽一罵,秀娘倒是安靜不少,但還是不肯站起來,李曼曼厭煩地揮了揮手,指著同樣嚇傻了的夏夜,喝道:“愣著做什麽,還不把你們主子扶迴去,若是再亂跑惹事,誰也不容你!”


    夏夜連連稱是,秀娘倒也還算乖覺,旁邊有人扶著她就跟著走,兩人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李朝朝還沒找不出個適當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無語,李曼曼又發難起她來。


    “瞧瞧你丟不丟人,連個下人都護不住,任由那麽個蹄子把你捏扁搓圓,虧你還寄養在母親名下,我都替你臊得慌!”


    李朝朝是懶得再動嘴皮子,想著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就任由李曼曼噴了半天的口水,她見李曼曼說得急了差點被口水嗆過去,這才急忙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找到機會弱弱地插了句話,“四姐啊,那這刑婆子的屍體該怎麽處理?”


    李曼曼忽然想起李朝朝方才蹲下去用手摸過刑婆子,連連後退兩步,又差點踩到刑婆子搭下來的手,她也是頭一次見到死屍,隻覺得萬分惡心,不耐道:“我怎麽知道!你自己看著處理吧!”


    說完,也顧不上還沒罵完的話,行色匆匆地走了。


    院子裏的下人這時才有所動作,關門的關門,打掃的打掃,何媽媽衝著李朝朝的背影無聲的啐了口,然後低聲道:“姑娘,其實邢婆子還有氣。”


    “我知道。”李朝朝是見過死人的,也殺過人,死了的人眼珠子怎麽還會動,方才秀娘和李曼曼是被嚇住了,才沒注意到,她一臉淡漠地看著地上昏厥過去的邢婆子,“這身鞭子可是受了不少罪。”


    “她是活該!誰叫她背叛自己的主子!”


    何媽媽這話是當著院子裏的上上下下說的,也是讓所有人把這話聽進去,別做第二個邢婆子,世上最易變的就是人心,哪怕她們現在恭謹謙順,可保不齊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賣主的事,這種事誰也不可能做出任何承諾。


    她又問道:“現在該怎麽處理她?要去稟告大夫人嗎?”


    “不必,李曼曼自會去說的。”李朝朝冷冷一笑,“找個沒人的時候,就把她給活埋到秀娘院子的牆根下當花肥吧,反正她活著也是受罪,不如給秀娘壓壓驚,添個驚喜。”


    何媽媽哼了聲,“秀娘這次瘋了才好,你瞧她嚇得那個樣子,說不定都尿褲子了。”


    “你以為她真的會怕?”


    何媽媽訝然,“難道不是?”


    李朝朝笑著搖頭,“她那是裝的,想早點離開不讓李曼曼追究罷了。”


    聽到她們交談的四個婢女,大唿上當,又齊聲咒罵了一遍秀娘這個賤人早點下地獄!


    出了雙竹館的秀娘,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就連一旁的夏夜也吃了一驚,“三小姐,你沒事了?”


    “哼,我能有什麽事。”雖是這麽說著,但秀娘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顯然驚魂未定,“李朝朝以為用個死屍就能嚇住我嗎?笑話,我要是怕個死人,就不殺那婆子了!她李朝朝以後別犯在我手裏,不然我也能讓她不得好死!”


    夏夜被主子陰毒的目光駭住,想打個激靈,但又有了前車之鑒,硬生生地把懼意壓住了,討好道:“三小姐是最厲害的,她們想和您鬥,實在是不自量力。”


    秀娘被吹捧了一番,心中對什麽冤魂的恐懼也消除不少,她解除了心頭大患,接下來她就要為嫁進藍家開始做準備!


    ※※※


    就在李曼曼去馨蘭苑的路上,大夫人正在為了旁的事大發雷霆。


    尚元堂裏傳來嘭地一聲響,大夫人的五指山用力拍了拍,桌上沒合上的賬本抖了幾頁,滑落一張張都是刺目的赤紅。


    她指著對麵香粉鋪子的田管事,大發雷霆,“你說什麽?之前進的香料都是假的?你不是告訴我說是正規來路,絕對是出自香粉娘娘之手嗎?”


    田管事早就跪在地上擦了一把冷汗,又忙不迭的磕頭認錯,“是啊大夫人,我確確實實買的香粉娘娘的香粉!不會有假!”


    “到底是怎麽迴事!你給我說清楚!這批貨到底是怎麽來的!”


    向來沉靜如水溫潤得體的大夫人,就是平日裏發火也是含著三分笑意,現在她現在已經氣得都渾身發抖了,一旁的福媽媽連連給她撫著後背,心裏也暗暗著急。


    “前陣子,蘇記香粉娘娘的貨都被個神秘人買走了,本來以為是大戶人家用的,原來那人也是炒貨,先後跟了幾個買家洽談,這其中包括藍府……”


    大夫人端著福媽媽剛遞過來的茶杯,手上頓了下,厲聲喝問:“然後呢!”


    “然然然然……然後……大夫人您說要務必要保住香粉鋪子,我我我……我就去和對方談了幾次,各自談了價錢,價格雖然比蘇記的賣價還高,但是當時城裏因為沒有香粉娘娘的貨,價格已經翻了十幾倍,我尋思著把這批貨進來,若是按照市價賣出去,不止會賺一筆,還能填補之前的虧損,所所所所……所以……”


    田掌櫃到後麵就沒有個所以然來了。


    李府的鋪麵都是幾代傳下來的家生子,與本家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田掌櫃的母親是老太爺的乳母,算起來他也是大老爺的乳兄,就連老夫人都十分看重他們這一支,所以才會掌管李家這幾年生意紅火的香粉鋪子,以前也一直有聲有色,和藍家不分秋色,但是現在竟出了這檔子事,田掌櫃都快被大夫人淩厲的氣勢嚇尿了,就是把他這把老骨頭賣了,都賠不起這麽多錢啊!


    大夫人已是怒極,揚起手上的茶杯就扔過去,這一招她屢試不爽,但現在她更想的是可伸出手來掐死這個沒用的奴才!


    “繼續說!後來怎麽迴事!”


    “後來,有人就把香粉買迴去,誰知道不隻是劣質的,用了還起紅疹,今天就有人上門來鬧了!現在鋪子外麵可全是來要求退貨的!”


    大夫人眯起眼睛問:“當初賣你們香粉的人呢?”


    “找不到了……”


    “當真是從蘇記買香粉走的那個人嗎?”


    田掌櫃連連點頭,“是他,真的是他!我還親自去詢問過蘇老板,不會錯的!”


    到了現在,大夫人就明白了,五指山再次拍到桌子上,“我們是被人算計了!”


    “奴才也是這麽覺得!會不會是藍家?”


    田掌櫃想,畢竟當初他是看到藍家和那人洽談,才動了心思,後來他們沒成交,結果反倒自己著了道。


    大夫人想了想,覺得不太可能,他們和藍家還有生意往來,現在鎮江最掙錢的可是蘇記,毀了他們的香粉鋪可是沒有人和好處,反而失了盟友。


    田掌櫃見大夫人不說話,不由急道:“大……大夫人,此事該怎麽辦?要不要報官?還有那麽多人等著退貨……”


    “報報報報……報什麽報!”大夫人氣得也快結巴了,“這事報官有什麽用,人家早就跑了!而且我們李家的臉還沒丟進嗎?若是報官,咱們李家其他鋪子的信譽就全完了!沒用的東西!”


    “是是是是……都是奴才沒用,奴才……奴才願意以死謝罪!”


    “死有什麽用!要是死能不損失那些錢,我早把你的頭擰下來了!”


    大夫人是真有那個衝動,嚇得田掌櫃都在想要不要裝暈先躲過一劫再說,可是逃過了初一逃不過十五啊,大夫人也知道這個道理,現在生氣也沒用,倒不如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賬上還有多少錢!”


    “還有不到五千兩銀子……”


    大夫人告誡自己不生氣不生氣,可是聽到還不到五千兩的銀子,她再次怒火中燒地站起來,“你……好得很,等這件事解決了,給我滾迴鄉下去!別在這裏給我添堵!”


    “謝大夫人,謝大夫人!”


    “別謝那麽早,你養老的錢我扣下了,都貼補退貨的款項上。我不管你想什麽法子把這件事平息了,總之要做到一點,不能損了咱們的信譽,也不能讓老夫人和大老爺知道,若是走漏了一點風聲,我讓你腦袋搬家!賬上的錢先支來用,不夠你自己想辦法!”


    大夫人氣哼哼地站起來,臨走的時候還不解氣地踹了一腳田掌櫃,罵道:“沒用的賤骨頭!”


    田掌櫃挨了一腳也不覺得痛,隻是跪在地上唉聲歎氣,怎麽平息事態他已經想過了,先用退換貨的方式,把一部分貨換成其他的香粉,若是不行就退款,隻是如此一來真的是損失慘重,而且現在鬧得滿城風雨,壓根是瞞不住的!


    他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田掌櫃是家奴,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是官府登記造冊的通緝犯了。


    哎……田掌櫃唉聲又歎氣,連死的心都有了,到底是誰如此狠毒害李家,這根本就是要他們傾家蕩產啊!


    ※※※


    迴到馨蘭苑,大夫人氣得直哼哼,躺在羅漢床上連連捶胸,“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一樁接著一樁,沒一件順心的事!”


    福媽媽又端著茶來,看到大夫人如此就站在一旁靜默地聽著,任由她把心中的火氣發泄出來,不然可是會憋壞了身子。


    大夫人氣不夠,又去錘床頭,哭得哽咽,但未見掉淚,“前麵先是錦娘的婚事出了差錯,大老爺就和我臉不是臉了,現在香粉鋪又賠了買賣,他還不把我休了!”


    “胡說!”這話福媽媽聽不下去了,“哪能為了一件鋪子的買賣就這樣,讓外人知道還不知道怎麽嚼舌根呢!一個鋪子又能有幾個錢,賠了就賠了,咱們李家還不至於缺那點錢!”


    “媽媽你不懂,香粉鋪已是咱們家最賺錢的了,現在垮了,又賠錢,可是要損失不小的,這幾年莊子上收成也不好,現在瞞著大老爺,等他知道了,肯定是要和我鬧,小叔和小姑奶奶可都眼巴巴的等著我出錯,好把中饋要迴去!他更有借口把外麵那個小賤人接迴來了!”


    福媽媽歎道:“大老爺不是沒輕重的人!”


    大夫人一個囫圇坐起來,“他要是有輕重,怎麽可能冷落我至此!媽媽你自己說說看,他有多少日子沒迴來了!”


    福媽媽當真想了下,自從上次為了錦娘的事大鬧了一迴,少說也有半個月了,然而她也就是在心裏算著日子,不敢說出來給大夫人添堵。


    “你去看看大老爺昨夜是不是又留宿在外了,”大夫人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他現在連家都不知道迴了,我還這麽費心費力的做什麽!還不如就把這中饋交出去!若是他實在不認我這個夫人了,就趁早休了我!”


    福媽媽不敢推脫,寬慰了幾句才離開,出去前吩咐春麗和春桃進屋伺候。


    春麗和春桃是從二等丫鬟新提拔上來的,做事也很是穩妥,春桃年紀小,性子活潑,進屋看到大夫人心裏不痛快,主動上前給她捶腿講笑話逗悶子,而春麗則悶不做聲地去把涼了的茶換了一杯新的進來,又重新端給大夫人,道:“大夫人請喝茶。”


    大夫人接過茶杯喝了口,春麗道:“大夫人,那些不入眼的東西哪裏值得您生氣,您若是實在氣不過,就交給我們姐妹倆去收拾她們去。”


    “還能有誰惹著我,還不是你們大老爺!”大夫人喝了茶也算把氣順過來幾分,歎道:“憑他是個喜新厭舊的,可怎麽我也是正房,在外麵有了人迴來隻管說一聲就是,我待人從不嚴苛,還能說個不字,以前大老爺那麽疼五姨娘,我還不是好好的相待著。”


    兩個丫頭年紀小,進府也晚,不曾知道什麽五姨娘,春桃見大夫人不似平常那般嚴肅不苟言笑,也願意多說點話,想到多半是心裏不痛快想找人傾訴的,於是壯著膽子問:“府上有五姨娘?”


    “就是五姑娘的生母!”


    按照大夫人的性子,除了福媽媽以外是不願意多說什麽的,她今日是氣狠了,不說點什麽話,心裏就覺得憋得慌,反正這倆丫頭都是自己房裏的,左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她們若是嘴碎到處說,那以後也不必留了。


    大夫人存著試探的心思,享受著春桃和春麗一人捏著一條腿,懶懶道:“當年大老爺很是疼五姨娘呢,哼嗬,可惜啊,她是個短命鬼,就她就那麽和我作對,我還不是把五姑娘接到身邊養著。”


    春桃畢竟年紀小,對男女之事插不上嘴,大夫人冷笑中又帶著自嘲,“我老了比不得從前,可是現在想找個人拉攏住大老爺的心,一個都找不到,那三姨娘也是個蠢貨,用得到她的地方又瘋起來了!若是找個新人的話……”


    她去打量腳邊的兩個女子,眼裏含著別樣的光。


    聽到這話,春麗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微微抬起頭,垂著眼眸,道:“其實,這事大夫人何必再去培植個新人,更何況新人不及舊人。”


    “哦?”大夫人挑起眉梢。


    春麗不顧春桃的暗示,低聲又道:“那不是還有個柳姨娘嘛。”


    大夫人的眉梢挑得更高,“有點意思,你繼續說下去。”


    春麗偷偷觀察了下大夫人的臉色,確定她沒有生氣的跡象,才道:“一則培植新人需要時間和精力,現在這檔口隻怕是等不及了,而且新人不好被拿捏,二則柳姨娘最聽話,隻要大夫人說的事,她一定會乖乖照辦。”


    大夫人的手指敲打在羅漢床上的小幾上,心裏暗暗認可春麗說得話,沒錯,讓柳姨娘那個狐媚子去和大老爺搞在一起,正好也能讓大老爺分出心來,反正她要是敢不聽話,整治她的法子可有的是,而除非她也想像三姨娘那樣瘋了!


    “嗬嗬。”大夫人抬起手拍了拍春麗的手背,“你們這倆丫頭都不錯,一個會說話,一個主意多,以後可要盡心盡力,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春麗和春桃跪在地上磕頭,大夫人擺了擺手,有人站在垂簾外突然道:“夫人,四小姐來了。”


    “叫她進來。”


    大夫人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把所有心事壓下來,她可以跟福媽媽肆意發泄,甚至找小丫頭說說心裏話,但絕不允許自己在女兒麵前露出任何軟弱,尤其是她的小四,那可是她的心頭好。


    “你們先下去吧。”


    春麗和春桃站起來退到門口,等外麵的人走進來,齊齊向她行禮,“四姑娘。”


    李曼曼應也不應,直接往裏麵走上前,一屁股坐到羅漢床上,才道:“母親,方才三妮子把雙竹館的一個粗使婆子給打死了。”


    “雙竹館?小五那院的?”


    大夫人見李曼曼點頭,蹙起眉頭問:“那蹄子又作什麽呢?都是些不省心的。”


    “為了一點小事就要打要殺的,我瞧著就是三妮子故意跟小五過不去!”


    大夫人拎起小幾上的茶壺重新蓄滿了水,滿不在乎地笑道:“你什麽時候在乎起小五來了?”


    李曼曼哼了聲,“嗬,我才不是在乎她,李朝朝那個軟柿子沒用的東西,我是擔心丟了麵子,三妮子這麽作踐小五,分明是打您的臉。前幾天我聽說她為了陷害小五,居然給祖母下毒!”


    “她沒用?”大夫人冷笑,“你別小瞧了李朝朝那蹄子,不是省油的燈。”


    這時候大夫人倒有些相信是秀娘要害李朝朝了,看來那天一計不成,現在又拿了下人去打罵。


    “您是沒瞧見李朝朝方才被三妮子欺辱得那窩囊的樣子,我都替她臊得慌。”李曼曼撇撇嘴,“母親,您實在不該縱容了三妮子,讓她像條瘋狗似的,越發沒人性,現在都敢殺人了!”


    大夫人冷冷一笑,“你也說了,她是條瘋狗,你給她塊骨頭,她就會指哪咬哪。”


    李曼曼心思一動,好好想了一番,倒是明白了些,其實這也是母親的計策,讓秀娘那條瘋狗去和李朝朝過不去,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去管,這樣秀娘就會越來越沒人性,最後毀得隻會是她自己,而母親也不必費一點力氣去李朝朝,實在是一舉兩得。


    她都不得不佩服母親,這就是後宅之內最高明的手段。


    “邢婆子的屍體怎麽樣了?”


    李曼曼聽到清冷的聲音,陡然一個激靈迴過神,尷尬道:“我讓李朝朝去處理了。”


    “那就交給她吧,她自有辦法處理好的,你不必再過問。”


    李曼曼瞧著母親漫不經心的冷笑,又問:“母親已經打算讓秀娘嫁去藍家了?”


    說起這個,大夫人的眼中有些暗淡下來,最近大老爺就是因為在知府大人那裏受氣心裏不痛快,才天天夜宿在外,明明是喜事現在卻成了滿城笑話,讓兩家人都很是尷尬,為這事大老爺還和自己吵了一架,說是算是失了知府那邊的大靠山,若是連藍家的親事都保不住,還不知道大老爺和老夫人那邊怎麽鬧呢。


    而藍家偏偏就看中了四姑娘,不喜五姑娘,大夫人憤恨,她絕對不會讓四姑娘嫁去的,既然她們不喜歡五姑娘,那就隻能考慮秀娘了。


    她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總覺得這一樁樁的事沒有一件順心的,巧合之中隱隱透著詭異,好像都是朝著自己來的。


    會是誰呢?有什麽陰謀?


    大夫人假寐著想了一陣,李曼曼等得不耐,推了推她,“母親!”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大夫人緩緩睜開眼。


    李曼曼被看出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咱們什麽時候去藍家啊?”


    大夫人的眼眸透著揶揄的笑意,“就算去,也不帶著你!”


    “母親!”李曼曼急得站起來跺跺腳,“我要去!”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去做什麽!也不怕被人家笑話。”


    李曼曼抿了抿嘴,冰冷的小臉上微紅,露出小女兒嬌態,踟躕道:“我是聽說藍世子病了,母親怎麽也該去看看吧!”


    “你啊。”大夫人拿著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我就知道你存著這個心思!”


    李曼曼揉了揉額頭,“母親,你說什麽呢!”


    大夫人哼了聲,“還想瞞著我,你那點心思怎麽可能逃過我的眼睛,我可是你母親!”


    李曼曼臉上更紅了,找不出話來反駁。


    大夫人道:“那藍世子的家事和長相倒是極好的,可他是個病秧子,雖不知道是什麽病,但跑到江南之地來養著,一定不是容易治,若真是如此,可別說我把話說到前頭,你可不許動那心思,我是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嫁個半死不活的,不然以後吃虧的可是你。”


    李曼曼聽到大夫人這麽說,略有不滿,冷下臉來,“母親,你上次不也瞧見了,那藍世子好好的呢!”


    “好好的他會來江南?好好的怎麽最近又病了?”大夫人不為所動,“這幾年我拒絕了那麽多婚事為了什麽!從小我是怎麽教你的?隻有高門大戶才是你的去處。”


    “母親!”李曼曼麵露不滿,“可是藍翎羽隻有一個!這個長相性情的隻有他一個!”


    大夫人見四姑娘鐵了心,不由動氣,聲色俱厲道:“是他一個又如何,沒了武鄉侯世子,以後還會有其它的世子,王爺!怎麽可以為了一個病秧子的世子,斷送了你自己的前程幸福!”


    李曼曼深吸了幾口氣很快就冷靜下來,她不是自亂陣腳的人,知道和母親爭辯聲音大是沒有用的,這些也要多虧這些年來大夫人的諄諄教導,把她調教成一個可以和名門大戶家比肩的閨秀。


    她複又坐下,沉聲道:“女兒也到了議親的年紀,若是再晚了,整個鎮江又要好好笑話咱們李家。女兒何嚐不想嫁到高門大戶去,可是也要有門路才是,現在藍世子就是最符合的,他們可是京城裏的武鄉侯府。至於他是不是病癆子,咱們問問藍家不就一清二楚了。”


    李曼曼說完偷偷睨了眼大夫人的臉色,見她不說話,又添了句,“別說藍世子身子好好的,就是有恙,這鎮江多少名門閨秀想嫁給他呢,晚了的話,他可就是別人的了。怎麽說咱們也和藍家有些親戚,算得上近水樓台,而且女兒若真的能嫁進武鄉侯府,也能幫襯到父親啊。”


    這一番話倒讓大夫人有些心動,其實她瞧著藍翎羽那人也不錯,如果四姑娘和他真的結了秦晉之好,倒是一樁喜事,大老爺也會很開心,他們之間也沒那麽多隔閡。


    大夫在心裏盤算著,始終不鬆口,李曼曼又磨了一陣,她才道:“好好好,過幾日就去藍家……”


    ※※※


    秋霜見到香塵急匆匆從院子外麵迴來,連忙迎了上去,“快進去吧,姑娘正等著你呢。”


    香塵隻嘿嘿一笑,直接上了堂屋掀起簾子走進去,還沒等說話就被口水嗆了下,臉上憋得通紅,李朝朝不由笑了聲,“瞧把你急的,先喝口水順順氣。”


    她把茶杯端過去,香塵也顧不上客套,抓過來猛灌了兩口,李朝朝又笑道:“瞧你這樣子,看來有好消息。”


    香塵緩了口氣,忙不迭地點頭,“姑娘說的是啊,成了成了!”


    李朝朝讓夏荷搬了個杌子指了指,“坐下說。”


    “是是……”香塵應了兩聲,但還是急不可耐地開口道:“府上的香粉鋪都快被全城的老百姓給拆了,外麵站滿了各家的小廝都在那鬧呢,田管事誰也得罪不起,打開了門讓他們把東西搬空,還賠了銀子,損失可是慘重。”


    李朝朝笑笑,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她就是要從整垮李家的香粉鋪開始,慢慢吞噬,如果大夫人以為就這麽完了,她就錯了,這隻不過是剛剛開始。


    她問:“報官了嗎?”


    “沒有。”香塵迴答,“倒是來了幾個衙差,隻是維持了下秩序,田管事什麽也沒說,由著他們去哄搶,衙差也就沒管。”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李朝朝對剛進來的秋霜道:“新進賬的銀子,你們每人三兩,雖說分工做事不同,但以後無論誰做多做少,都是同樣獎賞,這錢我給你們入股在以後的生意裏,賺了都有分紅,賠了也不虧你們本錢,若是你們有急用,隨時可以支取。”


    李朝朝的話就點這麽多,她們感恩就用心,不感恩她也絕不手軟。


    屋裏的四個大丫鬟紛紛行禮,李朝朝也都受了,何媽媽走進來看到這一幕,笑著說:“姑娘,大夫人房裏的春麗來了。”


    “快請進來。”


    門口的冬月打起簾子,春麗大方得體地走進來,深蹲在李朝朝麵前,“五姑娘。”


    “快起來,又不是在上房不必那麽客氣。”


    春麗目不斜視道:“大夫人讓奴婢告訴五姑娘一聲,過幾日要去藍府。”


    “原來是這事,還勞煩姐姐親自跑一趟。”李朝朝笑問:“不知那日還有誰去?”


    “四小姐和三姑娘也去。”


    李朝朝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一旁的何媽媽從荷包裏拿出一顆銀粒子上前塞進春麗的手裏,“辛苦了。”


    春麗眼皮也不抬地就接下,李朝朝留她,“天氣熱,坐下喝會茶再走。”


    她道:“不了,我還要去請柳姨娘到馨蘭苑迴話呢。”


    說完春麗告辭,李朝朝不說話,何媽媽就親自送出門,過了一陣迴來後,她笑道:“媽媽做事就是讓人放心,果然這才兩天,大夫人就找柳姨娘了!”


    李朝朝從手邊的百寶嵌裏拿出了一個匣子遞給她,“既然柳姨娘迴大夫人那兒,就去把這個給她,就說我送她的賀禮。”


    何媽媽見五姑娘沒問自己是如何與春麗搭上話的,也就隻應下照做。


    “今個兒一連有兩個好消息,擇日不如撞日,索性讓今日三喜臨門,晚上擺席讓夏荷認了你這幹娘。”


    何媽媽笑道:“姑娘真是心急,忘了咱們院子裏剛沒了個廚子,姑娘看從哪調過來一個?”


    “去問大夫人吧,我們不必太刻意,反正她再安插人進來,我也有的是法子。”


    何媽媽點頭稱是,她趕在春麗的前麵找到了柳姨娘,等柳姨娘出了馨蘭苑才進去,然後再迴到雙竹館迴話。


    “事情都已經辦好了,大夫人說廚娘的事隨姑娘高興,從外麵現買也可以,然又賞了兩塊料子給姑娘壓驚,還讓您到時候去藍府的時候穿。”


    李朝朝摸了摸上麵的料子,笑道:“這可是今夏的新款料子,價錢可不便宜,難得大夫人出手如此大方。”


    “還不是另有所圖!”何媽媽哼了聲,“大夫人是不是還沒死心,想讓姑娘嫁到藍家?”


    李朝朝笑著搖頭,“未必是在打我的主意,不過就算打我的主意又何妨,媽媽認為我會怕嗎?”


    何媽媽笑了笑也就不說什麽,拿著料子給李朝朝做新衣服。


    李朝朝見沒有新廚子,也就沒再提擺宴的事,連晚飯也是讓大廚房做的,吃過夜飯,她負手站在窗前看了看傍晚的夜空,天邊黑壓壓的一片,隻覺風雨欲來山滿樓,這雨水早晚會衝垮李家,讓大夫人連個渣都不剩!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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